《山茶不落》大白小D

13、夏小兰

　　这一天，夏小兰正在门口背着书，母亲佝偻着背缓慢挪动到她身边，轻轻按了几下她的肩膀，然后点头示意她跟着自己悄悄来一趟。
　　父亲半躺在床上，上身靠在床档头，脑袋上套着一个棉帽，毫无精神。他满脸疲倦，眼睛空洞，只是偶尔轮一下。
　　母亲把夏小兰拉到身边坐着，开始苦口婆心地劝导：“幺儿，以后有啥子打算没有。不管啷个，还是要自己住对不对……”
　　“妈，你是想说，我住在大姐屋头麻烦她了吗。”夏小兰很懂事，但是对于这种时候还是忍不住泪花。
　　“毕竟姐夫哥是外人，住在一起也不方便。正好，你不是想到城头读书嘛，上回你很久没跟我联系的小舅舅，喊我把你送到他屋头住，他这几年在城头发展得比较好……前提是你能考起那点的学校……”母亲默默说完。
　　“妈，那还不是一样的寄人篱下。”夏小兰有点赌气地说。
　　“你啷个就不懂哎……”母亲摇头说道，“你大姐一家要养娃儿，已经在说没得闲钱再供你读书了。还说你已经成了累赘了。”
　　夏小兰就在那一刻愣在了那里，心里像披了很久的护盾，就在那一刻崩塌瓦解。
　　她这时反倒什么都哭不出来，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听着厨房的水滴滴答答地作响。
　　“血浓于水”这个词经由大姐所说，再一直回荡在夏小兰脑海里，她觉得格外讽刺。这是上初中的她无法理解的。
　　“好，我努力，考过去。”夏小兰眼神呆滞地说完这句话，然后一步一步地挪开了那里。母亲转头看着已经近乎呆傻的老伴，他想说什么又说不清楚，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决定过不久和夏小兰的舅舅把这件事说定了。

　　“夏小兰。夏小兰！”山茶在夏小兰面前挥舞着手，发现她最近变得很呆滞。又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啊？”夏小兰又是一愣，然后望着山茶不说话。
　　“我看你最近读书更卖力了，何必嘛你这是。”山茶玩弄着狗尾巴草，一边走一边说道。
　　“我……我要考到城里读高中。”夏小兰恍恍惚惚地说道。
　　“你这样，迟早会把自己累死的。合适就好。你本来成绩就很好，对吧？”山茶笑着安慰她道，忽然发现，夏小兰还是开心不起来。
　　“你到底啷个了嘛，说出来好受些。”山茶停下了脚步，拦住夏小兰，悉心说道。
　　就在那一刻，夏小兰突然抱住山茶，失声痛哭起来。什么也不说，山茶只感受到她肩膀抽泣得一高一高的。
　　“我妈经常跟我说，女人这辈子要哭的时候很多，所以不要在不值得的时候哭。而且……你这是啥子意思嘛，话也不说……还有，读书又能啷个嘛，还是去打工挣钱来得快……而且，你读的好不如你嫁的好……哎呀，我还能说啥子来安慰你嘛……”山茶一下子慌得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
　　差不多过了一会儿，夏小兰才停下来。
　　“谢谢你。”夏小兰缓缓说道，“我什么都不说，是因为我觉得没必要说……其实，我就是要到城里读高中了。”
　　“这算什么事，我和徐琼芳都决定去城头发展生意，到时候你到那里读书，我们就在你学校旁边做生意，正好每天都能看到啊。所以你哭个啥子嘛。”山茶轻轻地翻了一下白眼，然后骂了她一句“没用”。
　　夏小兰这才解开了心里的结，舒心地笑了。
　　“我看你才不想跟我去城头。”徐琼芳用一种故作轻蔑的语气说道，“想跟那个奶油小生去才对吧。”
　　山茶一下子又羞得不行，说道：“没有啊，当然跟你。”
　　“最近你俩是不是亲密得太过了？班里的人都看在眼里，你俩关系不一般，啧啧。总有一天会去见父母吧。”徐琼芳笑道。
　　“我会叫他注意点的。”山茶埋头说道。
　　徐琼芳又笑笑，轻轻拍拍山茶的脸，说道：“我开玩笑的，不要在意别人啷个看的。有啥子事，我给你撑着。什么时候，把他带来给我们认识一下。”
　　“认识？”山茶问道。
　　“老规矩，我耍了朋友还是通过那个游戏让我的男的跟你们认识，你耍了是一样的。”
　　那是一种他们经常玩的普通游戏。
　　我依稀记得，他们管它叫“打旱鸭子”，双方对等人数站在一根白线外，然后用小沙袋乱打对方，打到就退出，能躲就躲，不越界就行，没有过多的规则。
　　这场比赛下来，陈一觉本来已经出局了，却还被众人丢沙袋，败得很惨。本来他想发火，但是看到大家都笑得那么开心，却又不忍心。
　　“没想到你这么弱。”徐琼芳笑道，伸出手拉起坐在地上的陈一觉，“就这样算认识了吧。我徐琼芳，这个女生也是山茶的好朋友。”
　　陈一觉勉强和她打招呼，夏小兰怯生生地说道：“你好，我叫夏小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