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星辰》乐正雨枫

25、第25章

　　黑猫咖啡馆位于烟雨城邦的东边，坐落在七曲八折的小巷后，十分隐秘。咖啡馆的招牌上画着一只狡黠的黑猫，表面的油漆有点脱落，看来已经有些年代了。
　　叶修推开了咖啡馆的门，一股浓郁的醇香立时扑面而来。他正用目光在咖啡馆中搜寻着另外三人的身影，便听见了肖时钦的声音：“叶修前辈，这边。”
　　“你们都到了啊，我来晚了。”叶修走了过去，看见他们围坐在咖啡馆角落的一张椭圆长桌边。肖时钦坐在中间的位置，张新杰和喻文州分别坐在两旁。
　　叶修的脚步顿了顿，随后向着喻文州那边走去，在他身旁坐下。“你们等了很久么？怎么不先点菜？”
　　“你没迟到，是我们来早了十分钟。”张新杰将菜单递给叶修，“我们都点好了，就差你的。”
　　“不好意思，我想去一下盥洗室。”喻文州突然站起身来，叶修便侧了侧身子，让他从桌子的里侧出去。
　　等侍者过来记下菜名后，喻文州就回来了。叶修正想腾个位置让他进去，喻文州却摆了摆手，直接坐在了叶修身边。“不用麻烦了，我坐外面吧。”
　　于是叶修就在他们三人的包围下坐在了中间。他莫名地感觉到了一点压力，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昨天的事…小肖都跟你们说了吧？”
　　“嗯。”张新杰蹙了蹙眉，问道：“叶修，你以前是不是和刘皓有什么过节？”
　　叶修难得地冷笑一声，道：“我从来都没做过对不起他的事。”
　　喻文州叹了口气，若有所思地拨弄着咖啡杯中的小勺。“人心难测…即使你不曾伤害过别人，也不能保证对方不会记恨你。”
　　“你们认为，这是刘皓和叶修前辈的私人恩怨…还是嘉世针对叶修前辈，甚至针对整个联盟策划的阴谋？”这个问题，肖时钦在看到刘皓的时候就开始思考了，直到现在都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
　　张新杰闻言，偏过头看了叶修一眼，轻声道：“虽然这样对叶修来说非常残酷，但我还是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我也是。”喻文州也看向叶修，有些举棋不定。“叶修…你觉得，怎么处理比较好？”
　　叶修点起烟斗缓缓吸了一口，道：“将计就计。我们先不要声张，假装不知道这件事…然后暗中告诉其他城邦的人，让他们小心提防，看看陶轩到底想做什么。”

　　“叶修前辈，原来你在这里，我们正到处找你呢。”叶修准备离开烟雨城邦时，正好遇见了烟雨护卫队的神枪手鲁奕宁。
　　“找我有什么事？”叶修心下疑惑，最近烟雨的情况看起来没多大问题啊。
　　鲁奕宁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清楚，队长没有告诉我…能请前辈先去烟雨的内城一趟吗？队长在那里等你。”
　　烟雨的内城是护卫队居住的地方，离城郊不远。院子里种植着错落有致的桐树，偶尔会被风吹下几片青翠的树叶，自由地在空中飘零。
　　叶修敲了敲楚云秀的房门，得到一声清晰的回应：“请进。”
　　楚云秀正和房里的人聊着天，忽然听见敲门声，便停止了交谈。她见进来的人是叶修，脸上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容。“老叶，你看看谁来了？”
　　叶修顺着楚云秀的声音望去，看到苏沐橙站在她身旁，顿时怔了怔。“沐橙…”
　　“叶修！”苏沐橙也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冲上去紧紧拥住了叶修。“自从你离开嘉世后，我一直很担心你…你上次是不是受伤了？现在都痊愈了吗？陶轩他们有没有再派人来杀你？”
　　“那点小伤早就好了。”叶修摸了摸苏沐橙的头，笑道：“你是怎么找到机会出来的？我还以为嘉世会想方设法地限制你的行动。”
　　“她无意中听到了陶轩和智慧魔兽的合作计划，然后被嘉世追杀，逃了出来。”楚云秀插话道，“幸好途中遇到了一个忍者出手相救，不然很难全身而退。”
　　听见楚云秀的话，叶修的拳猛然握紧，继而又慢慢松开。他深吸了一口气，柔声安慰着苏沐橙：“没事，都过去了…有我在，不会再让他们欺负你。”
　　苏沐橙的眼眶涌上了一阵湿意，她感觉自己所有的坚强都在那一瞬间崩塌了。她可以强硬地反抗陶轩的命令，也可以从容面对嘉世的追杀，但叶修一句温柔的安慰却让她莫名地想哭。
　　她逃亡了一天一夜，终于见到了自己最信赖的这个人。想到这里，她忍不住伏在了叶修肩上，轻声抽泣起来。
　　楚云秀没有再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二人，心中有伤感，有愤慨，而更多的是庆幸。她看见叶修轻轻拍着苏沐橙的背，双眼微红，眸中有种名为愤怒的情绪。
　　多少年了，她好像还是第一次真正看到叶修的怒意…楚云秀如此想着，拿过桌上的烟斗将它点燃，嘴角微微上挑。
　　斗神之怒，可不是谁都能承受得起的。敢伤害他所珍视的人，就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周泽楷带着队员训练归来，发现叶修不在轮回城邦，便向守城的士兵询问他的去向。一名负责守城门的剑客说，他好像看见叶修往烟雨城邦的方向去了。
　　叶修前辈…去烟雨干什么？
　　周泽楷处理完手头上的事务后，就去烟雨找楚云秀了解此事。楚云秀也没有隐瞒，直接就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反正周泽楷是轮回护卫队的队长，迟早都会知道苏沐橙的事。
　　“那…前辈，在哪？”周泽楷得知了事情的经过，心中担忧不已。嘉世做出了这样的事，前辈一定会很难过，也很愤怒…
　　“不知道，他应该还没离开烟雨。”楚云秀看了看窗外，“你想找他的话，可以在那些曲折的小巷中仔细看看，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周泽楷找遍了整个烟雨城邦的小巷，总算在城南一道隐秘的暗巷中发现了叶修。暗巷里烟雾弥漫，刺鼻的烟味让周泽楷不由得皱起了眉。
　　叶修面对着用青砖砌成的墙，安静地吸着烟斗，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他的眼圈有些红，可能是被烟草熏的，也可能是压抑了很久的沉重所致。
　　周泽楷不喜欢烟草的味道。但在这一刻，他感觉除了烟以外，没有任何事物更适合用来形容叶修的心情。
　　苦涩，辛辣，又呛人。看似飘渺，却始终笼罩在他的周围，挥之不去。

　　“前辈。”周泽楷放轻了声音，小心翼翼地开口，像是怕会惊扰了叶修。
　　“小周？你怎么来了。”叶修回过身，唇边扬起一丝微弱的笑意。
　　叶修在笑，而周泽楷却突然有种他正在哭的错觉。他上前几步，轻轻从背后抱住了叶修。“我心疼…”
　　“呵呵。”叶修取下了烟斗，笑道：“不用担心，我比你想象中的要强大很多。”
　　我知道…我只是觉得，在这种时候，前辈应该会需要一个拥抱。周泽楷默不作声地搂紧了叶修的身体，闻着他身上的烟味，闭上了双眼。
　　一个人要强大到何种地步，才能下定决心，亲手推翻自己费尽心血建立起来的王朝？其中的不舍与痛苦，是旁人无法体会的。
　　“只不过是从头再来而已。”叶修呼出了一口白烟，淡然道。
　　“前辈…难过，可以哭。”周泽楷睁开眼，将手掌挡在了叶修的眼前。“没有人…看见。”
　　叶修不语，只是继续站在原地抽着烟斗，也没有阻止周泽楷的动作。
　　在一片黑暗之中，他看见了昔日嘉世的辉煌，看见了刻苦训练的邱非，看见了喊他“小队长”的吴雪峰，还看见了朝他微笑的苏沐秋。
　　如今，他很可能将亲自毁掉嘉世城邦，毁掉这个承载了无数希望和回忆的地方。
　　周泽楷等了良久，掌心中终于传来了些微湿润的感觉。那温热的液体最终没有落下来，却打在了周泽楷的心上，痛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