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无*

12、（十）

　　（十）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陈小天下意识的问。而路真的第一个反应却是立刻掏枪。“不要乱动。”卓磊冷冷的说，挥了挥手，身后树林中站出一排狙击手。路真的动作顿时定格。

　　卓磊并没有看他，而是对着周于之说：“挟持一个女人，似乎不是大丈夫所为。”话音刚落，眼里精光暴涨：不知道什么时候，周于之枪已在手。这真是极度危险的一件事，他不由瞥了一眼云戈，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眼底尽是担忧和焦灼。周于之见了，心中一动，本来凝重的表情竟然放松了下来，微微一笑道：“我本来就是不是什么大丈夫。人到要死的时候，自然不择手段。”

　　卓磊脸色微变，冷笑一声：“周先生，我们是来保护你的。你何必如此紧张？军方对你保护多年，难道你还信不过我们？”

　　周于之淡淡的说：“是吗？”那神态分明就是一种嘲笑，卓磊的手不由摸向自己的佩枪，却听见周于之又继续说：“我劝你也不要轻举妄动。别的事情我不敢保证，但是在我死前击中这位云小姐倒是有十分把握。你猜云将军见你带着她女儿的尸体回去会是什么反应？”见他轻描淡写的说要杀了云戈，连路真都觉得心头一凛。

　　卓磊果然沉不住气，使了个眼色，令身后的狙击手放下枪。路真这才有机会完成他的掏枪动作。枪一拔出，他就问：“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卓磊略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自然是有人临阵脱逃，顺便向我们泄漏消息。”李跃到此刻才信了，呆呆的滑坐到地上，嘴里犹自喃喃的说：“不可能，不可能。”见他这样，陈小天和路真对望一眼，神情也是一片惨然。

　　卓磊看在眼中，心思立刻转了千百回，抬眼碰到周于之的目光，因为同一件事，一个是得意，一个是无奈，彼此心知肚明。只见他点了点头，退了一步：“好，我放你们走。但是你们要保证云小姐的安全。”周于之一扬嘴角：“保证？我周某从来不保证什么，但是至少，我不会杀一个对我没有威胁的人。”说着，扣住云戈的手，将她拉到身边，转头对路真三人说：“我们走。”

　　路真还没有反应过来，本来以为是一场生死之搏，却这么快就有一方放弃。但是已经容不得他多想，他看了陈小天一眼，两人一起把李跃从地上拉起来，几乎是拖着他，跟在周于之身后，几个人的身影不一会便消失在树林中。

　　“卓将军，就这么放他们走？”狙击手中有人不甘心的问。卓磊冷喝：“云小姐在他手上，你要我怎么逼他？难道你没见识过他的枪法？其实，”他突然轻声一笑，“他能走多远？四面八方都被我们包围了，他们只有一直沿着山脉往内陆方向走。没有任何物资，又带着这么样几个人，他坚持不了多久的。除非，他狠得下心来把这几个小孩给扔半路上。不过我担保他不会。”

　　“那万一他真的对云小姐不利呢？”卓磊眉头一跳，眼神锋利的扫过那人，那人一怔，也不知道自己这句话哪里说错了。“回去吧。”卓磊淡然说，心底却是一片苦涩，他怎么会看不出，云戈被逼迫的成分极少，既然她是自愿，在没有人威胁周于之生命的时候，周也不会伤害云戈。极轻极轻的，他叹了一口气，湮没在回荡的风声里。

　　周于之带着四人一路往森林最深处钻进去。“再往前走，进了山，就是原始森林，再大的人力物力也不容易搜索。”他对路真解释，而后者只是一言不发的埋头跟着他走。

　　眼见得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而前面山势愈发险峻，以目前路真他们的精神状况，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继续了，周于之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一个山洞说：“我们进去休息吧。”

　　几个人默默进了山洞，各自找了地方坐下，累极了，无论是心里还是身体。“为什么会这样？”路真捧着头低声问。

　　周于之反问：“谁给你们消息说我在那个时候出现的？”

　　“我们花钱买的。只要有钱，再绝密的信息也不难得到。”路真闷闷的说。

　　周于之点点头，转向云戈：“那么你呢？”

　　“我不知道，有人给我发了匿名邮件。我猜，是红月的人吧。”

　　周于之在心里迅速的整理了一下，很快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分析给路真他们听：“军方不能动我，这是勿庸置疑的，至少，他们不能在自己的地盘上让我出事，虽然他们根本不希望我活着。我活着，在他们看来，是奇耻大辱。早在五十年前我就该被判死刑，拖到今天，我反而还有机会被释放，他们一定相当的不痛快。”说到这里，他轻笑了一声，眼光却瞥到云戈苍白的脸，心下微微歉疚，于是换了个口气说，“所以这次我终于离开KE22对他们是个绝好的机会。”

　　“有意无意的，他们把时间地点泄漏给红月。以军方所称的高度戒备，居然没有沿途勘察，让红月有机会埋伏，本身已经说明了问题。而保护我，虽然说不能太招摇，但是去的几乎全是没有经验的新兵，几乎就是让他们去送死。”

　　“他们的计划大概是这样，由红月出手杀了我，然后他们再跟警方一起歼灭红月。就算红月不能得手，他们也可以打着对付红月的旗号把我也一起杀了，反正最后对外界说的，是红月下手。”

　　“不过他们没有料到，你们也会出现，更没有料到，红月会挟持云戈。要不是这两个变数，我现在已经死了。”他突然笑起来，带着一种睥睨生死的气概和些许的自嘲。

　　“后来你们的朋友，发现事态严重，只好自保。或者出于某种利益，还把你们的计划告诉了军方，所以卓磊当时知道我们绑架了云戈，也没有让人跟踪追击，而是直接到这里等我们。”

　　“那他后来为什么又放了我们呢？”路真问。

　　“还不是投鼠忌器。”周于之看了看云戈，眼神里有种温和的戏谑，云戈立刻明白，他发现了卓磊对自己的特殊感情，当下脸上一红，扭过头去。

　　“另外，还有些很微妙的因素，令他相信，我们始终会走不了的。”

　　“那是什么？”路真即刻追问。周于之不答，只是看着他们三个：“你们一定要记住，现在最重要的，是活下去，哪怕只有一丝希望。而活下去的前提就是，我们必须相信对方。”

　　路真看看陈小天，又看看李跃，用力点了点头。

　　突然间，不知道是谁的肚子发出了咕咕的声音，大家这才觉得饿。周于之问：“你们谁有野外生存的经验，知道怎么找野菜野果么？”“我们曾经参加过好几次模拟战，不过当时都是带着储备进山的。何况这大冬天的，能找到什么啊。”陈小天嘟囔着说。

　　周于之站起来：“那我出去看看能找到什么吃的。”云戈也起身：“我跟你一起去。”周于之没说话，径自走了出去。

　　从头顶光秃秃的枝桠间可以看见一枚清冷的月亮挂在天上，天色并不是全黑而是深青，更衬得那缺了一半的月单薄得如同一个白色影子。

　　云戈侧过头去，看见周于之下巴上已经有青色的胡茬长出来，脸上一热，正要转头，却看见他眉头紧锁，不由想：“连他也会这么烦忧么？我以为他永远镇定自若呢。”才想着，嘴上就已经问：“有什么事情不对吗？”

　　周于之一愣，想这个女子真是冰雪聪明，然后苦笑了一下：“我们赶快找点东西回去。那几个孩子，我担心他们会出事。他们现在的状态，不要说逃亡，就是让他们呆在家里也很难调整过来。”

　　说着，蹲下身，不知道从地上挖了些什么出来，抬头对云戈说：“喏，这种东西，埋得深，所以还有。野猪就常拱这个来吃。”话音还没落，就听见一声枪响划破夜空。他霍的起身，往回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