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诞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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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正历12年（统历1313年）朱南国司天台
司天监郑明站在观星坪上捋了捋他那一把自豪的白胡子，一脸沉重地观察着夜空中点点星辰的走向。
“师父，今年的大旱能挺过吗？”
一个带着年轻人独特的清朗声音在郑明的背后响起。
郑明转过身，看向身后的弟子——十二岁的延麒，虽然已经是一脸困意却仍是有点忧心地看着自己。
“如果放粮的工作进展顺利的话，应该是无妨的。只是……”
郑明沉吟了一下，又看向星空。
朱南国主星开阳，星光又比前几日暗淡了一些，而且不仅是开阳，苍东国的主星摇光、北玄国的主星天枢以及其他四星均颜色沉暗下来，好象是被什么东西一点一点在夺走光芒似的，特别是天枢的附近，星的轨迹变得有点混乱起来，在天枢主星的旁边有一处特别暗淡，那是新星将要诞生的标志。
一个新星的诞生居然能把三个国家的王气都压制住，这个即将诞生的到底是什么？人？还是怪物？看来现在这种刚刚形成的相对平和的格式也就只剩下这么十多年了。那时候星空又会呈现出什么样子？
只是未来的那个时候，能站在自己现在的位置观察这片奥秘星空的人又会是谁呢？
郑明转过身，却发现伺候在身后的延麒实在抵挡不住困意，靠在推算星图的桌上睡着了。
看着那张犹带稚气的脸上一副睡得香甜的模样，郑明不由得心中泛起一点慈爱之心，如果自己不是一心扑在星象上，孙子也该有这么大了吧。
取下身上的外衣给延麒罩上，郑明微微叹了一口气。
延麒确实很用功，跟在自己身边也学了不短的时间了，可是却总是缺乏一点对星象的悟性和热情，怕是以后担不起这司天监的位置。
明天又有一批孩子会进来，到最后又会剩下几个人呢？
担心地拿起名册，忽然瞄到一个名字——延麟。这不是延麒才刚满四岁的弟弟吗？这么小就通过了考试？而且还是头名的成绩？
郑明不由得好奇地查阅起延麟的答卷来。
越看越啧啧称奇，虽然字还写得有点歪斜，但其中对星象的内容都回答地井井有条，而且还包含了自己独有的见解，简直不能让人相信这居然出自一个四岁儿童之手。
郑明的心中不仅兴起立刻找延麟谈谈的冲动，也更有种后继有人的欣喜在他的胸腔里沸腾着。
毫无疑问，延麟不仅有着天赋更有一种对星象独特的领悟，而这些正是一直努力却进步不甚大的延麒所缺乏的东西。虽然两人是亲兄弟，流着同种血液，可区别却如此之大。
郑明不由得看向头上的星空，感叹万千。
玄黄历21年（统历1314年）元月 北玄国 都城
本来白天还晴朗着充满了过年的气氛，一到傍晚突然吹起了狂风，乌云密布，雷鸣闪电，大雨倾盆而下，将街道两旁装饰的花灯冲得七零八碎，只剩得个空木架，挂着几片湿透的浆纸。
雷声一道盖过一道，仿佛要将人的心灵也震碎似的，天空在闪电的映照下时亮时暗，人们都躲在自己的家里胆怯地看着外面的暴雨。
白天浩焦急地在内室屋外走来走去，从内室里传来一阵又一阵白夫人的痛叫让他揪心极了，加上雨滴打在屋瓦上劈里啪啦的声音，让他更加焦躁不安。
只听见稳婆不听地叫着白夫人深呼吸、用力，深呼吸、用力。
突然一道雷打在白家的屋顶，其后巨大的轰鸣声盖过了白夫人那一声高亢的惨叫。
内室在那之后突然安静下来。
“老……老爷！”
仆人跌坐在地上，一脸震惊地指向离内室并不远的池塘。
担心着内室情况的白天浩不经意地顺着仆人的视线看了一眼池塘，顿时呆楞在那。
枯萎的莲叶一瞬间转绿覆盖了池塘，无数的红莲一朵一朵竞相怒放，就连暴雨都浇不熄那盛开的热情似的，一重又一重，红莲层叠着妖娆地绽放，竟形成了九重莲的奇景。
“夫人！……夫人快不行了！”
正在这时，从内室传来稳婆惊慌的叫喊。
白天浩心里一震，正不管什么顾及要破门而入时，几个的黑影手持小刀身手极为敏捷地从白府墙上沉稳地落到府内，迅速向四周散开，见人就极快地挽住脖子，带刀的右手轻轻一抹，飞溅的血液和着雨水在这座白府彻底地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
来人的动作过于迅速，白府的人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死了一大半。等到白天浩想到抵抗时，一个黑影已经抵达身前，寒光一闪，白天浩只觉得脖子侧边猛地一疼，接着有大量暖热的液体喷洒而出，白天浩还想说什么，却只听见风声破漏地从自己的喉咙嘶嘶地涌出，接着他身体一软，倒下了。
在身体即将接触到潮湿的地面的瞬间，白天浩的耳朵里模模糊糊地涌进稳婆欣喜的声音：
“白老爷，夫人生了——！是……啊！”
稳婆的声音随着一声惨叫骤然而止。
孩……子……
白天浩的意识在浮起这最后的两个字后沉入了永远的黑暗。
内室里，浑身被汗浸透的白夫人面带惊恐，脸色惨白地看着倒在地上的稳婆，血汩汩地从稳婆的身体里流出来，不一会儿就形成了一大滩血泊。
稳婆手上的孩子已经换到那残忍的黑影手上。
黑衣蒙面人一手提着婴儿的脖子走到白夫人的面前，然后慢慢用力掐紧了那两根放在婴儿脖子上的手指。
“不要……不要……不要——！”
眼看着自己的孩子哭声渐渐微弱起来，那张还皱得跟猴子一样的脸渐渐变得紫红，原来还微微挣扎晃动的小小四肢也无力的垂下，白夫人发疯似地挣扎着伸出两手想抢回自己的孩子。
黑衣蒙面人却仿佛很享受这一幕似的，抬起一只脚抵住白夫人无力的身子，让白夫人舞动的双手接触不到孩子，而自己手上的力道松松紧紧地控制着婴儿的脖子，呆着婴儿的一条命，即不让他死也不让他好过。
白夫人看见这一幕，恨不得狠狠地咬上面前的黑衣人，但看着整个脸变得紫红的婴儿，白夫人觉得好象自己也在受着酷刑似的，眼泪不停地流着恳求面前的人放开自己的孩子。
这时另一个黑衣人走了进来，看见前进来的黑衣人的行为，微微皱了皱眉头，快步走上前一刀刺进婴儿幼小的身体。
“啧…玩得正开心的时候……”
看了看手上已经死亡的婴儿，先进来的黑衣人朝后进来的黑衣人抱怨地说道，接着随手将淌着血的软软的死婴丢下，意味索然地走到白夫人面前，看着那双带着无比怨恨的眼睛，喈喈笑着将手上整只柳叶刀送入了白夫人的左胸。
“走吧。”
后进来的黑衣人淡淡地说完，转身先走出了房间。
“除了院子里的那鬼花开得有点邪门，这任务也没什么好危险的嘛。呷呷。”
先进来的黑衣人看了一眼地上的死婴，诡笑道。
“闭嘴，尽快回去交任务。”
从屋外只冷冷地传来这么一句。
黑衣人悻悻地又笑了两声，才快步迈出了房间。
待到确定黑衣人都走尽后，白夫人才浑身冷汗地移动了下身子。
幸好那人并没有拔出刀子，白夫人虽然左胸疼得快受不了了，但却还能维持微弱的气息，右手颤抖着摸向身后的那团铺盖，轻轻拉开。
一个婴儿脸色有点青紫地躺在床上，铺盖一开，新鲜空气猛地冲进新生婴儿的肺里。
“哇——”一声，虽然很微弱，婴儿还是哭出来了。
白夫人一安心，再也支持不住，彻底昏死过去。
原来白夫人所生的是双胞胎，刚生下来的两兄弟都是禁闭着眼，安静地像睡着一样，稳婆为了打开两兄弟的气管，于是放了一个在白夫人的身旁，另一个抱在手上，正要倒提过来拍屁股给婴儿通气，黑衣人就闯了进来。见到稳婆惨死，白夫人急中生智，急忙用铺盖遮住了身旁的那个婴儿。也亏得婴儿竟然能支持这么久。
婴儿渐渐停止了哭泣，张开了双眼。
那双水灵灵黑溜溜的眼睛并不像刚到这个世界的婴儿一样充满了天真和好奇，相反，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悲怜，和一丝丝的愤怒，就像完全明白刚刚在这间屋里发生的所有事情似的。
挥舞着还红通通的小手，婴儿想触摸身边的白夫人，却发现自己还没法控制好这具软软的小小的身体，倒是原本紧握着的小手慢慢摊开，只见一颗被银线穿掇着的宛如夜明珠般的亮珠从那小手里滚出来，一闪一灭一闪一灭地发着萤蓝的光芒，接触到空气以后光芒暗淡下去。
随着珠子的亮光变得稳定，和一般的夜明珠无二样后，院子里池塘里的红莲一瞬间全部凋谢残败，就仿若一场幻梦，花开花谢，不过刹那。
朱正历13年（统历1314年）朱南国司天台
“师父，新星诞生了。”
看着天枢旁边新生出的散发着璀璨光芒的星，凉风中一个幼小的身影指着天边奶声奶气地对身旁的老者说道，话语中却带着一丝极不相称的慎重。
老者捋了捋自己一直自傲的漂亮胡子，眼光悠远得看着那颗新星。
未来，到底是福，还是祸？
忙着观星的一老一小都没注意到更远处一道紧紧捏着拳头一直注视着观星台的身影，那成拳的手里指甲已经深深地掐进手掌，几道新月型的伤口中泛出血红妖艳的光芒来。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诞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