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国记之一穿为王》薄风吹星

38、第 38 章

　　乔什亚蹲在座便器上，狭窄潮湿的卫生间中有股肥皂和汗液混合的味道。他握着手机盯着磨砂的玻璃门，外面传来开冰箱的声音，房子的主人似乎拿了两瓶啤酒，现在在开电视机，好像打算放个电影什么的。

　　两个男人，一张沙发，无聊的电影，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乔什亚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在凯西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之前尽量保持平静。

　　“乔什？”凯西没想到这时候还会接到乔什亚的电话：“玩得怎么样？”

　　“我遇到了一个男人，现在在他家里。”那头立刻传来凯西高兴的惊呼：“真不赖，他好看吗？”

　　“他帅呆了，全酒吧的男人都会去搭讪的那种。”

　　“酷。”凯西顿了一会儿，然后轻快道：“改天介绍我认识，如果你们的关系可以持续到下床以后的话。”

　　“但他只是个陌生人，我甚至都不认识他。”乔什亚急切地反驳，随即觉得这个理由既自然又荒谬——谁会去酒吧找熟人？凯西显然也是相同的想法，然后问：“他叫什么？”

　　“亚历山大。”

　　“看，你已经知道他名字，这就够了。”

　　乔什亚词穷地争辩道：“我只是觉得有点不自在。难道两个人见面不应该先自我介绍……”

　　“然后上|床。”

　　“如果感觉还不错就一起喝一杯……”

　　“然后上|床。”

　　“然后聊聊天看看电影……”

　　“然后上|床。”

　　“闭嘴凯西。”乔什亚受不了地低声叫道，对方无语地反驳：“拜托，你说的那些都只是为了最后上|床的无聊前戏，我以为你们同志早就不玩那些了。”

　　乔什亚颓下肩膀，撇撇嘴道：“你说得没错，天哪……我怎么变得磨磨唧唧的，简直像个蕾丝边。”

　　敲门声忽然打断了他们的谈话，磨砂玻璃门映出一个模糊的人影，亚历山大问道：“亲爱的，你还好吗？”

　　乔什亚捂住手机回道：“马上就好。”

　　“等等，你现在躲在别人的卫生间里和我打电话？”

　　“……算是吧。”乔什亚已经完全没了酒吧里的那股兴奋劲儿，“老实说，我有种背叛塙麒的罪恶感。”

　　“别担心，你不说他永远不会知道的。”

　　“我知道，我知道得很清楚……可是我很矛盾，凯西，你没看见亚历山大的八块腹肌，还有热情如火地吻我时硬邦邦的肌肉，就连说话时的口音也那么迷人……但是塙麒一辈子都不会这么对我，你见过他吻我吗？我外祖母躺进棺材里的时候我才会这么吻她。”

　　“他是个混蛋。”凯西对塙麒的态度似乎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由衷地声讨道：“那你为什么不出去享受呢？乔什，去发现什么才是你真正渴望的，别让任何东西束缚你。”

　　但乔什亚没在听她说话，只急切地倾诉自己的想法：“看，也许我现在还讨人喜欢，但再过几年我就跟不上潮流了，打扮老土说话又傻，像个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乡下小子。”乔什亚激动地找了一堆理由，叹了口气，“我不确定……也许是因为这可能会是我唯一和同志呆在一起的机会。”

　　“可怜的乔什……”

　　亚历山大再次敲了敲门：“需要我帮忙吗？”

　　“我马上出来。”乔什亚压低声音道：“我得挂电话了。”然后收起手机开了门：“嗨。”

　　亚历山大似乎松了口气，他此时光着精壮的上身，笑出一口白牙的样子就像非洲草原上的阳光。“啤酒可以吗？我这里只有啤酒了。”

　　“好的。”他显然还是个有点浪漫情怀的人，萨克斯演奏的音乐旖旎悠扬。乔什亚再度紧张起来，他看着对方走到桌前仰起脖子灌了口啤酒，然后慢慢地走过来，这一过程中一直无声挑逗地凝视着自己的眼睛。乔什亚尽力鼓起勇气和他对视，下一秒亚历山大抬起了他的下颌，那口温热辛辣的酒顺着相连的唇瓣流入他的口腔。

　　乔什亚的心中猛然兴起一股战栗，举起的双手不知是否该抱住他，也许他的纠结和矛盾也同时传递给了对方，亚历山大停了下来。

　　“你应该成年了对吗？”亚历山大问，乔什亚愣了一下然后掏出证件给他看：“当然了。”

　　“很好，你看起来可真显小。”亚历山大瞟了一眼上面的出生年份调侃道：“你知道我也不想一觉起来就被抓进局子里。”

　　乔什亚避开视线敷衍地嗯了一声，对方继续凑过来：“可以继续吗？”

　　“我有男友。”乔什亚后仰着脑袋躲过他的第二次亲近，魂不守舍道：“对不起我，我得走了……”

　　“什么？”男人笑着问，发现对方不是在开玩笑后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你在耍我？”

　　“我呃……我会给你打电话的。”乔什亚飞速把汗衫套回去，在男人郁闷的目光中仿佛逃离魔窟一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里。

　　“该死！”等走出一段路后乔什亚愤愤暗骂自己，心中懊恼不已，既不想回家也不想回巧国。眼前明明是熟悉的街景和行人，但忽然喜欢男人的哥哥，阿妮莎的死还有父母、凯西古怪的态度都令他充满疑问。

　　不知不觉之中乔什亚慢慢经过一家影院，路边围起来的护栏内正有一群少女一边排队一边兴奋地讨论什么。乔什亚不由好奇地张望了一眼电影院门口巨大的海报，心想多半是某部好莱坞大片的首映礼，这些女孩都在这等着见她们的偶像。

　　疯狂的姑娘们。乔什亚忍不住弯起嘴角，但下一秒却盯着海报上的字愣住了。

　　“嘿……谁能告诉我现在是哪一年吗？”

　　身边的女孩子一门心思地沉浸在她们的世界中，没人注意到这个低声自言自语的少年。

　　乔什亚好半天才缓过神，发麻的手指费劲地掏出手机，屏幕上仍然显示着二零一四年，他刚松了口气手机上又出现自动联网标识，上面的年份瞬间更新成了二零二四年，和海报上的数字一模一样。

　　乔什亚这次不能欺骗自己是看花眼了。但开什么玩笑，他为什么会突然来到十年后？！

　　“见鬼，我居然当了二十六年的处|男……”

　　人群中忽然爆发出一阵兴奋地尖叫，乔什亚有些发蒙地抬起头，刺眼的车灯一下子照过来，他条件反射捂住眼睛。女孩子们推搡着往前涌，他也被往前挤了好几步，好不容易才脱身出来，意识渐渐回笼，心跳剧烈得仿佛做了场噩梦。

　　一切都变得更加荒诞，又似乎奇妙地有了一些解释。乔什亚远离人群，悄悄呼唤自己的信使。

　　“卡卡。”

　　本该扑腾着翅膀的青鸟却没有出现。

　　“卡卡？青音？”乔什亚皱眉，将信鸟的本名和自己起的名字轮着叫了好几遍，但仍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没有那只鸟乔什亚就没办法联系到塙麒，他想既然如此还是先回家，又想到一定因为爸妈和哥哥他们因为有了仙籍容貌没发生变化所以自己才没察觉到不对劲。乔什亚走着走着忽然脸色一变低骂了一声，立即打电话给杰森，结果连续打了好几遍都被告知是空号。

　　好吧，现在他必须得祈祷父母在这十年中没搬家了。

　　上帝显然听到了他的祷告，乔什亚再回到记忆中的家门口时发现那里早就易了主。

　　“我不是写过信告诉你我们搬离了那条街区？”在乔什亚终于在电话中和妈妈反复确认找到新住址后怒气冲冲地讨要说法时范恩斯太太耸耸肩不痛不痒地倒了杯咖啡。

　　“你们上次见到我是什么时候？”

　　范恩斯太太想了想，神情看上去已经十分习惯乔什亚的长期外派：“大概七个月前。”

　　乔什亚的一颗心瞬间落回了原地，至少他不用担心自己会因为离开那里太久而活不长了。他吊起眉毛嘬了一下嘴，随即那副怪样子遭到了他妈妈的嫌弃：“别像个小婴儿。”

　　乔什亚立即收敛起来，仰头打量这座小了很多的新家，家具很陈旧，天花板也很潮湿。

　　“为什么搬来这里？”他不解地问，妈妈也跟着环视四周，话语中带着无奈和自嘲：“我不知道，也许是因为我们不会变老而这里又足够隐蔽？”

　　“噢……你在怪我？”乔什亚哑然，范恩斯夫人愣了一下，眼神立即软下来：“不，宝贝，这不关你的事。我只是……只是……混蛋……”

　　“妈妈？”乔什亚看着母亲转过身去的背影小心翼翼地问：“你在哭吗？”

　　“不，没有。”她瓮声瓮气地否认。

　　“很好，我不会哄女孩，你知道我不会哄人是吧？”乔什亚有点不知所措：“要我替你擦眼泪吗？”

　　“滚上楼去睡觉吧小混球！”

　　“好的。”乔什亚默默上楼找到了自己的房间，里面一点都没变。但什么都掩盖不了他们正在过着糟糕的生活。乔什亚内疚地摔到床上，翻身把脸埋进了被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