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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见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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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氏是徐思妍亲自去处理的,就在距京城三日路程的峻县。她几乎是参加完了年宴立刻就离京赶路,连换了好几匹马才在元月初二截着了她。
作为重要人证,这种时候灭口未免太着痕迹。好在对徐思妍来讲,能让人开不了口的方法并不只有杀人一种。
护送杨氏上京的,是刑部的几个官差,有几分功夫,却还不被徐思妍看在眼里,因此她很轻易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杨氏的床前。
小家碧玉,温柔似水。徐思妍甚至不必等她醒来就能想象出她平时的样子。谈不上是国色,却会让男人忍不住倾尽心力去疼爱。
可惜啊,她无倾城之姿却惹来了倾城之祸,明明应该享尽宠溺的女子,偏偏沾上了这样的事端,连睡觉都睡不安稳呢。
徐思妍不自觉地伸出手,抚上了她皱起的眉间。
妇人的眼立刻睁了开来。两人的目光借着微弱的烛光相交,皆是一愣。
杨慧娘以为自己见到了仙女。
坐在床边风尘仆仆的骑装少女看起来大概十五、六岁年纪,从眉目到身材都还稍稍清涩。然而疲惫、清涩都掩不住少女绝世的姿容和满身的风华。
只是,明明气韵高贵绝俗,她的神情却透着说不出的妖异,细看时似笑非笑的明眸和微微翘起的嘴角充满着讥诮,仿佛在嘲弄着世人的痴傻。
恐怕是妖非仙。
杨慧娘抬手抚了下鬓角,慢慢坐了起来,平静的看着少女等她开口。
在杨氏睁眼的瞬间,徐思妍便有些明白,方肇宁这个几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为何会对她如此执着了。
那是一双湛若秋水的眼,柔美中透着不容忽视的坚韧与智慧,让人怜惜的同时也想征服、占有。
本来准备她一吵闹便立刻点她的哑穴的,却发现她竟从容不迫的坐起,似乎洞悉一切的看着自己。
她几乎有些欣赏她了。
“为什么不开口叫人?不怕我是来杀你的?”她忍不住开口逗她。
“姑娘既然能不声不响的出现在这里,慧娘就算叫人,恐怕也无济于事。”她冷静答道。
“那你可知道我为何会在这里?”徐思妍一只手不自觉地撩起了胸前的长发,不紧不慢的把玩着。
杨慧娘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除了方刺史的案子,慧娘想不出还有什么事能让您这样的人降尊屈贵。”
少女身上的骑装虽有些污浊,却还看得出用的是上好的料子,领边和袖边的毛皮,更是难得一见的雪貂皮,头发虽简单的用丝绳高高束起,挂在上面的玉环却是极品蓝田玉,再加上她气质本就矜贵,不难猜出她的身份不凡。
徐思妍闻言对她更加欣赏,几乎不忍心动她了——不过也只是几乎而已,不动她,那么多人可就白死了呢。
她微微一笑,用手指将鬓角的散发缠起又放开,“那如果我告诉你,你赢不了这个案子,告不倒方肇宁,你可会撤诉?”
“杀夫毁节之仇不共戴天,慧娘就算拼上这条践命,也必要周旋到底。”杨氏柔弱的身躯中透着令人折服的刚强。
徐思妍悠然道,“我听说方刺史可是待你不薄啊。金屋藏娇不说,就因为一个小妾欺负了你,便散尽整府姬侍,专宠你一人。你现在却想要他的命,你的心难不成是铁铸的?”
杨慧娘眼中一片黯然,却仍坚定道,“若他伏诛,慧娘一条命陪他便是。”
原来早就已经打算好了呐。看她的样子,对方肇宁怕也不是全然无情,毕竟人非草木。只可惜这段孽缘必定让她在爱情、恩情、道义、理念间痛苦挣扎。
而这痛苦,不过是为洛王添了除去政敌的一步棋而已。
这件案子疑点很多,例如杨慧娘被带入刺史府一年后,前夫家才被灭门。例如杨慧娘向来足不出户,却在夫家灭门后立刻收到了消息,而她亲手写的讼状,竟从守卫严密的刺史府中被带了出来。
所以,打死她也不相信洛王没有在这其中捣鬼,而方肇宁或许也是有冤。
只不过她没有那么多时间心力去破解洛王早已设好的局,所以她选择釜底抽薪。
杨慧娘出生长大并嫁人的杨家村并不很大,几十户人家而已,很容易便可以从地图上抹去。
邻村周家村其实与此案并无关连,只不过为了造成‘意外’做了陪葬。
意外啊……
徐思妍本来打算恶质的告诉杨慧娘,这些人都是因她而死,想瞧瞧看她会不会因此疯狂。若她疯了,也省下她许多气力。
不过她现在不打算告诉她了。一部分是因为她对她有了些同情,一部分是因为她很确定这女人不会疯,却恐怕很难活下去了。
她可不要她死呢。更何况有时候想一想,女人……又何苦为难女人。
她轻叹口气,玉手按上了杨氏光洁的额头,美目中紫芒大盛。杨氏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却迅速失神暗淡。
一盏茶的功夫,徐思妍收手扶已经陷入昏迷发起低烧的杨氏躺好。
她没有取杨慧娘的命,却抹杀了她所有的记忆……这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精神类术法是徐思妍最擅长的,这就是为何她要大过年从京城急赶到这儿的原因。除了她,没人能将此事做得不留痕迹。
而她抹除她记忆的同时就暗暗作了决定,她会照顾她下半生。
无损大局的情况下,她还是有些小小的同情心的,尤其是对她欣赏的人。
“我见尤怜?”凌筠不自觉地微挑了下左眉,轻笑道,“你这么说,我都有些好奇,想见见她了呢。你把她藏哪儿了?”
她白了他一眼,“怎么?还想跟我抢人?东宫的美人还嫌不够多吗?要不要我去外面再帮你搜罗一些?”
那个案子一结,她便瞒着方肇宁,将已经什么都不记得的杨慧娘转了好几次手,最后秘密接到了她在宫外的府邸。
她可不认为经过这么多事,方肇宁还会善待一个将自己整得这么惨的女子。
不过没想到他还真是神通广大,人转了这么多手,他竟然还是查到了她头上。
他要人到底想做什么?一个已经失忆,行止如同稚儿的女人,他还是不想放过吗?
“韶音……这么多年,我对你的心思,你还不了解吗?我可是从来都不多看别的女人一眼啊。”凌筠用可怜兮兮的声音委屈的抱冤。
她侧目看向他,不出意料的发现他满眼的促狭。
微眯起眼,她妩媚一笑,倾身将玉臂环上他的颈项,柔似无骨的趴在他肩上暧昧耳语,“那……你可有为我守身如玉?”
感到他身体一僵,她刚要得意的笑出来,笑容却夭折在了他毅然拥她入怀的举动中。他双臂紧紧环住她纤细的腰肢,低头在她耳边轻问,“要验货吗?”暖煦的呼吸吹到她的耳朵里,让她觉得有些燥热。
她讶异的抬头看进他黑沉的眼,愕然发现里面竟然带着些认真。
十九岁的童男,在美女如云的皇宫……依他的性子……有可能吗?
鬼才信他。
她皱眉就要推开他,却听见有些尖锐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殿下,您等的客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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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肇宁昨日便已秘密递了拜帖入东宫,原以为还要费一番周折,受些斥责,却没想到太子十分痛快的应允了他的求见,散了早朝后,便有太监来到他落脚的地方引他入宫。
那太监似乎是太子的心腹内侍,并且好像早已同各处打好了招呼,所以由东华门进宫后,他一路低头跟着他,倒也无人盘问。
行至东宫一处僻静的院落,那位公公便叫他在门口等候,片刻之后便出来领着他走进一间偏殿。
他低头跨入后,太监便退出去关上了门。隐约见主位坐了个人,他没敢细看的跪下,恭敬行了大礼,“太子殿下千岁。”
过了好长时间,殿中人都没有反应,只感到一股强大的气势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跪在地上紧张得冷汗直流的时候,温和却不失威势的声音才淡淡地响起,“平身吧。”
他连忙站起身,抬头看时一愣,才发现太子身旁站了一个宫装少女,远远的看不清面目,服饰品级似乎不低。并未听说太子有立妃,那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八成是传说中的那一位了。
他刚想着要如何给她行礼,却见太子并没有介绍少女的意思,抬手指了指右手边的位子示意他坐下。
他谢过之后走上前去,刚要坐下,便听太子对那少女柔声道,“韶音也坐下吧。”
果然如他所猜,那少女便是统领东宫六率的韶音郡主,是他真正想见的人。他猜太子对他的来意早已洞若观火。
他眼观鼻,鼻观心的正襟危坐,不安的揣测太子对他所求之事意向如何。
“方大人长途跋涉来京,实在是辛苦了。”太子的语气喜怒难辨,开口便是客套之语。
他冷汗直流,听出太子对他私自来京之事极为不满,这几乎是所有他能猜到的情况中,最坏的一种。
他起身跪下沉痛道,“臣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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