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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十章 照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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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照面
三月晋州府,已是春暖花开。
“两个月的肚子倒还显不出来,嫁衣却是要按照三个月来做,自然是宽大些好,若是不合身届时再改小即可。”
锦绣坊是晋州老字号的绣庄,有百年传承的手艺,锦绣坊的嫁衣,更是有价难求。惠姨是锦绣坊的老板,此番亲自来比量尺寸,商允自然礼数周道。
卿予像个木偶般站了好些时候,完事儿商允才去抱她,累不累?
卿予摇头,不累,只是终日呆着无趣得很,想练练伞。
商允脸色一沉,胡闹,大夫说了前三个月最要紧,切忌动拳脚,我陪你去看书写字可好?
看书写字……
商允便笑,现在学等于和宝宝一起学,好事,不准偷懒。
卿予叫苦不迭。
书房案几上,商允一手环着她,一手握住她的手,鼻息贴在耳边,细心教她。
商允,是他的名字,卿予认出:“这个我会。”
喜滋滋抬袖沾了墨汁,一笔一划慢慢书写,并不工整,还算有些样子。以她平日的水准,该是写了不下多少回才能如此,商允心头欢愉。
又握着她的手写了卿予二字。“这是你的名字。”
卿予顿时傻眼:“这么复杂!”商允两个字她都练了那么久,这两个要怎么办……
她是真愁。
商允便笑出声来:“世上最好听的名字,自然要复杂些。”
一席话说得爱意尽生,卿予耳根子便都红了起来。他正好吻向她耳背:“卿予,我有些想你了。”呼吸间,亲吻顺着耳背到了锁骨。“我问过大夫,小心些是可以的,我温柔些好不好?”
商允,卿予拢眉。
将她打横抱起。“卿予,你可知我是世上最幸福的男子。”
温柔至极,仿佛世界消融唯有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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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事渐近,日子一晃便到了四月天。
暖春时节,苑中的茶花开了许多,商允的大手笔依旧是十八学士,看了委实令人羡慕。卿予的那盆也似沾了几分灵气,稀稀落落开了两大朵,但和周围相比委实寒碜了些。
商允却是喜出望外:“并蒂成双,卿予,是好兆头。”
卿予的心情便也跟着莫名好起来。
商允是养茶花的行家,他都说好,那自己养的茶花定是不差的。一时兴起,准备再多种几盆,商允便也由着她,他素来知晓如何哄她开心。
这些日子不许她舞刀弄剑,是难为了她。
好在卿予性子不坏,只是若没有他作陪,看书写字之类她是决计不会做的。商允便每日抽空花心思在这上头,并非想扭转她的性子,只是这般手把手亲近接触,在他看来诚然是桩美事。
又过了几日,公孙夜带着成儿抵达晋州府。
商允早前就亲自置办了城西的宅子,卿予近来被他关在府里闲得发慌,正好带她去城西的宅子转转,算是给公孙先生接风。
一路上,卿予言笑晏晏,商允只觉她和公孙先生一家感情匪浅。
晚上用饭,公孙夜听闻喜讯难得开怀大笑,又嘱咐她平日多注意些,宛若亲近长辈。
卿予就乖巧称是。
近来食欲渐增,一刻都饿不得,商允竟然起身去帮她盛饭,成儿一股脑跟上:“姐夫,我是不是要做舅舅了?”
商允微楞,这一声姐夫,他无比受用。
一顿饭吃得有滋有味,好似家常一般言笑甚欢,再见五姑父和成儿,卿予笑得合不拢嘴。
城西离永宁侯府不远,所幸趁着月色踱步回府。暖风和煦,牵手漫步,晋州的夜间流转着特有的温和绰约。
商允恍然想起初回晋州的时候,他总是不敢出门,便是卿予这般牵着他手走在街头巷尾,他才展了几分笑颐。彼时九月,天气微凉,她手心的温度就好似这街市小巷流转的灯火,柔和而不失明媚。
转眸八年。
他的个子已然高出她一头,执子之手,便有了说不出的惬意。“近日孩子有没有折腾你?”
卿予敛眸便笑:“乖得很,没你折腾。”
商允稍有拢眉:“我是在给宝宝传达他爹爹对娘亲的爱意。”
“……”
“也是告诫他日后别惦记着和爹爹抢娘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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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姑父初到晋州,卿予知晓某些妖蛾子不会淡定。
不出两日,果然听闻那帮谋士在议事厅大放厥词,要给五姑父下马威。结果反是打了自己脸,从此在议事厅上消停了许多。
卿予顿觉神清气爽。
今后怕是也不用自己再拎了八哥去议事厅附近转悠,时不时听八哥被禁足了。
五姑父的形象再次伟岸高大了许多。
成儿平日无事也会来府中陪她解闷,商允不许她舞刀弄枪,如今变相看成儿练伞,不时上手纠正下动作。既在商允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自己又小小过瘾,日子便又舒坦了几分。
一晃到了四月中旬,婚期更近。
商允既要忙着晋州府管辖之事,又要抽空打理婚事,两头兼顾其实辛苦。连日里,只有晚上才有功夫陪她。
卿予有些担心:“从前不也挺好。”言外之意,何必日日劳累?
商允还是一手环着她,一手握着她的手写字。“当然与从前不同,现在才知担子有多重。我总不能一直做当年的小鬼,只知晓抱着你哭鼻子。”
知他打趣,卿予轻笑出声,那时他确实爱哭得很。
“答应我,日后都以我和孩子为重,不准再做那种离家出走寻仇的傻事。我们是夫妻,有事交予我便是,可好?”言及此处,恰好收笔,今日写得甚是顺手。
夫妻。
卿予微怔,他亲上她侧脸:“我是你夫君,自然该照顾好你和孩子,多操劳些又如何?”
卿予也就回吻,好端端的练字便又从案几练到了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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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前两日,永宁侯府的气氛已然喜庆,诸如宋隐这样的好事之徒一早便到了。
“卿予卿予。”隔老远都听得出他的声音:“不对不对,这回要改口叫嫂夫人了。嘻嘻,嫂夫人,我的小侄子可好?会踢人了吗?”明明仪表堂堂,素来却是油嘴滑舌。
卿予额头三道黑线:“才不到三个月,哪里会?”
宋隐和她是不生分的,朗声大笑自鸣得意:“哈哈哈哈,那可不一定,卿予的孩子,武力值肯定高。”
卿予倒是怔住:“但不也是……商允的孩子吗?”
宋隐的笑容便僵滞,怎么忘了还有这么一说。
议事厅要事商允分/身乏术,宋隐也不介怀,他二人自幼发小关系不比常人,自然没有怠慢之说。两人兴趣相同,宋隐素来又健谈得很,说着话,时间过得也快。
恰逢里四月里,茶花开得正好,宋隐幸灾乐祸问起她养的茶花如何了?
心想着多半是要养残的,他便养过,养得惨不忍睹。
卿予听闻过他的壮举,就神神秘秘说开了两大朵。宋隐不服气,非要去苑子里看个究竟,卿予也不推脱。
临出门的时候,天色有些阴沉,怕是过不了多久要下雨。
每逢雨天腹中疼痛,有了宝宝仍是如此,卿予总觉这孩子来得不易,每逢雨日都加倍小心。平时怕商允担心,多半佯装无事,难受之极才不出房门躺在被窝里。
眼下远处的云层淡薄,该是下不大的。商允不在,宋隐又难得有兴致,卿予不好推辞,若是飘雨她再离开也不迟。
苑中茶花争奇斗艳,宋隐看到了却还是不信,是商允帮你照料的吧?
卿予就恍然想起几月前还在京城的时候,商允应诏翌日进宫,前夜便胡诌着让她先回晋州照料茶花。
若非逼急了,这种滑稽的借口他能说得出来?
就不怕自己把他的爱花养死了?
思及此处,嘴角一抹浅笑怡然,若真是养死了,怕也是要赖她的。
商允其实护她得很。
嘴角笑意更浓,就俯身去看那两朵茶花,算不得玲珑娇艳,特有的清新朴素却是入眼。思忖之际,沾衣不湿落起了杏花雨,身后脚步声却是戛然而止。卿予心口莫名一滞,她如何才会听不出来?
缓缓回头,四目相视,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宛若鲜亮春日里一副泛黄的画卷。她以为她很平静,润泽沾染了肌肤,隔着烟雨便好似隔着天涯一般,并不真切。
卓文也没有想到她会突然转身,一路兼程,他浮想过许多种重逢的场合,他该说何,他该作何。却始终没料得,只消一刻,她俯身看花时唇角掀起的幅度,便已够眼中的沉稳淡薄消融殆尽。
压抑已久的思念和爱慕,就着眸间的复杂几许,难以言喻。
耳畔是宋隐的惊喜声:“卓文兄?”
卓文还未还礼,卿予只觉腹中的剧痛袭来好似剜心蚀骨,心口兀得透不过气来,眼前一黑。
商允大骇,宋隐未及反应,卓文已冲了过去倒地前将她接入怀中。
宋隐楞在一处,商允面色难看:“叫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