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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新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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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树上的知了拼命地嘶鸣着,树叶纹丝不动,白花花的日光照在干得起灰的水泥路上,十分刺眼,无处不在的腾腾热气几乎让人窒息。
一间向阳的房间,所有的窗户正大开着,烘烘的暑气将室内弄得跟蒸汽房似的。
一个五岁模样的小男孩正坐在床边上,短发和T恤都已汗透,却一脸的淡定平和,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货正在蒸桑拿呢……
钟离若,不,现在应该改称为钟离炙了。
钟离炙用肉包小手拉开身上的小短裤,看了一眼里面后,又抖着手将短裤拎了回去。
Fuck The Lord!……他觉得内心绽升起了一朵朵蘑菇云。
她死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然后又活了?好吧,凭她的心脏强度,这也可以接受。
但是你妹啊!为什么让她附在了她弟弟的身上?!还是曾经对她有过多次性暴力弟弟!?那个让她恶心痛恨的东西,现在!正他妹的长在他的胯/下!
可以切掉吗?可以吗?!
……
现实是,这个五岁的豆丁仍旧一脸平和地看着窗外,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钟离炙抹了一把鬓角爬动的汗水,自我催眠道:冷静一点,往好的方向思考看看,现在你是男人,只有你OOXX别人的份,爱怎么OX怎么OX……
深吸了一口灼热的空气,钟离炙站了起来,挂历上的时间是1995年,他,钟离炙,今年五岁。
那么,他的姐姐,钟离若现在在哪里?
走出房间,缠于周身的暑气骤然一轻,钟离炙看着透着古色的客厅,似曾相识之感伴随着丝丝闷疼笼于心头,记忆真是公平,无论幸福还是不幸,都认真存档备案着,顽固至极!
“小少爷?”一道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带着一种穿越时间的缓滞与虚渺,传入了钟离炙的耳中。
钟离炙走近声源处两步,看到那个头发斑白,脸色慈祥的老人时,心中不禁一阵惶然,再次见到已经“死去”的人,虽然不会害怕,但是也会感觉荒谬和迷茫,啊~……我真的要重新活一遍了呐?……这样的现实,就这么有些突兀地摆在了眼前。
“吴嬷嬷。”钟离炙的声音明显有些中气不足,不知是不是因为近乡情怯的缘故。
吴桂英一愣,小魔头今天怎么了?
钟离炙的反射弧虽长,但是察言观色却是他的长项,吴桂英的错愕自然被他看了个清楚。
也是,她那个目中无人、专/制暴戾的弟弟怎么会正眼看家中的下人?礼貌更是与他绝缘……
“小少爷是要吃雪糕吗?”吴桂英将微黑的手掌在围裙上蹭了蹭,脸色讪讪道:“我给你拿,还是?……”
钟离炙心脏一抽,努力放缓声音,道:“嬷嬷拿两支过来吧。”
吴桂英忙劝:“小少爷,吃多了要坏肚子的。”
“叫姐姐一起吃啊。”钟离炙注意着吴桂英的表情。
“姐姐?哪个姐姐?”吴桂英越发茫然了,这孩子不是魇着了吧?
钟离炙垂下头,略微恍惚地看着红木的地板,那么,“自己”是不存在了吗?
也好,那种坑爹至极的人生不要也罢……
“小少爷?”吴桂英想要伸手去摸钟离炙的额头,却又怕这个小少爷嫌弃她手脏。
钟离炙抬起头,心里有些恹恹的,道:“嬷嬷,算了,我先回去睡一会儿。”
看着慢慢走远的小小身影,吴桂英呆站在原地,小魔头今儿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忽然长大开窍了?……
钟离炙回到热气蒸腾的房间内,关上门躺倒在了床上。
她的一生,或者说钟离若的一生,完全是一堆杯具加餐具的豪华版狗血剧。
先天性心叶缺失,泪腺闭塞,一出生就被丢弃的女婴。
当时A市的副市长钟离阳出于政治以及“招子”的目的,公开收养了这名女婴,为其取名钟离若。
也不知钟离若是否真的很有福气,钟离阳不过半年就升上了市长之位,而与他结婚五年都没有一儿半女的妻子欧美惠也在一年多后顺利生下了一名男婴,取名钟离炙。
钟离若的身体真的很差,都说久病生怨,很快,钟离若就被钟离夫妇当成了负担,若非某些人正在虎视眈眈等着钟离阳出错,钟离若毫不怀疑自己会在哪一天被养父母给人道毁灭掉。
小孩子都是有样学样的,钟离炙从来没将她看做是姐姐,而只是一个可以随意戏耍的玩具,或者,跟保姆、司机们一般的“卑贱”存在。
也许出于是生存的本能,钟离若从被关小黑屋都会害怕得呼吸困难的跌份,练化到了遇到任何事都能波澜不惊的面瘫神功。
不知从何时起,她活着的所有动力只为活着本身,所以,她抓牢了自己残破不全的心,不愿意将它交给任何人。
认真就输了……不要认真。
所以,就算是那个对她越来越暴戾的弟弟将她的贞操夺走的时候,她都没有产生过去死的念头,还很游刃有余地耍了心眼,故意让被养母欧美惠知道自己长久“勾引”他的儿子流连床畔的事。
可惜刚得到“自由”几天,她就挂了。
这样引人发笑的人生,让他该如何吐槽是好呢?……
不过,再怎么样,那一生也已经结束了,确定接下来的此生要做些什么才是正事。
首先,学习不用操心,前世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学习,全校第一什么的根本手到擒来,重复的事情很无趣,所以,啃书,考大学Pass。
其次,看透了人心的轻浮和官场的肮脏,他实在没意向跟着钟离阳混,所以,从政Pass。
再次,生意场上,觥筹交错,戴着面具嬉笑的人生实在不是他的菜,所以,从商Pass。
……
最终只剩下了体育职业选手一项。
只要技艺足够,谁管你是不是张死人脸?
要比专注耐性,他觉得他是这方面的独孤求败。
最重要的,这可能会是唯一能让他感觉到激情为何物的选择。
钟离炙将视线落在了床脚处的一只小皮球上,或许,篮球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傍晚的时候,钟离炙是被一阵争执声吵醒的,本着早日熟悉环境的心态,他起床去看热闹了。
“钟离阳,这次的项目,为什么给了别人?!”一直以优雅自居的欧美慧现在的脸色可谈不上半丝雅意。
钟离炙斜靠在门扉边,看着站在桌边,铁青着脸的女人,其保养得当的容颜本是不错的,现在却被怒意扭曲着,看着惹人生厌。
所以说,喜怒于色,多失态啊……
坐在椅子上的钟离阳脸上则带着不耐烦的表情,似乎懒得跟对方吵闹。
“钟离阳,你说话啊!”欧美慧挑高了眉,嘴角扯向一边,满脸尖刻讽刺道:“怎么,嫌青山塞给你的数目少了?还是那边的公司带着你去干了什么了不得的勾当?”
看戏的钟离炙为欧美慧刚刚的表情按了个赞,如此高难度、高深度的表情生动演绎了一个深闺怨妇对流连花丛的丈夫的强烈控诉,却又摆出不屑的表象,啧啧,迂回啊,隐晦啊……不过,到头来还是失态至极。
“别闹了。”钟离阳皱着眉头,女人家就是只看得到蝇头小利。
钟离炙将重心放到了另一条短腿上,不温不火的表情,藏着不耐和不屑,不愧是政治人,面具厚度不错,只是似乎用错了对象……
不过嘛,这只老狐狸应该也有故意这么做的可能性。
欧美慧猛地爆发了,声音尖高了八度,刺激得钟离炙心中狂奔过数只草泥马。
“钟离阳,你是什么意思?我闹?!你说清楚我不就不闹了?!”欧美慧克制着用做了美甲的手指招呼钟离阳的冲动,尖声道:“今天你必须要给我一个说法,没拿到这个项目,给公司弄了多少麻烦,你知道吗?!”
钟离阳站了起来,按了按刺痛的额头,隐怒道:“大吵大闹像什么话,不怕小炙听到吗?”
欧美慧就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蓦地被降温,三十多岁才得来的宝贝儿子,就是她的心头肉,她今天可能气糊涂了,还没去看过宝贝儿就和钟离阳杠上了。
“小惠,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弟弟公司的情况,我也想帮他啊,但是,我上面也有人盯着,盼着我出错呐,我要是下马了,你和小炙能好吗?”钟离阳放缓了音调,拍了拍欧美慧的肩膀,如此情深意浓的画面,不知道的还真当两人伉俪情深呢。
钟离炙转身轻轻走回到了房间,眼眸中隐藏着淡淡的讽意,看着钟离阳,真是心累而又膈应……
隔岸观火、避重就轻、围魏救赵……与发妻的小小一段交谈就耍了层层心机。
不过深想起来,这些都与他没什么关系,前世钟离阳和欧美慧虽然对她这个养女是那种态度,但是对钟离炙却是掏心挖肺地宠爱的,不然,也不会养成他那么狷狂的性子。
他只负责看看戏,踏实过自己的日子就好,其他人?其他人的意见不重要……
以后,世界上就只有两种人,自己,和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