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2、再回芳草洲 ...
-
Chapter 51 再回芳草洲
“夏瑾瑜……死了……吗?”林初晓神色怔忡,喃喃出声。
“是呀,根据夏瑾瑜的遗嘱,顾家的第二个男孩要更名姓夏,将来会负责管理夏氏的产业。”秦梓桑支着下巴,似乎对这两家的关系有些迷茫,因此也没有发现林初晓的异样。
“她……真的死了?”林初晓声音变得哽咽,忽然觉得天日无色,明朗的阳光苍白无力,碧朗晴空褪成灰白,芳草、湖水,遍地如血的玫瑰,娇艳如雪的百合,全都褪了色,仿佛天地间只有黑白两色!
“初晓!”苏灵远远望见面色惨白,双眼失神的林初晓,急急奔过来。
“苏灵!”林初晓死灰的双眸燃起一道火,她似挣扎着看到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攥着苏灵的手,语无伦次的颤抖着问,“她真的死了吗?你告诉我,那不是真的!她还那么年轻,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苏灵的手被攥的生疼,可她更疼的是心!她难过的望着林初晓单薄的脸,却不知该如何吐出那个残酷的消息,只能怜悯的看着初晓。
她以为,十年过去,林初晓会早已忘记,会将那一切都淡忘如水。
可是,那些沉寂已久的感情,早已在岁月中变得愈加深厚,埋在心底的爱,早已在深深的刻在心上,渗入每一滴血液中。
秦晋不动声色的将苏灵的手从林初晓紧握却已变得无力的手中小心的拉出,她冷静的声音轻轻的、却如雷霆震响在林初晓眼中的世界,“初晓,这是真的,夏瑾瑜已经死了。”
心头震恸!林初晓面无表情,痴然茫然的看向秦晋,心中仿佛缺了好大的一个口子,那些曾经的岁月深藏的感情从那缺口中汹涌不止,心中的空洞更甚更重。
“这不是真的……”林初晓低声呢喃,一双柔荑无力的捂住双颊,可眼泪却无声的从指缝间汩汩流出,一滴、两滴,一串串珠泪掉落在地上,彷如晶莹的露珠,从不堪承受的草叶中滚落。
苏灵捂着嘴,难过的回过头去。秦梓桑沉默的看着一切。
忽然,林初晓抬起头,凌乱的发丝沾湿泪水贴在颊边,柔美却略微红肿的双眼梨花带雨,眼泪依旧止不住似的从眼角不停的落着,有种穿透人心的悲痛。她渴望而急切的望着秦晋,哽咽而慌乱的问着,“不是说顾良秘密结婚奉子成婚么,他的第二个男孩姓夏,是不是她没有死,说不定她只是,只是嫁给了顾良?只有这样,还有夏家的产业…是不是,是不是这样?…一定是这样…她一定不会死的…她那么会骗人,她是把我们都骗了,把你们都骗了…她骗了所有人。其实她没有死,她一定没有…呜呜…”
秦晋目光中满是悲伤,缓慢却冷静的回答,“这次她没有骗人,她是真的死了。是我们亲眼所见的。”
那张沾着泪水的明艳脸庞上的光黯淡下去,泪水更加凶猛的从眼眶中流出,林初晓低下头,怔怔的,低语:“不是……真的……”
心,为什么这么痛?好像被刀割开一个长长的伤口,风从伤口中舔舐着血液,疼到几乎麻木!
是谁?是谁,是谁的身影从伤口中穿过,那么熟悉,那么悲伤?
“初晓?初晓——”熟悉的呼唤声,将林初晓的意识拉回现实。
她想起来了,关于那个人的一切!
那个人那样冷漠的眸子里闪现的温情,那个人谈笑自若始终仿佛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那样决绝的一个人,怎么会……
林初晓缓缓睁开眼睛,入目的是苏灵焦急的面孔,秦晋站在一旁,脸上难得的挂上了担忧。
她无力的笑了笑,却不自主的那么悲伤那么悲凉,“苏灵,抱歉!你的订婚宴,我该开开心心的恭喜你和秦晋。我只是……”
“不要再说了,你好好休息。”苏灵忍着泪,笑着安慰她,“我婚礼的时候,你可不能再迟到了!”
“一定不会!”林初晓笑着应了,别过脸去 ,眼里悄然泪花点点。
一身黑衣的林初晓,再次来到阔别已久的芳草洲。依然是芳草萋萋,芦花漫漫的湖际,仿佛还能看到穿透云层的晓光,泛着点点金色。
她站在湖边,远远望着湖心岛上,盛开的迤逦绿地,如同层层绿绮般丛丛碧翠的文竹,记忆里那个洒落银色月光夜凉如水的草地上,女孩欣喜的笑容犹在眼前,可她身旁那个深色的高大身影,却渐渐变得模糊,似要在冰凉的月华中依稀透明。
虽是九月,却偏偏有连绵的蓝色鸢尾花缤纷盛开,如妖姬艳冶的容颜,将视野染成冰凉如海的忧郁蓝色,与铺泻在地的悲伤。
蓝色鸢尾……吗?
她的身边,一位同样穿着黑衣的佝偻老人无声站立。
“她一直很思念你。”她离开时,身后老人忽然低声道。
她苍白憔悴的面容上凝出一朵浅白的梨花,侧头微倾,光影中微微低垂的睫毛仿佛也染上光晕,迷蒙又模糊。
老人轻声叹息,转身打理那一片鸢尾花园。
他不曾看到,女子转头的刹那,那光影中闪过的那一滴光亮,若黑暗中熠熠的星辰,寂寥无声。
数十年后。
一位面容沉静的老妇人来到A市,打听着云夏城堡。“哦,是那个荒弃好些年的城堡啊!”城市新的住客这样轻叹。
同样的地点,却早已是不一样的路线。
就如同岁月,不知揉碎了多少人藏在心里的感情,化作漫天星辰,冷冷的看着那些遗忘或是铭记的影像。
昔日曾相依看日出的滤重,曾相拥而吻的绿洲,却已是一片荒芜!
昏天暗地,黄沙滚滚,纵横泼墨的金沙宛如那日破云而出的霞光,如此相似却又大不相同,染透的是亘古的苍凉荒漠。戈壁上散落着荒芜废弃的石砾,昔年湖水倒影中相连的白杨早已化作沙地干枯的树皮,只有顽强的蓬草攀着石砾朝着天空静默抗争。高大的石柱耸立,是荒弃的城堡孤独的守卫,遥望着曾是一片湖光的方向,如同守望着思念多年的女孩归来。斑驳的墙壁上,用风沙粗糙的笔触,写满岁月无声的痕迹。
她默默在沙地上走着,沿着记忆里的路线,走过曾经留下回忆的每一寸土地,这里是停靠乌篷船的地方,这里是她曾作画的岩石,她曾在这里用过晚宴,而这里,是夏瑾瑜的书房。这道破旧的回廊,她曾流着泪走过;这面枯败的残壁,也曾爬满绮丽盛开的藤萝。
转过残壁,便是相依的晓园与离园。半壁残垣下避开风沙的角落,却有两株瘦弱的相依相偎的嫩苗,一株文竹,一株鸢尾,迎着干燥粗粝的春风,坚定却相扶相持的努力绽开。
“喂,小傻瓜,我该拿你怎么办呢?”一声悠悠的叹息,从记忆中穿越时空,在耳边惆怅。
她猛地抬头,只看到荒凉的断壁残垣,空无一人的静寂,偶有风沙萧瑟的吹过。
老人含着笑,却忽然滚落了泪。
她温柔的抚摸着黑色的墓碑,神色柔和,依稀可见当年的秀美风韵。
“我也从来不曾忘记过啊……”她轻轻的闭上眼,风悄然拂落一缕银丝,落在碑前一张泛黄的画纸上。似老旧照片的纸页中,是如梦般飘渺的芦花海,是雄伟俊朗的城堡,是波澜起伏的湖水,是小小精致的乌篷,或许,若能仔细看,还能看到乌篷船中,相依而坐的两个身影……
凝视中,那黑色墓碑脱落的石片下,刻得是那么熟悉的名字,熟悉的连好久都不曾感觉到痛的心都再次疼痛起来。
夏瑾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