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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二十一)夜叉 ...

  •   眼前的人戴着乌帽子,鬓角有细长的碎发垂在脸侧,背后则用缎带束了长发。他穿了紫色的直衣,下着指贯,末端以细绳缠绕,在背后系了个蝴蝶结。他的五官清秀,神情较淡,手握一把竹扇,抵在唇间,眼角微弯。

      看他三眼,都会以为他是个读书人,可惜不是。

      他转动扇骨间,食指轻动,变出一只蜻蜓。蜻蜓飞得颤颤悠悠,朝五芒星阵里的男人而去。这一条路线仿佛妙笔生花的彩绘,蜻蜓每飞行一段,就有细细点点的金粉掉落,落在四周,后又消失不见。

      阵里本来半梦半醒的男人蓦地睁开眼,眼里无尽的煞气破阵而出。阵外演奏筚篥的阴阳师瞬间乱了节奏,咒语也忘了一半,自然没挡住铺天盖地一般袭向他们的黑气。随着中伤,黑气迅速往他们的手臂蔓延。从未亲身经历过的他们大骇,扔了筚篥跑上前。

      “御代川大人……”

      “别害怕。”

      “您不是让我们念镇魂咒吗,怎地奈何不了他?”

      “因为他本就不是妖啊。”

      御代川抬起头,跟阵里的男人对视。“还记得我吗,土方?”他咧开嘴笑,温和又亲切。但显然男人并不想给他好脸色。男人从阵中站起,冷冷地盯着他,道:“御代川若竹。”

      “嗯,是我。”

      “你好大的胆子。”

      御代川好笑地回视他。好大的胆子?奇怪了,阴阳师与式神,谁力量大一筹显而易见吧?想起白柳霜越的那些话,他定了定神,笑道:“倒是土方你很大胆呢。”

      土方当然知道御代川指的是什么,但他现在浑身被灌满了咒连走动都要费好大的力气。默不作声地观察了周围一圈,几帐、火取、团座、胁息皆有。所在的房间分有两部份,里侧只铺了塌塌米和火烛,用屏风隔开,中设镜筥,方位不对。外侧是文台,上置各类文书和木简,隐约可见熟悉的文字。

      这种摆设土方并不陌生,有些直到今天才回想起来的细节也拼凑完成了。他直起身,阴沉沉地看着御代川。后者用扇掩嘴一笑,坦然自若。除他俩之外,阴阳师们都散了。五芒星阵里没有人,也再没有施咒的必要。见这副情景,也知道暂时不需要他们,便都捡起筚篥离开。

      “你如何窃的契约?”土方一上来就质问。

      离开平安京直接上山道,百鬼夜行后去了暮狩,三月后回北方,这期间没和任何一个阴阳师接触过。从始至终与土方有交集的只有安倍晴明,可突然有一日力量暴走,反复无常,自己如同人偶般被操纵了。

      毫无疑问,正是眼前这个人。而这座房子,正是安倍晴明当年的住处。虽然知道官邸有“给特定职位的官员在任期内进去住而当这个官员逝去便由后者接递”的规定,但住进来的就是这个御代川若竹。与其说运气太好,倒不如说巧得不合常理。

      御代川不答反问:“你有一身能力,为何不做式神?”

      “没兴趣。”

      “据我所知,安倍晴明为你下了言灵咒。即……”御代川眯缝着眼,笑:“克夜叉者,非你莫属。”

      夜叉?土方一惊。他从来都不知道银时是夜叉。在暮狩那段时间,银时没说,他也没问。更何况自醉酒事件后,那家伙就跟他玩起了捉迷藏。他也因为那些举动颇为尴尬,还被妖怪们嘲了老半天。而在那之后,发生了那种事,他连见上一面都成困难。

      看御代川胸有成竹的模样,土方的表情冷了又冷。他道:“既然知道,还封我能力用八木那个躯壳压制我?怕我反噬?”

      御代川不点头也不摇头,无可奈何地用竹扇轻敲嘴唇。狼神是安倍晴明的式神这件事是白柳告诉他的。安倍晴明的式神众多,很多自他去世就离开了,而再有阴阳师找他们签订契约也都不愿意。原因无他,不是安倍晴明,不干。

      “为了压制你,我连我的魂魄都放了进去。”御代川无辜地说。不付出代价可不行,这是一盘棋局,棋子刚动,离尾声还有好长一段的距离。念镇魂咒时就知道困不了这个男人多长时间,反而能让他完全苏醒过来。

      但不赌一把,谁也不知道棋局要告诉你什么。

      “不管你承不承认,你现在是我的式神。”

      被强制缔结了契约,这真让族里的那些混蛋听到了绝对会捧腹大笑。可现在土方笑不出来,一旦成为式神就跟施术者有了制约关系,他领着他们干下了什么事他还没忘。八木上山和下山的记忆还残留在他脑海里,估计也存在御代川的记忆里。御代川是想利用他收拾妖界。

      “土方,你听过‘三星昭世’么?”

      楼内琵琶声不绝于耳,此时正是弹拨小弦之时,音过音去,如同响在耳边的私语,怎么听都听不够。一层与二层之间纱帐林立,隐约出现的是坐在那中间阁楼的人儿。大概是女人,影子倒映在透明的纱帐上,身形丰满,妖娆可人,覆在琵琶上的手轻巧灵动,时快时慢。仅凭一个剪影,就能勾得人们失了魂。

      这是一家酒楼。装饰和菜肴都是唐风,桌与凳均是紫檀。头一回见,仍能闻木香,悠远醇厚,第二回见,那清晰的木纹结构细匀,看着舒坦。桌与桌之间有大概半米的空格,中间以木板隔开,凳上配有坐垫。也有上门来只为观赏但只求舒适的客人们,这时候他们更需要坐垫,于是推开凳子就能当榻榻米使用,因为桌下已然准备妥当。

      无论是这气氛还是周到的照顾,都能看出是贵族常来的地方。然而也有因为有了钱便来挥霍挥霍的小哥们。他们似乎是谁家的武士。在现在的时代,武士只是一角的侍者,他们的存在如同蚂蚁。于是,喝酒饮酒间,抱怨声就大了。

      “小哥啊,我想去平家。”

      “平家?但也不是想去就能去啊。”

      “岂不是,他家和源家可是死对头,如果没有押对,以后的小命可就不能保证了。”

      “其实该计较的也不是这个,阴阳寮的那些人你难道不知道?有他们在一天,哪有我们的机会?”

      “你倒别提,我啊,听说……今儿阴阳寮的文书被扣下来了。”

      “陛下没看?”

      “似乎……”

      这窃窃之言还没完,先前第一开口的武士就摔到地板上去了。他捂着屁股直喊痛,直说这酒楼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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