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八落的青春》易翔

2、收拾行囊

　　<一年前>,
　　“易翔，这么晚了，赶快睡了。”
　　我妈见我房里的灯还亮着，于是又进来唠叨。
　　我叫易翔。这个名字一年后，你会经常听到。性别男，出产日期和爱因斯坦的报废日期是同一天，但显然年份不一样。13岁以后17岁以前，每年过生日我都会给我的偶像爱因斯坦上一注香，以此祭奠他为推动人类的进步做出的巨大贡献，和为原子弹的成功制造提供了有力的科学理论依据，以及对我个人的生活产生的极其重大的影响，仅限精神生活。17岁以后我就不这么干了，因为我意识到他是犹太人，吃不了高香。于是我改在胸前划十字，然后说声“阿门！”省事，省钱,还省得我妈骂我有病！
　　87年，属兔，我妈管我叫白兔，我爸叫我野兔，奶奶叫我兔精，朋友们都叫我刚剥了皮的鲜兔，因为每次都被他们打得血淋淋的，我说的是麻将！同事们叫我变异兔，因为我从不嫌弃窝边草。其实我用情还是比较专一，只是喜欢对身边长得像画报封面的异性动物动动嘴皮子。我还有个妹妹，管我叫哥，但我逼着她在“哥”的前面加个“大”字。
　　成都人，从小好奇心强，还不会识字时就已经热爱科学技术，常拆家里家用电器以研究其内部构造及运行原理。研究改良后的物品，基本报废。于是在我7岁时，爸妈决心让我进入学校从基本学起。其实我一直怀疑他们是为了让我远离家里的家用电器。
　　经过12年的寒窗苦读，成绩一塌糊涂。无奈之下读了本地周边的一所四流大学，读了一门不知所云的专业，毕业后，发现毫无用处，身无所长。历任无业游民，保险推销员，信用卡推销员，拖拉机推销员，最终在房地产一行扎住了脚，干的是房子推销员，也就是置业顾问，离职前我成功的晋升为高级置业顾问。
　　也有人管我们叫售楼先生，和售楼小姐一样，靠两张嘴皮子把老百姓存了几十年或者将要存几十年的人民币忽悠来买房子，以此拉动内需，推动祖国的GDP增长，同时获得可观的收入养活自己。我决定在这行扎根除了收入可观以外，很大原因是可以扎在美女堆里，谁不想每天赏心悦目的工作！目前刚辞职，待业在家，靠刷卡为生。
　　“你看你，这么大一个人，好好的工作不去做，说辞职就辞职。20好几，连个女朋友都没？每天晚上就知道抱着电脑，白天就往死里睡，以后可怎么办啊。”
　　自从我和游莉分手后我妈就一直看我不顺眼，只要逮着机会就对我不停的唠叨。
　　“我知道了，你去睡吧。”我应付她道。
　　“你说游莉那么好的女孩，你为什么说分就分。别人一个千金大小姐，不嫌弃咋们，放着家里的保姆不用，跑到这儿给你洗衣服做饭当保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妈，你儿子命贱，吃天鹅过敏，我的事你不要管了，我自己知道这么处理。”
　　游莉是我以前的女朋友，标准的富二代，一出生什么都有，长得也还不错。说对我好吧，也确实，当年为了我，背着父母从国外辍学偷跑回来。为了我，做了很多疯狂地事。在我最穷困潦倒的时候是她陪着我。和我住在一起，我的内裤袜子都是她洗的。可是她的性格确实太大小姐，我受不了她那永远也长不大任性的小姐脾气。也确实受不了她那不求上进的性格。虽然她对我很好，但总拿“对我好”当做对我无礼取闹的资本。其实我和她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她身边的朋友全是有钱人。而且她还经常在我面前说谁谁又买了辆法拉利，谁谁的男朋友又送她朋友一个爱马仕。你说对我再好，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这样的刺激。当初在一起也许就是一个错误。
　　话说回来，在她最困难的时候我也一直陪着她。她爸刚辞世那段时间，我每天下班都从40公里开外的郊区打野的回来陪她，第二天又坐长途车回去上班，整整一个月，睡眠时间加起来不超过两天。我现在都不知道当初是怎么撑下来的，哎，我俩也算是扯平了。其实我也不是非得跟她把谁付出得多算那么清楚，只是她习惯去计算这个，久了，我也耳濡目染养成习惯了。人说，两个人久了就会被对方同化，变得越来越像对方。说这话的肯定是过来人，我现在就发觉某些方面有些像她了，比如爱计算得失，但我原本是个大气的人。
　　“你这孩子，说什么话呢！你知道怎么处理？！你知道怎么处理为什么这么大了还什么都没有！”
　　我妈继续不依不饶地唠叨着，我心里越听越烦躁，快忍不住爆发了。但看着她斑白的两鬓和写着沧桑与憔悴的脸，我有些心痛了。确实，自从妹妹得病，她老了很多。想想，自己这些年确实没让她放心过。当年要不是她和爸爸把我领养回家，我现在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想到这儿，眼眶有些湿润了，我回避着老太太的视线心想：哎，算了！我明天还是搬出去住，免得和她争吵。父母和孩子就像是便秘遇上了拉肚子，永远是见着心烦，离了又怀念。上大学那会儿就是这样，我每个礼拜回家一次，关系就要好得多。
　　今天天气很好，云层中透着一些阳光。“我到了。”小黑的电话。“好的，我马上下楼。”我早晨给小黑打了个电话，叫他过来帮我搬东西。他来的还真快。
　　出门的时候我妈叫我把午饭吃了再走，我没听。
　　走的时候，我对老太太说：“妈，我一有空就回来看您！”
　　“没事，你走了还好，我落个清静。眼不见，心不烦，我就不送你了！”我妈回了我一句。
　　关门时，我透过门缝看见老太太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眼角含着泪。心想，我的计划成功后一定搬回来。
　　“易翔，说实话，我觉得你太异想天开了，你的目标根本不可能实现。”我转过头，小黑看着我。
　　路上车辆来来往往，穿梭在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阳光躲进了云层，几滴雨水击打在挡风玻璃上，一些行人随手用手中的物品挡在头上。路边小贩开始收拾商品，我稍微松了一点油门。
　　“你看路边那个小贩正赶在大雨之前收摊。”我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小黑。“那边，前边那个骑自行车的女人，她正载着自己的小孩匆忙回家。”
　　小黑转过脸，看着我，用迷惑的眼神等待我说下去。
　　“你，我，他们都是被生活左右的人，生活刺我们一下，我们就动一下。我想说的是，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做的事和必须做的事，你可以同时进行，但在这两件事发生冲突时,我们都会不由自主地选择后者。前者叫理想，后者叫现实。而现在，看看他们，理想早已凋谢，遗忘。你知道看见这些路人时我在想什么吗？”
　　小黑目不转睛的盯着我。
　　“我很恐惧，我会像他们一样，将理想淹没在生活中。我恐惧平凡，我想趁暂时还没完全麻木之前干一些自己想干的事情，即便不会成功。等老了以后，我可以对自己说，好歹我也为了理想疯狂过。也可以很自豪地告诉自己的儿女，他爸爸也曾经年轻过。”我转头看了一下坐在副驾上的小黑。继续说道：
　　“理想这东西在对于每个人都不同，他可以是一件东西也可以是一个人，可以是事业，也可以是爱情，还可以是一件具体的事情。而她，现在就是我的理想，就是我现在想要的，你懂吗？”我拿出两支烟，递给小黑一支。
　　“恩，但是你也没必要把工作辞了，而且从家里搬出来吧！”小黑把烟点上。
　　“小黑，你知道为什么说巨人总在孤独中前行吗”我把烟点上，深吸了一口，“因为他们在追寻理想，而很多人不会理解他们的理想，所以他们就孤独了。其实理想与孤独本身无关，我的计划本身也与工作和家人不矛盾。”我用余光看了下小黑，他依旧看着我，我继续说道：
　　“我搬出来只是不想增加和老太太的矛盾，辞职是为了破釜沉舟。理想这东西就像是长在花园里最美的一朵玫瑰，看上去很美。而当你伸手去摘时，总是会被它身上的刺刺伤，于是条件反射地又立刻将手立收了回来，这时你看到了花园里其他没长刺的花......荆棘和诱惑是我们放弃理想的最大原因，所以我辞职了，让自己不在是温水里的青蛙，让理想不再被煮化，逼自己一条道走到黑。”
　　雨越来越大，模糊了前面的路，收音机里筷子兄弟的《老男孩》混着烟雾弥漫在车里，我们俩沉默着......

　　搬出来两个礼拜了，下午3点十分的时候被我妈的电话吵醒了，她打电话来问我在外边还习惯吗。今天少睡了50分钟。像往常一样，伸个懒腰，睁开眼，起床，吸一支烟，洗漱，泡一杯竹叶青，煮一碗面然后打开电视，准备到八九点钟开始写小说，直到凌晨6点，然后睡下，期间饿了就再煮一碗面。
　　我把刚煮好的面放在茶几上，泡了一杯竹叶青，然后打开电视，坐在沙发上。电视里正在报道一个让我很痛心的新闻，苹果公司的创始人史蒂芬保罗乔布斯在今天凌晨逝世了。这位7次登上《时代》杂志，把科技与艺术完美结合的伟大创新家；这位创立苹果公司，又被其亲手创立的公司赶了出来，而后又在苹果公司快要倒闭的时候回来，带领其躲过倒闭危险的杰出CEO；这位丰富了我们的生活，扬言要改变世界而真的改变了我们的狂人；这位一生都在追求自己理想的平凡人，就这样突然地永远离开了我们。留下的只有我们奉为经典的苹果产品和他那永无止境的创新精神......
　　这个世界上有三个苹果改变了世界，第一个苹果诱惑了夏娃，于是有了人类。第二个苹果砸到了牛顿的脑袋，于是发现了万有引力，第三个被乔布斯咬了一口，于是有了麦金塔计算机、ipad、iPod、iTunes Store、iPhone、iMac等。有人说这三个苹果分别代表着道德，科学和生活。又有人说这三个苹果分别代表了人类的进程史：性、求知、欲望膨胀。但现在在我看来没那么深邃，它们只是代表着食物，因为我饿了。我吃了一口面，然后把它放在一旁，点上一支烟，深吸了一口。
　　对于乔帮主，我很惋惜。心情突然低落和沉重了起来。他一生都在追求自己的理想，从未放弃过，这是我最敬重他的地方。我给毛娃打了个电话，叫他不要太难过。他是个超级果粉，苹果的所有产品他都有，他18岁生日许的愿望就是能亲眼见到乔布斯。毛娃不是本名，因为以前他经常给我们讲毛大爷的笑话，所以我们就管他叫毛娃。他是我们高中同学中最成功的一个，大学毕业后的半年，辞去了他爸妈给他找的一个相当优越的工作，一个人北漂，后来到了上海，举目无亲。走得时候对我们说：“我一定要见到乔布斯。”
　　后来他真的进了苹果公司，虽然他只是一个小员工，但是一直在努力，上个礼拜他在网上告诉我，他取得了去美国学习的机会。说他成功并非他赚了多少钱，而是他一直在努力实现自己的梦想，并且一步一步的接近自己的梦想。他的成功在于，他一直是在为梦想而工作和生活！
　　而我，在以前的同学中，赚的钱最多，可是没有他快乐，我一直都是金钱和现实的奴隶！记得有次胖子问我什么叫做成功。我对他说：“成功就是猫捉到了鱼，狗得到了肉，减肥的人彻底甩掉了赘肉！”我摸了摸肚子上得赘肉，显然我不是一个成功的人。
　　他又说：“那再加一句‘国足在世界杯上进了球’吧。”
　　我对他说：“那不叫成功，那叫奇迹。”
　　我问：“那你觉得国足有可能进世界杯？。”他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不说话了。
　　和他通完电话，我坐在沙发上，沉默了3小时，喝了5杯水，抽了半包香烟。在这3小时里，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我不应该再荒废我的青春了，于是做了一个决定——上个厕所，刚刚水喝多了。厕所回来，我把电脑打开，然后点开桌面上这两个礼拜的成果。两个礼拜，我居然才憋出3000多字，我立刻飞速运转着我那容量不大的脑袋。
　　夜已经深了，偶尔听到几声犬吠，寂静得寂寞。我抬头看了下桌子上粉红色的种，那是游莉买的。她什么东西都喜欢粉色，要不是我拦着，她的保时捷现在已经变成HOLLE KITY粉色限量版了。其实，就算她把车漆成动物园我也没意见，我主要是害怕我的雪弗兰乐骋被漆成HOLLE KITY保时捷的情侣款。
　　已经凌晨两点多了，夜很深，我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月凉如水。点上一支烟，想起游莉，突然有些难过！
　　我靠着窗，站着吹了一会儿夜风，然后进厨房煮了晚面放在茶几上，上前把电视机打开了。落雁沉鱼，羞花闭月！银幕上的她实在太美了，没想到这么晚电视里还在播她早些年主演的一部电视剧。不记得什么时候被她迷住了，对，是迷住了！只记得，见到她的第一眼，我终于理解了“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终于明白了“百媚千娇，人面桃花”，也终于知道，倾国倾城，不只是一个传说。
　　忘记了是哪个闲暇的午后，我随意拨弄着遥控器。偶然间，她的容颜惊艳在屏幕上，从此，一眼万年！
　　我除了60多平米的小房子和一辆卖了不到10万块钱的车以外，无任何积蓄，她可是个大明星，现实差距实在太大。我不是一个爱做梦的人，我是一个爱造梦的人，我相信一切皆有可能。那一眼，我告诉自己，她就是我的理想，我必须把她拽进我的生活。其实吸引我的不仅是她的容貌，还有她直面坎坷经历的坚韧。我了解了我所能了解到她的所有信息，后来做了这个决定，并且开始了计划的第一步！
　　看着电视里的她，心里充满了期待，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