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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天上掉下个“冯妹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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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是到了科举当日,一大早,苏沐然便穿戴整齐。窄肩细腰,折扇轻摇,隐有当年高中之姿,乘着官轿,款款向考场行去。到了门口,却见一群人哄闹异常,下了官轿,上前探视,就见门口一个黝黑的大汉粗着嗓门叫道:“俺长的怎么就不合格了?叫你们监考官出来,俺说了俺认识他。”
“身形结实,孔武有力,目光如炬,也不失为一个当官的好材料,让他进去吧。“苏沐然折扇一收,轻轻掩住薄唇,莞尔一笑。开玩笑,这个貌似山贼的汉子可是荆州太守的侄子,名叫苏远,说来还是本家,前天刚塞了一百两给他,怎么能据银子于门外呢。
“可是大人。。。“旁边的监事一脸为难,这外貌是科举的第一关,朝中规定,考生凡进考场之前,必须先观其样貌,正所谓万象心生,五官端正的必然心存正气,相貌猥琐着自然其心不正,这类人不管你如何才华横溢,都会被拒之门外了。可谁都知道这些不过都是场面上的话,谁说长的好就一定不是个草包,咱们苏大人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其实就是怕长的太丑污了皇帝的眼,影响他老人家心情。
“这都是你挑的?这个身子太单薄,不行,这个男生女相,一看就没正气。这个目光闪烁,肯定心怀不轨。记住了,这可是给国家选人才,又不是给皇上选妃,不要尽挑些小白脸。“监事一边看着苏沐然指指点点,一边暗自想到,你不就是朝中最大的小白脸。
结果,不用我说,大家都知道了,有份儿孝敬我们苏大人的都安安稳稳的进了考场,至于某些跟苏大人不熟又碰巧长的不怎么讨我们苏大人喜欢的自然只能自己蹲去墙角画圈圈去了。当然。也总还有些人是咱们苏大人看了就打心眼里喜欢的。
一袭白衣入了眼,苏沐然的目光就再也没离开过,温文如玉的脸庞,衬着白衣,越发的清俊淡雅,仿佛走路都带着淡淡的花香。一双清澈的眼对上苏沐然,微微一笑,顿感春风拂面。
“大人,大人?大人!“
“啊?“监事叫唤了几声,苏沐然才回过神来。
“这人是通过还是不通过?身材纤细了些,脸,好像也过于阴柔了。“监事这次学乖了,按着苏沐然的喜好评论了一番。
“你是肥肉吃多了猪油蒙了眼?这叫风姿绰妁,傲骨天成,一看就是君子之姿,还不快放这位公子进去!别误了吉时。“苏沐然一边训斥着一旁莫名其妙的监事,一边已执起美人的手:“公子贵姓?家住何方?年方多少了?娶妻了没?”
“咳咳。。。苏大人。。。 ”监事也知这位主儿的风流事迹,生怕他会闹出什么事端,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咳——本官是见这位公子风采出众,必是栋梁之才,爱才心切,英雄相惜,一时失态了。”苏沐然不高兴的白了监事一眼。
“草民冯秋远,多谢大人抬爱,草民此次一定竭尽所能,希望不负大人的希冀。”声音圆润温婉,和美人的气质很相符,苏沐然一边意淫,一边露出一个自以为很潇洒的微笑:“那本官先预祝冯公子马到成功,金榜题名。”
经过了这么一小段插曲,科举终是平安的开始了。轩辕靖是开考时才出现的,跟平常一样一袭黑衣,绣着紫金蛟龙,尽显着帝王家的威严。但是,科举之道是坎坷的,正如苏大人的发财之道一般。试题一出,苏沐然就慌了神。此次科举文笔采考的是素有四君子之称的“梅,兰,竹,菊”,而论道之题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很显然,跟我们苏大人卖的试题差了十万八千里。苏沐然本想着就算不是他猜的那几个也八九不离十,却没想到竟被轩辕靖摆了一道!再看考生之中,几十道目光向他射来,或愤恨,或幽怨,或哀怜,看的苏沐然冷汗津津,胆子小些的考生直接晕了过去,给几个壮汉一架,便丢出了考场。轩辕靖倒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拿着一杯茶慢慢啜着,看也不看众人。
苏沐然愤恨地瞪了他一眼,有些摸不透此人的心思。明明暗示过他是与自己志同道合的,却又偷偷将试题换了,难不成想办了他不成?不过该收的银子他都收了,轩辕靖又没有证据,怪只能怪他们运气不好,难道还能让他把银子吐出来不成。想到这里,稍稍心安了些。
可惜苏大人一颗心还没放下一会儿,就听到考生之中传来一声怒吼:“这是什么跟什么,怎么不是先前说的那样,你们这是骗钱!“抬眼一看,竟是早上那荆州太守的”土匪“侄儿。
此人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这么一叫,万一把自己抖了出来就不好办了,苏大人想到这里,当下拿着茶壶冲了过去,哗啦啦——一壶上好的龙井,尽数倒在了对方身上。
“哎呀,看我这,手太滑了,来人呐,还不带这位公子下去梳洗一下,把衣服烘干了。”苏沐然压根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就把他拉了下去。
“你们两个,马上去找几个教书先生,找件差不多的衣服,把答案用相同颜色的颜料细细写在衣服上,给那考生穿上,行事小心些。”苏沐然安排好了这一切才回了考场,暗自佩服自己的才智。正得意着,突然眼角一个熟悉的身影映了进来。那不是早上的美人儿么?苏沐然心中一喜,悄悄靠了过去。嗯,美人儿的字写的不错,不过内容不太看的懂。冯秋远倒是写的认真,一时间竟未发觉有人站在身后。
“大人,你挡到我的光了。”一个痞痞的声音打断了苏沐然欣赏美人。回头看去,原来是坐在后排的一个考生给苏大人挡去了大片阳光。此人虽长的不如冯秋远如此出众,倒也生的端正,只是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无赖气,让苏大人看着如此的——意气相投,有找到同类的感觉。
“对不住,你继续,继续。”苏大人谦和的一笑,侧身让开,却见那考生试卷上写满了菜名:清蒸熊掌,八宝熊掌,熊掌豆腐,西湖醋鱼,泰安鱼,香水鱼。。。。后面还附有各个菜的做法与要点。
“这边不对,西湖醋鱼怎么能用镇江香醋呢,要先用白醋收汁,味道才更鲜美。”苏大人忍不住出口指正道。
“放屁,白醋虽然催鲜,但是会影响鱼肉的口感,白醋一进肉中,便老了三分,根本就是暴敛天物。”
“鱼肉老三分根本无伤大雅,味道鲜美才更重要。”
“口感重要!”
“味道重要!”
这二人竟然就这么彷如无人的在考场之上讨论起菜肴,看的周围众人目瞪口呆,有的考生连笔掉了都浑然未觉。
“咳咳,大人,这些事不妨留着考后再讨论吧,眼下考试要紧。”
果然还是美人的魅力比较大,苏沐然听到冯秋远这么说才就此作罢。刚准备走开,竟瞥见轩辕靖往刚回来不久的苏远处走去。苏沐然心中一惊,连忙跟了过去,心想,刚刚闹了这么大动静轩辕靖都没理睬他,怎么一下子就盯住苏远了,难不成这王爷还有一副火眼金睛不成?
“王爷,这日头正烈,怎么不在棚子下歇歇?这巡视的事交给下官就行了,王爷千金之躯,晒出个什么毛病可怎生是好。”苏沐然一脸谄笑的说着,就差没摇尾巴了,如果他有的话。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人好像早上不是穿的这件衣服啊,早上左边胸口明明没绣花的。”说完看了一眼满头大汗的苏沐然。
“怎么会呢,衣服总有相似嘛,兴许是王爷记错了。哈,哈哈”
“是么?让本王仔细瞧瞧。”说罢眼更凑近了那崭新的衣服。
“啊!我头好晕,好想吐,站不住了。。”苏沐然眼见事情就要败露,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往靖王身上倒去,晕了还不忘两只爪子死死的抱着轩辕靖,旁人连拖带拽半天硬是没拉开。
轩辕靖微微一愣,倒是没想到这苏沐然无赖至此,又觉得好笑,当下也不说穿,扛着苏大人就朝里屋走去,目光略及之间扫过一张温文如玉的脸,微微顿了顿,片刻便恢复如常。
进了里屋,把苏沐然朝塌上随便一摔,砸的苏大人那叫一个头昏眼花,暗地里骂遍了轩辕靖祖宗十八代。躺了一会儿不见动静,又怕轩辕靖心血来潮回去研究苏远的外衣,当下装着悠悠转醒的样子。却见轩辕靖一动不动的站在床边看着他,目光是他从未见过的复杂和不甘。
“王爷,我是不是快死了?刚我还梦见了如来佛祖,这是不是就叫回光返照?呜呜呜,我不要啊,我还没娶妻生子,枕头里我还藏了五百两的老婆本,隔壁的王二麻子问我借的五十两还没还,王爷你替我转告齐叔记得要回来,噢,齐叔就是我的老管家,脸长的跟朵儿菊花似地就是了。。还有南馆新来的那个小美人儿,我连小手都没摸到,王爷你记得去替我摸上一摸再告诉我滑不滑。。”
“不想死的话就立刻给本王闭上你的嘴。”轩辕靖终于忍无可忍露出了本性。苏大人心想,当初如此百般戏弄,终于要露出狐狸尾巴了。
只是,轩辕靖,比苏大人想象地要有耐心的多,只见他缓缓呼出了一口气,又恢复了往日的礼貌嘴脸:“苏大人言重了,这私售试题,舞弊科举之罪虽然大,可也不足致死,顶多再加个贪赃枉法,结党受贿的罪,皇太后她老人家如此宠你,顶多也就是个发配边疆,不会要了你的命的。”
听到这话,苏沐然哪里还坐的住,扑通一声滚下床来,抱着轩辕靖的腿就嚎哭起来:“下官冤枉啊,下官祖上清白,父母皆为百姓而死,下官怎么敢做出这等欺上瞒下大逆不道的事,败坏父亲的一世清名啊。。”
轩辕靖在听到一世清名的时候瞳孔微微一缩,寒声道:“是么,苏大人可还记得屯县知府张宣?他恐怕现在正在刑部大牢里享受呢。正巧这刑部侍郎是本王儿时的伴读,你说巧是不巧,苏沐然,苏大人?”
苏沐然闻言倒是止了哭声,站起身来:“那么王爷到底想让下官做些什么?”大概是哭的累了,边说着边自顾自的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你就不怕本王揭了你的老底,把你打入刑部大牢么?人证物证都在本王手上,到时候恐怕连皇太后都保不了你了。”
苏沐然听了却还是一脸的风轻云淡:“王爷既然握住了下官的把柄,若真想制下官的罪,早就派人把下官押了,又何必坐在这里跟下官浪费唇舌呢?”
“呵呵,果然是明白人,那本王也就不拐弯抹角了,过几日本王有一批银两要运出城外,朝中有规定,凡是流通于城外的银两都要历经户部盘查,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王爷你藏私房钱!是要金屋藏娇么?漂不漂亮?“苏沐然一脸好奇的贴过去。
“苏,沐,然——现下就算你不乐意,也跟本王在同一条船上了,我劝你还是老实些,若要你难受,本王有的是手段。”
“下官明白。”苏沐然不以为然的眨了眨了眼睛:“王爷若没有别的事的话下官就先行告退了。”
“慢着,听说苏大人这次贩卖考题赚了不少外块,王府修葺事宜搁置至今,也该是时候动工了,可惜本王不想劳民伤财,动用国库,不知大人可否行个方便,借个几万几千两给本王?”轩辕靖说的自然,好像不是在借钱是在问“今天你吃饭了没”一样。
“几万几千两?!王爷明鉴。。下官。。下官月俸微薄。。恐怕。。。”
“噢?那怎么行,苏大人好歹也是四品大员,连几万两都拿不出岂不笑话,改明儿我得去跟皇兄商量商量才行。”轩辕靖笑的很善良。
“。。。。王爷言重了,这修葺王府一事下官义不容辞,王爷要多少尽管向下官开口,下官能力所及一定照办。”苏大人笑的一脸真诚,心底却在流血,银子就是他的命啊,几万几千两?这下别说沾花惹草的钱了,连吃个龙虾宴都要先赊账了。早知道,早知道当初他宁可出家当和尚,也不要招惹这么一个主儿!
自此之后的几个月,苏大人家中上下只吃清粥白菜,除了跟在身边的老管家,其他的下人能省就省,连上茅厕用的纸都从原来的一次两张改成一次一张了。于是的于是,京城又开始相传,苏大人清廉,位居户部肥职却是家徒四壁,两袖清风,实为当官者的典范。殊不知我们苏大人是有苦说不出,只能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倒也不是真穷到了那个地步,只是白白损失了大半家底,苏大人那叫一个肉痛,这个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而且是一大箩筐的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