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大嘴

1、距离

　　【一】

　　“叮——”
　　下课铃刚响，周任就感觉手机震动了两下，拿出来一看——莫林发来的短信。
　　【组织需要你。】
　　这家伙，又来了。
　　周任很快回了短信。
　　【没空。人民要去解决温饱问题。】
　　莫林的回复也快的很。
　　【正好帮组织带一份宫爆鸡丁盖浇饭。】
　　……
　　所以“组织需要”就是盖浇饭？

　　秦扬托着下巴看周任把手机塞回兜里，笑，“林子又翘课了？”
　　周任边收拾东西边有些无奈的点头，“嗯。”
　　秦扬笑了笑，见周任收拾好了，就拿着东西站了起来，“那就走吧，给林子买饭……饿着了可有人心疼。”说着还似笑非笑的看了看周任。
　　周任看他一眼，“快滚回去给孙骁做饭吧。”说着拿着东西往教室外走。
　　秦扬微微挑了挑眉，跟着出了教室。

　　“我给老婆做饭天经地义，你对林子这么百依百顺是为了什么？”
　　“……”
　　“怎么不说话？心虚了？”
　　“……孙骁说你最近回去的很晚。”
　　“……”
　　“还问我知不知道为什么……”
　　“对不起，我错了。请不要出卖我。”

　　【二】

　　周任买好饭来到莫林宿舍时，莫林刚刚洗完澡。所以当周任用备用钥匙打开门，就见莫林站在床边背对着门，拿着条毛巾正在擦头，身上只穿了条短裤。
　　听到声音莫林转过身来，“盖浇饭来了？”
　　周任真想砸他一脸盖浇饭，“你只看到了盖浇饭？”说着把饭放到莫林桌上，还顺势把旁边的椅子拉过来坐下。
　　“你这么个庞然大物肯定忽视不了，但是我快饿死了。”莫林把毛巾扔到床上，做虚弱状。
　　“饿死你正好。为什么又没去上课？”
　　莫林拿过盖浇饭扒拉了两口，咽下去之后才慢吞吞说，“……跟小黑去打篮球了……”
　　小黑是莫林在篮球场认识的战友——妄图通过打篮球来吸引女生从而发展个女朋友的战友。
　　所以周任最近正在考虑通缉小黑。

　　“有看上的女生？”周任不动声色的轻轻敲打桌面。
　　莫林扒饭的动作顿了一下，“呃，也不是……”
　　“叫什么名字？”
　　“不是，看上谁……”
　　“那你翘课去打篮球？”
　　“……”
　　“叫什么？”
　　莫林拿着筷子的手一紧，微微偏过头，“叫什么……跟你没关系吧？”
　　“……”敲击桌面的声音停止了，周任看着莫林的侧脸，右手慢慢握成拳，沉默了片刻后，勾起了嘴角轻笑。
　　“是……跟我有什么关系？”

　　不欢而散。

　　【三】

　　莫林去找了秦扬。
　　秦扬一脸的不乐意——因为刚刚他正在跟老婆做某种有益身心的运动，而这个人打断了他的好事。
　　坐在冷饮店里，秦扬脸臭的邻桌的人跑了好几个，然后冷饮店老板的脸也臭了。

　　“你敢来的更不是时候吗？”秦扬耿耿于怀。
　　莫林也很无奈，“要不是没办法，我也不会找你。”
　　秦扬的脸更黑了，“从初中时我认识你们起，你每次单独来找我都是因为跟任吵架或者冷战了，冷战的原因必然是你又准备去勾搭哪个女生，而我每次给你的建议都是离那个女生远一点。但即便如此每次一出现类似的情况，你还是会来找我……并且打扰我和老婆的二人世界。”
　　“……”莫林想夸秦扬真是冰雪聪明又善于总结，但他怕说完秦扬的脸会更黑，只好作罢。
　　秦扬一口喝掉半杯的冰可乐，然后托着下巴看莫林，“所以这次你最好有其他挑战性的问题。”

　　莫林单手摩挲着杯子，时不时的看看对面的秦扬，斟酌着措辞，然后终于在秦扬几乎要以为莫林看上他时开了口。
　　“你和孙骁，怎么样？”
　　“很好啊。”说着秦扬微微眯起眼睛，“要是刚刚你没来找我，我们会更好。”
　　莫林自动忽略后面的话，挠了挠头，“你，本来就喜欢男人，还是孙骁是特例？”
　　秦扬托着下巴想了想，“高中时我也交过一个女朋友，所以应该算不上是喜欢男人。不过我也不排斥，和骁在一起并没有违和感。”
　　“哦……”莫林听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秦扬看着莫林的反应，有了些兴趣，“为什么问这个？”
　　莫林并没有回答，而是在想了一会后，问了另一个问题。
　　“如果我说我想找个女朋友，你会怎么想？”
　　“怎么想？”秦扬微微挑了挑眉，然后搔搔下巴，“祝你成功？”
　　莫林听后有一瞬间的出神，然后微微低下头，说话的声音很轻，“……果然……”
　　秦扬不解，“果然什么？”
　　莫林抬头看他，语气里有一丝无奈，“果然这才是兄弟该有的反应。”
　　“……”
　　秦易愣了愣，随即满脸惊讶的看着莫林，“你感觉到了？”说完为了强调语气又补了一句，“你居然感觉到了？！”
　　莫林很无奈，“……我很迟钝？”
　　秦扬毫不犹豫的点头，“嗯。很迟钝。”
　　“……”

　　“你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

　　【四】

　　宿舍的其他三个人都出去约会了，只剩周任一个人在宿舍里上网。
　　随便看了一圈，没发现任何能提起他兴趣的东西，周任揉了揉眉心，微不可闻的叹了声气。
　　稍微愣了会神，周任干脆关了电脑，拿了衣服准备去洗澡。但他刚迈进卫生间，就听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放下衣服去开门，看着眼前的人周任有些惊讶，“你？”
　　门外站着的正是导致他心情恶劣的莫林，莫林晃了晃手里提着的一打啤酒，“陪我喝酒？”

　　坐在靠近卫生间的墙两边，两人一言不发的喝着酒。
　　喝着喝着，周任就感觉到了莫林的不对劲——莫林不是很能喝酒，但现在一多半的酒都被他喝了。
　　看着莫林时不时的打着酒嗝，和他微微发红的脸，周任确定，他已经醉了。

　　“喂……”醉鬼靠着墙，侧过头看周任，“你不是，想知道那个女生叫什么吗，嗝，我告诉你……”
　　周任闻言一怔，放下啤酒罐，“不用了。”说着手臂搭在曲起的左腿上，“我已经不想知道。”
　　但是喝醉的人可不管他想不想知道，只一个劲的说，“她叫陆雪，听小黑说是艺术系的……记得我高中时跟你说的吗？我想找一个高高瘦瘦，留着长发，性格温柔的女生，做女朋友，嗝，周雪就是这样……”

　　周任拿起啤酒喝了一口，什么滋味都没有，舌头好像失了灵。再喝一口，才尝到丝丝的苦味。

　　“小黑那家伙，明明刚跟前女友分手，嗝，又马上去追陆雪……”醉鬼头靠在墙上，无意识的轻声笑，“花心大萝卜，嗝，居然真让他追到了……”

　　周任一口一口喝着只有苦味的啤酒，听着莫林嘀嘀咕咕的说着——陆雪总去看他们打球，陆雪喜欢穿白色的裙子，陆雪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陆雪说话的声音很好听……

　　陆雪。陆雪。陆雪。

　　放下空了的啤酒罐，周任伸手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那边喋喋不休的醉鬼也渐渐沉默了下来。
　　安静的只剩下门外走廊里的嚣杂声，听进耳朵里却还是寂静。
　　周任起身去倒了杯热水，走到莫林面前，放到他手里。
　　重新坐回墙边，周任开了最后一罐啤酒。

　　沉默了仿佛一个世纪，喝完热水的人清醒了几分，再开口说话的声音又轻又低，听进耳朵里却异常清楚。
　　他说。
　　“……我想讨个陆雪那样的女生做老婆……”

　　【五】

　　什么时候开始的？
　　好像已经忘了。
　　只记得彼时那个笑起来有些傻呼呼的少年，明明没有他高却总喜欢揽着他的肩，眼睛弯成月牙叫他“任”；一起组队打游戏从来没有输过，一起逃课去打游戏的惩罚自然也是两个人担；初中、高中到大学，将近十年的时间，吵过也打过，兜兜转转还是走到了现在。
　　曾经两人躺在幕天的篮球场上，那个少年感慨着说要做一辈子的兄弟……
　　那是他唯一一次没有点头说“好”。

　　他想知道，也想问。
　　从兄弟到情人，距离有多远？
　　他是不是跨的过？

　　沉默良久的周任放下最后一个空罐子，终于开了口。
　　“喜欢就去追。”
　　“一起打篮球的人可以再有，老婆只有一个。”

　　隔着卫生间的玻璃门靠坐在墙两边的两人，一个歪着头看起来有些神志不清，一个看着前方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他们不知道对方正在想什么。
　　可能连自己在想什么都不知道……
　　都无所谓了。

　　看着踉踉跄跄来到自己面前的人，周任抬着头默默地跟他对视。
　　他想知道那个距离是多少。
　　即便没有跨过去的可能，他也总想给自己一点希望。

　　伸手拉住面前人微凉的手，周任仰着头看着他，微扬着嘴角，声音低缓，有些沙哑，却是一贯的温柔。
　　“莫林。”
　　叫着这个念过千百遍的名字，他好像有些难过。
　　“你知道的吧，我喜欢你。”

　　【尾】

　　那晚的事莫林记得不太清了，他只记得跟秦扬聊完后去找周任喝酒，他喝的有点多，好像醉了。
　　大概还跟周任说了些乱七八糟的话？他记不清了。
　　他想问周任，但是那天之后周任就有些奇怪——虽然他们还是会一起玩游戏打篮球、聊天开玩笑，但是莫林总觉得周任跟以前不一样了。
　　比如他再翘课和小黑一起去打篮球，周任却再也不说什么。
　　发生过什么？
　　还是，一开始就是他理解错了？

　　那晚后来什么都没有发生。
　　周任向酒醉的莫林说了那句“我喜欢你”，但是看到随即出现在他脸上为难的表情，周任知道，他们只能停留在这了。
　　他站了起来，看着面前这个被他放在心底的人，慢慢伸出手臂，将他抱进了怀里。
　　仿佛回到了那个露天的篮球场，夜风吹在身上原来这么凉，少年语气欢快的说着什么……
　　感受着怀里熟悉的体温和气息，周任终于还是同意了。

　　“如果，你想的话……”
　　“莫林，就做一辈子的兄弟吧。”

　　不用再纠结于兄弟和情人的距离，他们的关系就停留在这个只有他知道的拥抱上。
　　这样，才是最好的。

　　大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