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流年》李风

3、第二章

　　我被他一笑有点晕头。
　　莫力平时是断然不会那么笑的，这样的笑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莫力是很温柔也很爽朗的人，笑起来的时候有阳光的味道，暖暖的，让人有点想掉眼泪的温暖。他会露出一派洁白却不甚整齐的牙齿，特别可爱。
　　但是这一次的笑是很坏很邪恶又很得意的那种感觉，牙齿只露出来一点点，眼睛眯着，只有单边的嘴角上挑，魅力十足，好像是捉弄人成功的孩子一般。
　　于是……我晕乎乎地就去洗澡了。
　　等我换上睡衣擦着头发出来，莫力已经帮我把东西都收拾妥当了，正坐在沙发上翻一份不知道是什么的文件，眼镜又带了起来。听见我的笑声，他飞快地摘下眼镜，皱眉看我一眼然后起身走了过来：“出来干嘛，进屋床上躺着去，看会电视，我洗完就来。”
　　……
　　我能说你不用来了吗……
　　莫力是一个人住的，房子不大，但是却是很舒适的单身公寓，虽然只有一个房间一间浴室，但是厨房餐厅客厅却是一应俱全。我知道我必然是要和他一起睡了，心里不免有些忐忑。
　　进了卧房，我却忍不住咦了一声。
　　书桌和椅子都是双套，床也是双人床。
　　单身的男孩子……会这么布置房间？
　　还是说……他早就料到，有人会来？
　　或者说……我，会来？
　　金润啊金润，你果然很好骗。
　　我摸出自己包包里面的结婚证，翻开。
　　咦……居然真的是合照。
　　而且是很正规的那种照相馆照的合照……至少看起来是。
　　完全不记得我有拍过这样的照片啊……笑得很开心的我和笑得很开心的莫力……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是P的吧？我估计是世界上第一个结婚证上照片是P出来的人类了……
　　仔细想来的话，说不定两个人不到场就办出结婚证也是……有可能的事情吧。
　　毕竟是水晶剑的人，莫力专门负责和政府部门的一些正面联络工作，如果有熟人的话……
　　我合上结婚证，收起来，叹了口气。
　　结果我都没跟我妈妈说过这茬……
　　估计知道我闪婚了，父母会昏过去的吧……
　　我胡乱地思考，仍旧是很茫然的状态。
　　门响了，我抬头，看见穿着浴袍的莫力擦着头发走进来：“怎么没开电视？”
　　“……”我沉默了片刻，“莫力啊，我还是觉得不太对……结婚这种事情，哪能这么简单就……”
　　莫力看着我，愣了片刻，然后就笑了：“简单？那里简单了？进被窝。”
　　命令的语气。少年在那一瞬间散发出了一种和小黎很相似的气质。
　　我乖乖地躲进被子里，看着他关掉了房间的大灯，把擦头发的毛巾扔到椅子背上，打开床头光线柔和的小灯，然后也钻进被子里，在我身侧躺下，侧卧面对着我，很近。
　　“如果困了就睡，不困的话我们聊聊天。”他说，“你第一次见我，是什么时候？”
　　“唔……”他的气息喷在我脸上，暖暖的，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很紧张——我从来没有离他这样近过，“开学典礼吧，预备班的开学典礼上。”
　　他挑挑眉：“说说。”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然后，一见钟情。
　　初中的时候，在莫黎和沙夕儿转学过来之前，我本来和这三个男生都是一个班的。当时第一名考进来的是莫力，原因是那会儿浅川武还刚刚出道，比较忙，至于韩熙哲，他自称“发挥失误”。加上莫力在军训中表现突出，他代表我们班的学生发言简直是天经地义的事。
　　不过之前我并没有过多的注意他，全班同学都是刚刚认识，加之我自卑，又知道自己这种粗线条很容易得罪人，基本上不抬头的，人都没认全。
　　莫力这个名字是听过的，毕竟是第一名，而且第三天的军训应该是我们两个值日但是他逃掉了……遂怨念之。
　　我们当时排队是男生在前女生在后的，然后我就听到他们前面吵起来了。
　　有点点好奇地看过去，发现是韩熙哲在发脾气，原因是韩大少爷想要代表发言……
　　莫力是很无所谓的，但是老师却很头大，说是“事先安排好的临时不好改”……
　　然后莫力笑了笑：“事先安排好的临时不好改啊？那好办，我请假。”
　　老师崩溃：“我们班只要再一天全勤就是年级第一的出勤率了，莫力同学你也为集体考虑一下啊……”
　　于是莫力说：“哦，那我申请转班。”
　　并且不容拒绝地道：“小熙也是很优秀的同学，相信他的发言也不会让老师失望的。”
　　我很惊讶，也很佩服这样的人，就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然后就花痴了……
　　真的很帅。
　　十二岁的小男孩都还没长开，轮廓带着孩子特有的稚嫩，但是莫力是不同的……明显不是卡洛斯本地人，而像是外国人或者是混血儿，五官的特征和发色眸色很接近当时已经很有名的浅川武，虽然没有浅川武那么帅到惊艳的感觉，但是是很温和阳光的小孩子，还带点雀斑，肤色很白，皮肤也很光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我觉得他很帅，甚至一瞬间比浅川武还要帅！
　　再加上温和谦让的举止，不容置疑的态度……仿佛好欺负又仿佛不容侵犯，那种神秘感是会让所有女孩子为之倾心的吧，何况那个时候我也只有十二岁，还什么都不懂呢。
　　不过最后他转班了……于是我开始仇视韩熙哲……
　　我说完了，然后就看见莫力的眼睛里带着笑意：“那可不是第一次啊……不过你记得还真清楚呢。”
　　我脸红了。初恋好不好，怎么会不记得。
　　“我第一次注意到你，是还要早几天的时候……不过说实话，那天我还真没看到你，光顾着哄小熙了。”他说。
　　“早？”我瞪大眼睛，什么时候？
　　“就是值日那天吧……其实我没逃，只是我们当时不是早上军训，吃过午饭之后值日生打扫教室嘛，我吃饭之后看还没到时间，就在附近的草地上晒太阳，然后不当心睡着了……”他笑着回忆，“还是被你吵醒的呢。”
　　……哈？
　　为什么我完全不记得了……
　　“你打扫完了之后做了什么呢？”他提醒道。
　　……打扫完了之后，当然是倒垃圾然后回家啊……
　　……等等，倒垃圾……
　　我眼睛越睁越大：“……不会吧……”
　　“就是那个不会吧。”莫力笑，“我就是那个被你用垃圾埋掉的倒霉蛋。”
　　……
　　那天我倒垃圾进教学楼楼下的大垃圾桶，然后大垃圾桶后面的门忽然开了，直接导致所有的垃圾都从后面奔涌而出……我顿时震惊，开始犹豫要不要管还是装作没看见，这时，垃圾桶后面传来一声“……靠。”
　　我赶忙绕过去一看，看到两条腿……
　　原来垃圾桶后面躺着一个人，被垃圾埋掉了……
　　我瞬间露出了“囧”这样的表情……
　　我忙着道歉，帮他把垃圾清掉，不幸的是一盒被吃了一半的盒饭正扣在他脸上，我们两个又都没有餐巾纸，导致我不知道他长什么样……我那天真的光顾着道歉来着，就怕他揍我，都快急哭了……
　　“……打女生的男生超没品的好不好，我怎么可能揍你。”听了我的话，莫力无奈了，“何况你那么可爱的女孩子，都快哭出来了啊，弄得好像犯错误的是我一样……”
　　“其实有问题的是那个垃圾桶吧，哪有垃圾塞多了门就自己崩开的垃圾桶啊……”回忆起来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笑了。
　　“所以你看，你不是单恋哦，我喜欢你比你喜欢我还要早吧？”莫力揉揉我的脑袋，“把头发留长吧，你那个时候梳双马尾，多可爱啊，现在这样的短头发算什么，像小男生一样。”
　　我脸红了。
　　“同样都是十二年啊……”莫力很是感慨，“你听说过吗，十二年是一个轮回，我们用第一个十二年长大，用第二个十二年认识一个人，用第三个十二年爱上一个人，用第四个十二年和一个人在一起，用最后一个十二年慢慢淡漠，和这个人变为最亲密也最互相了解的人。于是一个甲子过去，人的生命也走入了暮年。从那一天开始，每多活一天都是赚来的，因为你对这个特别的人足够好，于是上帝赐给你的，所以这是你和她在一起的最后机会，一定要珍惜。”
　　“谢谢我们还没那么老好吗。”我无语了，“而且我喜欢你只有十年。”
　　“好伤人啊。”他笑了，“为什么？”
　　那是另外一个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