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满天下（白骸）》鼬佐家的猫

5、第四章

　　四
　　第二日果然如骸所想，昨晚上的一晌贪欢的代价就是今天躺在床上一个上午，小春来送早点的时候骸才醒来，发现身边已经没有了白兰，不禁诧异自己昨晚竟然能在另一个人的怀抱里睡得如此沉，很久没有过的经历了。揉了揉前额，让小春自己推门进来，隔着纱帐让她把饭菜放到桌子上就出去，没想到一向最听他话的小春这次没有离开，反而是停在了帐外。
　　“怎么了？是里师父还有什么交代么？”骸皱眉。
　　“哈伊？”小春仿佛被惊醒般，吓了一跳，“没，没有，只是我，我……”小春一向是很开朗大胆的丫头，这次竟也结巴起来了，不禁让骸疑惑。
　　“怎么了？”
　　“那个……您……您昨晚上……”
　　“小春！”意识到小春想说什么，骸快速打断她，“不该问的东西不要乱开口，否则小心自己的舌头，下去吧，昨晚的事谁都不要说。”
　　“啊！是！小春明白了。”
　　听着关门声以及脚步声走远，骸才将刚才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该死的，忘记让小春给准备洗澡水了。”正想着门又被打开，这里是白兰的房间，敢这么直接推门进来的人除了这房间的主人以外，里包恩是一个，云雀是一个。听脚步应该是云雀。
　　“怎么，被做得下不了床了么？”好友的声音带着些愤怒和不甘，冷冷地砸向帐内的骸，骸的身体颤抖了一下，还好隔着帐子云雀没有看到，“不关你的事，别在这个时候惹怒了里包恩，不然后果很严重。”提到里包恩，云雀便安静了下来，只是，刚才的怒气还郁结在心里，看着被放在一边供骸换用的衣服，怒火更盛。但是，骸说得对，白兰现在在这里，惹怒了里包恩，恐怕到时候又要倒霉，他是不怕被罚的，但是……看了看纱帐里隐约的人影，云雀紧紧握住了拳头。
　　他不能再连累骸了。
　　伸手从袖里掏出个玉瓶来，用了些内力将其扔到了帐子里，“这是伤药，一会儿我会让人搬浴桶上来的，你……”顿了顿，似乎在考虑措辞，“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说完便出去了，骸在床上看着手里的瓶子，咬紧了牙，他知道云雀误会了，他以为自己是为了攀上白兰才这么做的，他以为自己出卖了自己的身体去换取荣华富贵。但是，云雀，这么多年了，难道你就真的这么想我？
　　骸揪住了身下的床单，深呼吸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等了这么多年，才再次见到了白兰，但是从昨晚上白兰的反应可以看出来，他对自己已经完全没有了印象。
　　没错，他是一族的王子，是未来的王，他又怎么会记得，十二年前那个微不足道的小乞丐。但是，他永远都不会忘记白兰，因为他，自己才能活到现在，虽然可以说他这十二年来过得并不好，但是他一直在等待着跟白兰的再次见面，昨晚，是他自愿的，如果他不愿意，就算是白兰也不能勉强他。
　　他是自愿的啊。
　　在骸沉浸在思考圌中的时候浴桶已经被搬了上来，他摒退了其他人，自己从床上下来，脱去了亵衣，进了浴桶，温度刚好的水蔓延了白圌皙无瑕的身体，骸将自己整个埋在水里，往事一点点浮在脑海。
　　没有人会说这具身体不美，但是，这样的身体是骸付出了多大代价才得到的恐怕没有几人知道，他从小跟着白枭习武，后来被白枭送到白兰底下的杀手培训营里，在里包恩手下更是吃尽了苦头，但是，六年前，里包恩正式开始决定要帮助白兰入侵中原的时候就已经定下了计划，妓院的确是最好的幌子，里包恩当时在所有弟子里环视一周最后将目光定在他身上，说他是最适合做卧底的人。当时骸吓了一跳，以为是对方看穿了自己的身份，但是后来里包恩也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便放下心来。之后他被送去学习舞蹈，凭着练武多年的身段学起来也不丝毫不含糊，只不过他不知道为什么，里包恩似乎总是喜欢跟自己过不去般，每次出了错也会被狠狠惩罚，骸的身上被白枭一手毁掉的伤痕再次，不，是更多地出现在瘦削的身体上，但是这样的一副身体根本就不像是一个舞者所拥有的，所以骸再次尝试了当初的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
　　一个月之后他的身体完美无瑕，用里包恩的话来说，他是最美的武器，也是最利的武器。来到中原，里包恩借着白兰的财势开起了镜花楼，骸喜欢这个名字，镜花水月，一切不过是浮世一梦，没有任何意义。对他来说，生命的意义只有活下去，找到当初那个人，告诉他，我活着，虽然我活得并不好，但是至少我活下来了。活着是为了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从小就被当做一个杀人工具来培养，他没有那么多的感情，他的一辈子，也就只有云雀和白兰是重要的，其他人都无关紧要。这段言论如果被白枭知道的话恐怕自己的生命也到头了吧。
　　骸从浴桶中伸出头，水打湿了他海蓝色的发，贴在脸上，有着难以描述的美丽，水珠子顺着脖颈流下，喉结微微打着颤，有什么从后圌庭里流出来了……那是白兰昨晚留在身体里的东西。他今天早上便离开了，估计是有事和里包恩谈吧。叹了口气，自己清理干净之后便让下人把屋子收拾好，正在吃早饭的时候白兰推门进来了。骸正要起身被对方按住，坐在骸的身边。看着对方眼睛里的笑意，想起昨晚，骸倒是有些尴尬了，更没想到门再次被推开，白莲笑盈盈地走了进来，只不过，今天的她换了身女装。
　　白莲比白兰大四岁，比骸大六岁，但是岁月对她是仁慈的，现在的她看起来依然很年轻，柳眉杏眼，红唇皓齿，身材纤细却不失丰盈，在素雅的淡蓝染墨的长裙下更是像谪仙一般。骸在镜花楼见识过各种美人，但是白莲看起来是不同的，随意但是不轻佻，美丽但是不妖圌媚，不过想起昨晚的不愉快，骸很认真地把“不轻佻”这个修饰去掉。果然女人更能够掩饰自己吗？
　　“哟，希望我没打扰到你们。”白莲这么说着很自觉地坐到了骸的旁边，从骸的早饭中拈起一块绿豆糕丢进嘴里，完全没有公主的架势，骸看到白兰眼中更浓的笑意，知道白莲对他来说的重要不是自己可比的，不禁晦暗了眼神，吃饭也没了兴致。
　　“公子，我来收拾……”偏巧小春这时候又推门进来了，三人齐刷刷地看向这个不敲门便直闯进来的大胆丫头，只有被看的目标没有发觉有什么不对，继续走过来，“啊咦？昨晚的客人怎么还没有走呢？骸大人不是都已经侍奉过你一晚上了吗，干吗还赖在这里？还有你（指向白莲）你是哪个屋的，不知道骸公子的屋子不能乱进么？”腮帮子气得鼓起来，小圌脸憋得通红，有一点俏圌丽，但是这话说得显然让屋内的气氛一下子降了下来，骸抢在白兰开口之前说到，“放肆，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还不赶紧滚出去！”
　　小春被骸的反应吓了一跳，立即意识到眼前的估计都是大人物自己惹不起的，但是想到骸昨夜……溜溜的大眼睛里立时蓄满了泪水，道了歉，边擦着眼泪边跑出去了。骸看着小丫头离开的背影十分心疼，只是在白兰面前他不这么做的话可能会惹怒白兰，他一直都知道，表面上看起来再怎么无害，这对兄妹能在母亲去世之后还好好活到现在必定都是狠角色！
　　“白兰大人，对不起，小丫头什么都不懂，还望您不要为难。”骸起身跪倒在白兰面前，白兰若有所思地看着骸，想说什么的时候却被白莲打断，“哎呀哎呀，你的白兰大人没那么小心眼的，你干吗这么大惊小怪的。”说着拉着骸的手将其扶起来，骸感激地看着白莲又看了看白兰，见他一脸默认的样子才放下心来。
　　“嗯，看你饭吃得也差不多了，没事的话带我出去逛逛吧，我可是第一次来中原呢。白兰，不会介意吧？”
　　“嗯哼，既然大姐开口要人，自然是没有不让去的道理。只不过……”
　　“放心，会给你安然无恙地带回来的。”再次抢了白兰的话，直接拉着骸的手出门去了。而被留下的白兰则是慢慢给自己倒了杯茶，茶已经凉了却也不在意，只是一杯一杯喝着。
　　大姐，你到底还是在担心吗，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