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笔记/花秀] 浮生百转》书空

1、第 1 章

　　这世间，最让人捉摸不定又不忍释手的，无非“过往”二字而已。
　　曾经纷纷扰扰杨花开落的庭院，曾经熙熙攘攘人流如织的夜晚。
　　曾经携手飞奔欢笑零落的童年，曾经相视而笑莫逆于心的并肩。
　　曾经我看着你在戏台上清隽的眉眼，天真地以为这岁月静好，永不改变。
　　而直到现在我才明白，纵然之前的过往光阴形影不离纠纠缠缠——
　　你我这一生，不过一擦肩。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予断阱残垣。

　　老九门如今声势最红火的，是曾经最不被看好的三家：解、霍、吴。
　　孤儿寡母的解家，女流掌门的霍家，枝叶零落的吴家，如今撑起了整个老九门。
　　不止一个人说过我们三个人看起来太过相似。也许是因为我们都曾或多或少地卷进那些谜团，也许只是因为我们身上都承担了相同的责任，也许只是因为我们都累了。
　　而能替我们分担的那些人，也已经不在了。
　　吴邪失去了哑巴张。而我和花儿哥哥……不，是花儿爷。
　　我们失去了彼此。

　　从巴乃回来后我就很少再见到他。听说他的伤很重，去了美国休养。
　　这种事我已经无暇关注。只要他还活着，那么我们总有一天会再次见面。但不再是在童年时的戏台前，他挽着水袖送过来眼波如丝，换我手中一粒话梅津甜；也不再是少年时月色如洗花灯璀璨的节日夜晚，他一边走路一边玩手机，不忘对路边的女孩子乱放电，却总能在我莽莽撞撞快撞到人的时候将我一把扯回来替我说声“抱歉”。
　　我们再相遇，必定是波诡云谲。
　　霍家的新当家霍秀秀，和解家的少当家，解雨臣。
　　秀秀和解语花。
　　所谓青梅竹马，只是筹码和笑话。

　　接手霍家比我想象的更加艰难。
　　奶奶是跟他一起夹的喇嘛，他活着回来了，而奶奶只留下血迹斑斑的头颅。奶奶指定我接掌霍家但恰巧，我和他是自幼儿一起长大。
　　于是这便成了最好的理由。霍家人，是不能再和解家来往了。
　　至少在新的共同利益出现之前。
　　我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动作，解家就干脆利落地断绝了和霍家所有的生意往来。我也没再接到他的联络。
　　我知道他的做法是对的，这样对大家都好。
　　但心中不由得苦涩，为这仿佛毫无留恋的雷霆手段，为了我自己心中那一点点罪恶感——
　　为什么，我还是无法恨你呢？

　　我不明白我对解雨臣怀抱着怎样的感情。
　　直到有一天在凉亭中午睡，却忽而全身冷汗，从大梦中惊醒。
　　我忽然想起来，我好像很长时间，没有听过花鼓戏了。

　　听说哑巴张给了吴邪一个十年的约定，所以吴邪才这么拼命。现在在道上，“吴家小三爷”的名头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他是给了他一个活下去、努力下去的希望，只是他再也换不回他的天真无邪。吴邪不知道但我知道，十年之后，等待着他的未必便是重逢。
　　解雨臣的生意照样有声有色。他完美地继承了解家那谨小慎微的性格，生意稳步扩大，甚至能够在我遇到困难的时候不动声色地扶持我一把，在我略微松懈的时候默不作声地进攻，逼得我打起精神稳固阵脚。
　　我也在努力，努力让自己的心习惯铁与血的冷和腥。
　　他们也许再也无法相聚。
　　我们甚至从未有过别离。

　　曾经我也有跟吴狗爷一样的习惯，记笔记。
　　人都是年纪越大，才越明白记忆是多么重要的东西。就像吴邪也是很久之后，才明白为什么哑巴张一定要找回自己的记忆——那是他存在过的痕迹。
　　而当我又翻开过去的笔记本时，嘴角居然不自觉地上翘。
　　“今天花儿哥哥夸我扎小辫子好看。”
　　“今天花儿哥哥取笑吴家那个愣头愣脑的傻小子了。”
　　“今天花儿哥哥唱戏给我听，真好听啊~”
　　花儿哥哥。
　　逝者不可追，今昔将已悔。

　　有时候想起过往时光，在心酸之余不由微笑。
　　那是一起倚靠过的廊柱，我还记得那天我们谈到了少年时所谓的梦想。
　　那是一起并肩坐过的凉亭，我还记得那天缓缓吹来的风里带着青草的芳香。
　　而就算季节更替时光荏苒，总有些东西不会改变。就算眼前只剩下结着薄冰的水面，我却仿佛又闻到了一阵芬芳——
　　就在那个池塘，我和他一起，看过夏日第一朵莲花的绽放。

　　花儿哥哥，你知道吗？
　　无论别人觉得我的哥哥有多帅，不管再怎么打扮自己，我都觉得啊，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人，就是花儿哥哥你了。
　　言词从容，意态闲雅。花儿哥哥，从很久以前我就觉得我们肯定是不能长久地在一起的。
　　因为家里的老保姆说过，太美的人啊，他只是你的一个梦。等你长大了，梦自然就醒了。你不会再迷恋他，你会遇见真正喜欢的人，再度过余生。
　　可是花儿哥哥，我发现，我找不到那个人了。
　　我长大了，可是我的梦，怎么还没有醒呢？

　　如果说曾经，是“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后来，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那么，现在便是——
　　“终古闲情归落照，人间何处问多情”。

　　原来这一生，也不过就这样过。
　　你爱过吗，恨过吗？现在可还记得谁，转身之后忘了谁？多少人曾经擦肩而过，多少深情从未来得及诉说？你在高楼之上唱着的那一首歌，可有人曾轻声跟着和？千千万万人中，那一个对的人，你留住了吗？你们，真的曾经相遇过吗？

　　谢家庭院残更立，燕宿雕粱。月度银墙，不辨花丛那辨香？
　　此情已自成追忆，零落鸳鸯。雨歇微凉，十一年前梦一场。

　　时光碾成尘。
　　谁也不再敢问。
　　——当年，你爱过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