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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三十六、秋阳 ...


  •   三十六、秋阳
      在南宫门陆小凤那一觉昏睡了整整十天,而在这十天之中司空摘星又做了什么?为何明明刚成为大救星的司空摘星,仅仅只是在短短的十日之后,众人再提及他的时候却带着更多的竟是不屑一顾。

      这要让我们将时间回到那鬼门敞开的一夜。
      那一晚,司空摘星再一次证明了他是当之无愧的偷王之王。已经都被阎君勾取了半条命的人,不也被他给偷了回来。整只手都已经被血侵染成了暗红色,脸上也沾染上了血。
      将内力收起,还不等司空摘星松一口气,一只手覆上他的手。
      被压在心口上的手掌能清楚的感觉到那一下下的震动。虽不似往日那般强而有力,却也是那么实实在在。
      而当司空摘星看到一抹在熟悉不过的傻笑覆上陆小凤的嘴角的时候,有那么一霎那他真想就这样将手从伤口伸进去,穿透胸膛将那颗心掏出来。
      ‘笑什么笑,你小子用自己的命开玩笑很好笑吗?竟然每次都那么想丢掉,倒不如直接让我偷了得了。’司空摘星在心里骂道,他也很想就这样狠狠的在陆小凤的伤口上按下去,看他是否还能再笑得出来。
      只可惜司空摘星如此强行让自己消耗内力,他自身也早就到了自己所能承受的极限。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就像是尸体一样,冰冷僵直,也不再属于他。这种感觉更是从掌心的一点瞬间扩散到整个手掌穿透手背,并沿着手腕继续向上侵蚀。
      在整条手臂失去知觉前,司空摘星将手抽出来。避开陆小凤那满是疑惑的目光起身,退开到一边。他看到陆小凤刚要起身又摔倒在地上,是禄求义点了陆小凤的睡穴。
      当看着禄求义为陆小凤处理好伤口,司空摘星的整条手臂都也已经没了知觉,而这种僵冻却还在继续沿着他血脉扩散至全身。

      “西门庄主,花公子,你们是小凤的朋友。还劳烦你们多照顾他一下。”
      “禄大人言重了。”
      看着面前的两人,禄求义也为陆小凤能交到如此的朋友而感到欣慰。但他的视线又被站在两人身后的那身穿红衣的瘦弱身影吸引过去。凌乱的发丝衬着苍白的脸孔,少了昨日的脂粉粉饰,反倒让这张脸和记忆之中的人在气质上更是贴近了几分。这种相似绝非一张面具便能做到的,更不要说那脸上的血痕昭示着这张脸并非被附着上去的。
      而就在这时候,这面容突然在眼前消失。

      “司空?”当被司空摘星撞上背后的那一瞬间,让花满楼有一种自己进入冰窖躺在冰上的错觉。
      “果然是大不如前,太勉强了。”司空摘星本想自己离开,可是奈何他的一条腿都已经被冻住,刚一迈步就失去平衡险些摔倒。
      “……”听到司空摘星这么说,感觉着两人身体接住传来的冰冷阴寒和微微颤抖。花满楼顿时觉得有些愧疚自责。他光注意关心陆小凤的情况,竟没有发现咫尺之间另一位友人的异常。
      “没事的,就是内劲用过了头。只要花满楼你给我抱着暖暖就好了。”司空摘星却玩笑道。他的声音似乎也被冻住了,即便就在花满楼耳边,可是听来也是细不可闻的。
      “交给我。”站在一旁的西门吹雪也说道。
      花满楼和西门点点头,便半扶半抱的先带半个身子都已经僵冷的司空离开厅堂。而西门吹雪也扛起陆小凤,看着朋友的血染上白衣让西门吹雪皱起眉头。

      司空摘星倒没有真的让花满楼抱着取暖,他现在需要的也不是取暖而是将身体里的不受控制的寒气尽快卸掉。所以他根本没让花满楼将他扶到厢房,而是径直来到南宫门的后花园,一处荷塘旁。
      “帮我一下。”司空说着用勉强还能动的一只手解开自己的衣服。花满楼帮他将身上的衣服脱掉,不得不说对于浑身僵直的人而言这简单的宽衣成了最费神费力的事情。
      这至阴至寒的心法武功,习得之后较之其他心法在修为上往往要高上数个层次。但长久以来却并不受武林正派待见,甚至慢慢被摒弃掉的另一原因,就是太难以掌控。这阴寒的心法相传最初起源便是源自鬼魅阴魂。修学者整个人会变的如同鬼魅阴魂附身一般,甚至有时候会不受控制反将修学者从内吞噬。正所谓这请神容易送神难。
      未伤敌先伤己,你揍人一拳自己的手也会痛。内劲也是同样的道理,若是放在十年前司空摘星自然能轻松的将多余的寒气尽数泄出,可是奈何十年前经脉因为毒药的关系受到了损伤,司空摘星的武功修为倒是没有因此而止步不前。其实以司空摘星今时今日的武功绝对能位列绝世高手的名单,然而江湖上的众人却只知道武功特别是内力是他这偷王之王的短处。虽然对此传闻有诸多不满但也没有办法,纵然有再高强的武功,再深厚的内力他也不敢随意使用,不然没伤到敌人他自己恐怕就先会被自己给冻死。
      就如同现在司空摘星整个身体,每一条血脉,每一缕肌肉,每一寸肌肤从里到外都被冻结住。若是细细看会注意到,随着司空摘星呼吸和说话,他所呼出的气在面前凝结成了薄薄白雾。或许对于此时此刻的司空摘星他的的确确是身处于寒冬腊月这中,不,恐怕八寒地狱也不够如此。
      “接下来?”花满楼询问。然而回应花满楼的却只手中一空,随之而来的是一声落水声。
      花满楼正准备将司空摘星捞起来,可是他的手中触碰到水面的下一瞬间却又打消了这个念头。现在才是八月仲秋时节,即便夜里有些许凉气却也只能是秋高气爽的舒适,但他的指尖却在水面之上触碰到了犹如蝉翼的片片冰花。
      花满楼将衣物留在池塘旁的石头上。便转身离去,当然不是因为这夜里突然多出的几分寒气。而是因为他知道司空摘星绝不希望他继续留下。

      这夜尽后,前几日的阴云终于散去,真正的天明来临,秋阳洒下。
      司空摘星将陆小凤从鬼门关揪了回来,他自己也在八寒地狱之中兜了一回。而恢复过来的司空摘星并没有去守着陆小凤的打算,他甚至不想去看陆小凤再多一眼。
      此刻陆小凤还在那里昏睡的不省人事与周公相伴。而此时的司空摘星却远没有他那么舒服,他的头发都还没有干透一缕一缕的搭在脸上粘着脖颈,而本就的偏白的肤色更是因为在水中浸泡太久被漂去了几分颜色。披着薄被,坐在院落中的石凳之上,微微合着双眼,让清晨恰好的阳光温暖自己。在这世上你绝对找不到比阳光更能让人温暖的东西了,当然也是最能催人入眠的存在。
      正在司空摘星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些热气熏在脸上,还有一些姜味。
      “……”司空张开眼,看看面前冒着热气茶黄色的姜茶,将两只手探出来接过。“谢谢。”
      “趁热。”花满楼嘱咐道,便也在司空对面的石凳坐下。石凳被太阳晒得久了坐下的那一刻还有些烫。
      “……”司空吹吹气,轻轻抿上一口试试温度,恰到好处的温热。便托起杯子一口喝光。姜茶的微辣残留在口中,入肚之后更是有几分灼胃。再抬眼看到花满楼脸上难掩的疲惫,司空摘星想到这几月来都是他惹下的麻烦。拖累陆小凤便也罢了反正两人之间的账欠就欠着去,大不了这糊涂账多算上几辈子便是。但是兄弟之间的这份情决不能是一笔糊涂账。
      “怎么了?”花满楼察觉到司空看着自己。
      “又让花满楼你操劳了,真是欠你原来越多了。也越来越觉得花满楼你真是太好了,我若是女人肯定马上以身相许。”司空摘星说道,若不是两人之间隔着一张石桌,他定会小鸟依人依偎在花满楼的肩头。“不如来生如何,花满楼你可要等我啊。”
      “好啊。”闻言花满楼笑着应下,可转而有突然露出惋惜忧伤的表情并长长的叹口气。“不过你和小凤之间所欠下的糊涂账,只怕算上三生三世怕也算不清楚。轮到我时也不知要独等多少轮回。相思不成双,青丝却做霜。”
      “若我真害的花满楼如此痛苦,那我岂非成了大罪人还不被打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司空摘星一副罪恶深重的表情道,却已经难掩嘴角泻出的笑意。
      “所以于其等来世,不如待你有空之时便多来陪我晒晒太阳当做还债好了,就比如此时此刻。”花满楼也忍不住笑道。兄弟之间不能有糊涂账,但不糊涂并不代表着要就非要算的清清楚楚两不相欠。曾有智者言:凡事太尽,缘分势必早尽。他们四人之间各种情帐赊欠付出,早已算不清更算不尽。
      “晒太阳啊!”对于花满楼的提议司空摘星也很喜欢,可接着又突然嗤嗤的笑起来。
      “有何不妥吗?”
      “没有,只是想到很多人都说,花满楼你最喜欢的事情是因该是静静的坐在窗边享受黄昏才是。”司空摘星笑道。“……”花满楼却只是轻笑一下,合上双目微微仰首。享受着这多日来期盼已久的阳光。
      如果你问任何一个与花满楼打过交道的人,询问他们花满楼平日最喜欢的事情是什么?恐怕十个里面有十个都会说,一定是待那黄昏之时坐在窗边静静的欣赏夕阳淡落。司空摘星也慵懒的半眯着眼微微侧首看着花满楼,想象着那夕阳最后一抹余辉的暖色将这温婉公子包围的景象,那画面和色彩定是不错。可始终还是比不上现在他眼前这被阳光冲淡的色彩,也只有这样的淡色才更配得上如花满楼这般的人,一个真正喜爱生命的人。
      而对花满楼自己而言,比起坐在小楼之中等待日落之后的寒夜,他自然更愿意在阳光恰好之时多出去晒晒太阳。哪怕只有一缕阳光,不需要去看到,只要你去触碰你便能感觉到它的温度,它的存在。这是比任何声音气味都要真实的存在,是明眼之人所看不到的存在,最易忘却的珍宝。
      当然要是身边还能再有一两个知己好友一同分享。那绝对是人生最可以为之去付出一切所得到的时光,即便只有片刻却也值得。

      日头渐渐升高,头发已经完全被晒干,稍有些蓬乱。这瞌睡也不知打了几个来回,半眯起眼看着地上缩短了一半的影子。这浮生半日的清闲也偷的差不多了,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解决。
      “时辰不早了,花满楼我就先走了。”司空说着站起身,伸伸懒腰。他现在身上变得很暖和,心里更是暖暖的。
      “你不等小凤了?”花满楼也站起来。
      “等他干什么,又不是不知道那陆小鸡上辈子猪投胎的,一觉最少也能睡个三五天。”司空摘星道。“而且我怕我会忍不住把他的鸡舌头给割了,从头到尾没一句真话,满嘴的胡言乱语。”
      “原来如此。”花满楼突然笑道。“你这是在生小凤的气?”
      “是。”司空摘星这次倒是承认的干脆。
      “因为他的身世?”花满楼道。
      “算是吧。”
      “你是怕他若是变回了天禄,便不能再称呼他小鸡了。”花满楼猜测着司空的那点心思,毕竟当年司空为陆小凤取名做陆小鸡的理由,花满楼还记得很清楚。
      “当然不是。”司空摘星否认道。“怕就怕这陆小鸡死脑筋一根筋,已经做惯了小鸡怕是死也不会改回去了。”
      “不会吗?”花满楼疑惑。
      “绝对不会。”司空摘星更加肯定。
      “但他肯赶回来拼命相救,而且他至始至终也从未断然否认,便始终还是放不下。现在需要的就是有人能稍稍推他一把。”
      “可他好像也从来没有承认过。如果花满楼你们希望等他醒来之后上演一场感人的父子重逢便只能是失望了,倒不如早些散了的好,免得最后和朱停一样被那陆小鸡气的要死。”司空摘星道。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再联想到中秋那日朱停一时激动透露出的信息。并不难猜测到,真正让朱停要与陆小凤断绝关系的愿意。定是因为陆小凤这‘六亲不认’的行径。
      “确实他竟然肯让朱停生他这么多年的气,只怕这心结并不是那么容易解开的。”花满楼也道。“可是人在经历过生死关头之后对世界多少都会有所改观不是吗。而且接下来九纹龙的目标将直指南府,我相信即便毫无血脉关系,小凤他也不会无动于衷。”
      “但愿我错了。”司空道。
      也就在这时候,照看陆小凤的司马青城突然推开房门冲出来。
      “花公子不好了。陆大侠他不停的在打寒颤,身上发冷该怎么办。”司马青城叫道。
      “紧张什么,冷不死他。”司空摘星闻言却淡淡的说道。
      “这里交给我们,你先去通知禄大人。”花满楼对司马青城说道。
      “……”司马青城恶狠狠地盯了一眼说风凉话的司空摘星,便听从花满楼跑开。
      花满楼大概能猜到陆小凤是怎么回事。陆小凤整个人都是热的,而他身体里残留了司空至阴至寒的真气。难免会不适,就如同十年前。经过这一整夜,禄求义提供给陆小凤的真气,一部分被陆小凤自己吸收修复经脉,另一部分与司空的真气抵消。而现在禄求义的真气消耗殆尽,司空留下的却还剩下不少。陆小凤自己的内息却还没恢复,与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无异,自然更是难抵挡这阴冷。
      “看来这陆小鸡不睡上十天半个月是爬不起来了。”司空摘星道,没有半点担忧的意思。“花满楼你也别为他太操心了,自己多注意好好修养才是。”
      “……”花满楼闻言有些无奈,而司空摘星却已经像一阵微风消失了,空气中只留下一点点他身上淡淡的气息。
      司空摘星离开南宫门的时候恰好碰到了守在门楼的江东四杰。他们四人对司空摘星很是客气,毕竟昨晚司空摘星为他们带来了救命的解药,更是亲眼目睹了他如何拼尽全力救了陆小凤。能让他们四人都打从心里客客气气的人很少,若不是司空摘星就这样走了他本该也能成为第三个。
      而半年之后,对于司空摘星,四人唯一的感觉就是恨。恨自己为何没有早些抓住时机,将这贼人给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三十六、秋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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