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暗之子外传》一只小乌鸦

8、第7章 梦觞

　　那夜的风，格外的冷，那夜的月，格外的亮……
　　那明亮的月光，将那夜的惨剧，映照得纤毫毕现。

　　“大小姐……大小姐！你快点离开！敌人已经突破庭院了！”一个满脸血污的老者慌慌张张地跑进了她的房间，一把抓起她的手，拉着她就没头没脑地向外乱窜……在他们身后，是被遗落的书本孤独地掉落在地面上，和那凌乱的脚印，一起成为房间的最后风景。
　　“……敌人？”她懵懂地问道，琥珀色的眼里闪烁着疑惑的光芒。
　　“是的！那些杀千刀的……居然勾结起来想要抢夺老爷的宝刀！”老人咬牙切齿地说道，随即将一把用布条裹着的长棍形物体塞到了她的怀里。
　　“大小姐，你一定要带着青岚宝刀逃走！我会挡住那些追兵的！……就是死，我也不会让他们如愿的！”老人的眼中闪着疯狂的恨意与狰狞。
　　她愣愣地被老人推入父亲书房的密室之中，随后，是久久的沉寂与黑暗，直至……那扇密室的大门再度被人打开。

　　“嘿嘿……那个死老头拼死挡在那里，我就知道有问题……果然……看我们发现了什么？……一只落单的小猫噢！”
　　“嘻嘻……这该不会是儋卡那个老家伙的女儿吧？……啧啧，真看不出来，那个老家伙居然还有个这么漂亮的女儿……”
　　“反正任务也完成了，不如我们……”
　　嬉笑着的猥琐的黑影们窃窃私语地商量着什么，随后，他们狞笑着向她扑来。
　　她睁着眼，安静地任凭他们为所欲为着。
　　她打不过三个壮汉，也逃不过接踵而来的死亡——这些她都知道。
　　所以，在身体被撕裂的那个瞬间，她所想的，也不过只是淡淡的庆幸。
　　啊……很快，就可以解脱了吧？

　　出生在□□世家，从小见惯了杀戮与死亡，她对于死并不害怕。自己身为女儿身的事实对父亲来说是一大遗憾，她很早就知晓，自己的未来，不是作为势力的筹码嫁出去，就是作为血脉的传承招赘给父亲中意的年轻人。母亲死得早，身边因为父亲的监视而没有固定的朋友，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只有年长的管家。
　　长久的寂寞与空虚早已耗尽了她的热情，每天每天……睁眼醒来，能够见到的就只是满室的纯白，以及偶尔的，管家那年迈的脸庞。
　　“大小姐……”
　　那眼里的惋惜与怜悯……是什么样的情绪呢？
　　她茫然地眨眼，却发现自己并不能够理解。
　　父亲给予了她物质上的满足，作为交换地，夺走了她精神上的富足。
　　淡漠的爱丽娜……冷颜的爱丽娜……她是父亲最为满意的女儿，也是他最为优秀的人偶。

　　“妈的！……你们看哪！这位大小姐居然到现在还是没有半点表情！……真是恶心死了！就好像块木头那样……”头顶上，传来了男人们厌恶的嘀咕声。
　　“X的……我就不信这样她还没有反应！”一个男人有些气急败坏地吼道，随后，她感觉一道冰凉的物体插入腹中，伴随其一同到来的……还有巨大的疼痛。
　　“呜……”她下意识地哀鸣着，随后，听到男人们兴高采烈的欢呼声传来。
　　“哈哈！我就说吧！……这样肯定有反应！”
　　“……看哪看哪！她这个样子还真TMD的妖艳……”
　　伴随着男人们的戏讷话语，她感觉到那冰凉的物体在她体内不断地进出着……渐渐地，体内的温暖，仿佛被那冰冷的物体一同带走了似的，她能够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温度正在逐渐下降……

　　迎面而来的黑暗安静而又沉旑……
　　原来……死亡是如此轻松的解脱……
　　她享受着那安逸的温暖包裹着自己渐已冰冷的身体，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老大，她好像快要不行了！”
　　“……管她！再做完最后一次我们就走人！”
　　伴随着男人们的嘈杂，那冰冷的物体最后一次狠狠地捅进自己的身体。而这一次，仿佛是被死亡的温暖所捂热，那冰寒终于化去，它化为一股略带寒意的液体，充斥于她的子宫之内……随后，缓缓地游走于身体内部，融入了血管与心脏之中。
　　“老，老大！那把刀……”男人们的声音忽然出现了颤抖。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缓缓地睁开眼，她发觉自己茶色的发丝在不知何时变成了冰蓝色——水一样的潋滟蓝色，一如父亲那把名为“青岚”的爱刀。
　　“妖，妖怪！”她看着自己的身体摇摇晃晃地走到了男人们的面前，看着他们惨白着脸退缩至墙角，看着自己的右手举至半空——
　　妖艳的刀光之后，是遍地的鲜血与凋零的残骸。

　　她低下头，有些惆怅地看着自己异样苍白的手掌。
　　已经……不再是自己了。
　　失去了家园、失去了贞洁、失去了自我……变成异类的自己，能够去的……只有那一个地方了吧——

　　流星街。

　　仿佛是回应她的愿望，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就发现自己已是站在一座巨大的垃圾山的脚下。空气中弥漫着腐败的气息，天空的颜色，是用不清澈的灰蓝；不远处，几只半人高的野狗正吐着血红的舌头冲她猩猩低咆着。
　　嘴角，意外地向上扬起。
　　这里……真是一个不错的地方呢！
　　正确的、合适的，适合她慢慢腐败、死亡的地方……

　　“做梦了♠~~~~？”
　　看着头顶带着一脸兴致昂扬的笑意的红发男子，她眨了眨眼，似乎是在摆脱残存的睡意。
　　“嗯……梦到以前的事情了……”
　　是的，很久很久的以前，那个还是□□大小姐的爱丽娜的梦。
　　灰色的、沉默的、充满了消极与黯然的梦境。
　　“嗯哼♣~~~睡美人的过去♥~~~~~”红发的男子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似乎对于爱丽娜的过去很是感兴趣。
　　“呵呵，你不会感兴趣的。那是很沉闷很沉闷，很无聊很无聊的一段无所事事的日子……”
　　爱丽娜自嘲地轻笑着，打发了男子的好奇心。和他相处了这么久，她自然知道这个男子最讨厌的，就是无趣与无聊。

　　是的，爱丽娜的过去就是那么无趣，那个仿佛生来就是灰色的人偶一样的女子，早在那场灭门的灾祸中就死掉了。
　　那个无欲无求的女子，早就已经心满意足地离去，消散的灵魂，在最后之际弥留下的，只是身体本能的对于生存的渴望而已。
　　然而，就是那么一点残存的生的意志，却奇迹似地融化了妖刀青岚的刀鞘，与冰冷的刀灵融合在一起，成为了现在的爱丽娜——

　　她无欲无求，安静而又平和地生存着；蜘蛛也好，杀人也好……其实于她没有半点关系。
　　爱丽娜是温柔的，却又是淡漠的。
　　她从不在意飞坦的挑衅，就好像她不在意身后那赤裸裸的杀意。
　　只是，这样没心没肺的爱丽娜，却在看到西索的那一瞬间，感受到了一种被灼烧的错觉——

　　仿佛是一团炙热的火焰凭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那妖异的红焱，恐怕就连自己那冰冷的灵魂都会烧熔掉吧？
　　于是她迷醉了，就好像扑火的飞蛾一般，一头扎进了红发小丑的诡笑之中，被那勃发的烈焰燃烧殆尽，不留一丝灰烬。

　　啊……破灭的火焰，终是要燃起了呢！

　　轻柔地抚摸着男子俊俏的脸庞，爱丽娜闭上眼，在他的脸颊上落下一个纯粹的温柔的吻。
　　爱你……很爱很爱你呢！
　　头一次有了想要的东西……也是头一次感受到得不到的心情……
　　如果可以，我愿意把所有的一切都献给你……
　　只是……恐怕飘荡不定的你，在下一刻转身之际就会把我忘记……
　　所以，我只好将自己投身于你的烈焰之中，愿……
　　那霎那的芳华，能够在你的心头刻画下片刻的印记

　　灰姑娘的假面舞会……那是——爱丽娜的梦……抑或青岚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