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暖自知》顾梨霜

44、人间（44）

　　月色皎洁。我站在院外，心中莫名的悸动。有一股力量，好像积攒着积攒着，汇成一股源泉，就要冲破涌出。
　　后院隐隐传来微微的啜泣声。估摸着应该是念卿。从知道团团没了，那丫头就一直哭一直哭。春熙说要不就火化掉，念卿抱着团团的尸体抵死不从。最后只好依了她，让她把团团埋到后院里。可这丫头却整日对着那里哭，看来团团的死对她来说一定是个重大的打击。
　　“七七。”身后，玉衍轻声说。
　　“来了？”
　　“嗯。”
　　接着便是长久的寂静。我不言他不语，一前一后望着天上的月亮。因着月亮，我出声，“你说……这世上真的有另一个空间吗？没有斗争、算计、阴谋的地方……”说着我自嘲起来，“我还真是天真，这种幼稚的话还能问出来……”
　　“你开始厌倦宫里的生活？还是你开始反感一直虚伪着活着？”
　　“是……是开始厌倦了，厌倦深宫，反感虚伪活着的自己。”我走到前方台阶上坐下，失笑道：“可是再怎么厌倦，这里还有你，还有暖暖和辰逸，还有很多我放不下的人。所以，再怎么厌倦，我也只有坚持。再难熬、再辛苦，我也还是会选择继续坚持下去。”
　　他没有说话，只是走上前挨着我坐下，将我揽进怀里。

　　“娘娘，娘娘……快去看看念卿吧，她好像有点不正常！”我正在用早膳，卿笑面带焦急之色快步走进来。
　　“怎么了？念卿。”我放下手中的勺子，站起身来。
　　“您快去看看！”她顾不上礼节，拉着我就往外走。
　　还没走进后院，就听见念卿有些……痴傻的声音？！我快步走进，只见她面上带着笑，眼神迷离，嘴里呢喃：“嘿……嘿嘿……团团……我们来玩、来玩……这边……不要去那边，那边……那边有坏人……呜呜，坏人！走开……走开……”她说话的时候，好像面前有真实的景象，说到‘坏人’的时候还往后退了三四步，手也胡乱摆着。春熙见状慌忙将她揽在怀里，她才平静一点。我摆手示意让春熙将念卿扶到房间里，又吩咐小古子去叫陈御医来。总觉得念卿不是一般的症状，还是让可靠的人来。才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我走过那株小树的时候，突然迎面一股……很奇异的香味。我停下来，卿笑见状问：“娘娘，怎么了？”
　　“这株小树……我以前没有见过。谁栽的？”一株没有开花的树却又香味，太奇怪了。
　　“这是念卿栽的，葬团团的时候一起栽的。有什么不对劲吗？”
　　“这是什么树？你难道没有问道一股香味吗？”
　　卿笑闻言用力嗅了两下，“听娘娘这么一说，还真的是。但是这树尚未开花，哪里来的香味。依奴婢看，这叶子好像是枇杷叶。娘娘您看，这叶子边缘是锯齿状，背面有绒毛，是枇杷叶。”
　　“枇杷？”我走近那棵树，却发现越走近那棵树香味越淡。这么说，这香味不是树发出来的。
　　“娘娘！这里香味很浓！”卿笑蹲在地上招我过去。蹲下身去的那瞬间，那股味道才浓郁起来。我努力嗅了嗅，却发现始终不清楚它是什么味道。
　　“娘娘？您在做什么？御医来了。”小古子问道。
　　“御医，你来的正好。来帮本宫判判这是什么物什发出的味道。”我招手让御医过来。他嗅了嗅，又拾起一些泥土放在鼻下深嗅。“这地下有什么东西吗？味道有些淡，微臣不敢轻易判断。”
　　“是团团的尸体。一只猫的尸体。”卿笑答道。
　　“可否挖出来，这样微臣才能更好的判断。”
　　“挖吧。”我站起身，不愿见到那一幕。随着身后小古子的动作，那股奇异的香味愈发浓郁。而我的神志也开始有些恍惚，觉得眼前有层雾，看不透。
　　忽然陈御医走过来，“微臣请求皇后娘娘将那只猫的尸体烧掉。时间紧迫，请娘娘先不要问为什么。”听御医这么一说，我觉得这事情一定有蹊跷。而团团失性那件事也必定与这香味有关。我示意小古子照御医的话来办。
　　御医继续说：“猫身上有一种来自西域的迷幻香，这种香的味道奇特。而这种香像疟疾，在寄主身上会慢慢增长，尤其是寄主没有生命迹象的时候，这香就会慢慢腐蚀寄主额身体来壮大自己的力量。娘娘刚才时候有眩晕的感觉？这就是吸入少量香的后果。而大量吸入的话，会让人失去神志。严重的话会让人产生幻觉，导致死亡。”
　　失去神志？我突然想起念卿，“快去看看念卿，看看还有没有办法！”陈御医闻言慌忙往西边的屋子走去。
　　望着团团身上的火光，我不禁有些失神。这下毒的人得想的多缜密多细心。先将香导入团团的身子，使得团团性子大变，才伤了暖暖。后来又拖出去将暖暖弄死，放在我宫门口。而团团死并不是最后，她的最终目的是要将我这宫里的全数的人都弄的失去神志。而我也难逃其责，必定会被逼下后位！她这一计，真是一石数鸟啊！
　　“娘娘，念卿姑娘吸入迷幻香的数量实在太多……不过还好，命还是保住了。只怕是这辈子，念卿姑娘都是这副样子……恕微臣无能。”闻言，垂着的双手不禁握着拳，心中的怒火逐渐旺盛起来。我摆手示意御医退下。
　　要不是我发现的早，怕是结局更加严重。想到可能发生的如果，我的身子就颤抖不停。她们这是要从我身边的人开始！
　　看来，这后宫不好好整顿一番是不行了！

　　第二日，我早早在屋内等着众妃嫔来请安。我低着头，看不见殿内的动静。香嫔走近我，柔声问道：“姐姐，怎么这副神色？”
　　“倒也没什么，就是团团病了。念卿那丫头，也跟着不省心地病倒了。”我叹口气说道。
　　“是么？我怎么都有没听说呢？”团团那件事我让知情的人都闭了嘴。
　　“也不是什么讨喜的事情，何必要到处宣扬……”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金安。”我偏头看到曦贵人，微笑道：“起来吧，香音你也回去坐着吧。”曦贵人坐下端起卿笑奉上的香茶，抿一口才道，“二位姐姐放才在说些什么呢？看皇后姐姐神色不怎么好呢？”
　　“等下等大家来了，我一起讲给你们听吧。瞧，都陆陆续续地来了。”我眼睛往外面一看，舒妃和菀贵人并肩走了进来。这倒稀奇，这两人儿怎么走到一起去了。
　　待到各宫妃嫔都来齐了，面上都三三两两聊着天，可心里都在期望我快点说‘大家都散了吧。’这句话。这座上的大多数人都与我有着不好的过往，都巴不得避我远远的。
　　正愁怎么将那个话题引出来，曦贵人先发话，“皇后姐姐刚刚要与臣妾说什么来着，这会不如说给大家伙都听听。”
　　“本宫正要找人说说呢，有些事还是说出来让大家帮忙分担分担才好。不知……妹妹们可有这份心听本宫说？”该有的客套还得有，其实也不过就是一个套。底下众人都面带着笑容点头称是。
　　我笑着点点头，缓缓说道：“本宫心爱的那只猫……”故意停顿，看着底下众人的表情，却没有任何人有异常。功力果然深厚！不过不知道那人听了本宫接下来的话是否还能如此镇定？！“就是那只叫团团的猫，不知道跑到哪里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回来是上吐下泻，让本宫看的实在揪心。可偏偏太医又没有办法……唉……”我抚额，装作难过的样子，却从指缝里观察底下众人的面部表情。
　　舒妃似笑非笑，问道：“不知道那只猫现在情况……”
　　我叹口气道，“唉，现在稳定了些，至少睡着了。不过可苦了照顾它的念卿，不眠不休地照顾了两天，自己却病倒了……唉……”舒妃的表情滑过一丝异样，却转瞬即逝。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声音慢慢变弱，紧扣的手指，都泄露了她极力隐藏的秘密。我心里明白了几分，却没有道明。这宫里，也是讲求证据的。

　　那天夜里，玉衍宿在我这里。到了亥时，玉衍让春熙准备沐浴的热水，我摆手阻止，嘴角微扬，“今夜会有好戏上演，玉衍你怎么能错过呢？”
　　“好戏？”
　　“过来坐着，再等一会。春熙，将蜡烛熄了。”我一想，又说道，“外室的也一并熄灭。”
　　“七七，你这是作甚？不让我就寝，但却把蜡烛全熄灭？”玉衍疑惑。
　　“这样别人才敢进来。这样……我才能有证据！”玉衍好似明白了几分，没再说话。半响，外面也没有丝毫动静。玉衍有些不耐烦，摇摇我的手臂，我附在他耳边轻声说：“再等等，鱼儿，马上就要上钩了。”说完，我踮着脚慢慢走进窗户，耳朵贴着窗户，仔细听外面的动静。
　　突然一阵打斗声，接着便传来小古子的声音，“娘娘，抓到了！”
　　春熙闻声已经点亮灯笼，我笑着朝玉衍说：“走吧，好戏来了。”

作者有话说

　　最近在纠结是按照之前的结局还是新结局？？大家希望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