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重獨步》》雲紫寧

4、第二步（下）

　　上了大学昭穆尊才发现，他是一个正常人，但却不是一个正常的大学生。例如：早睡早起、约会准时、不逃学不迟到不早退……，在同学眼中他简直就是高中生，甚至是一个怪咖。
　　然后，他发现直属学长跟苍学长比他更不正常。
　　像现在，准时在约定好的六点出现，学长们坐在那边却一副像已经聊好一会儿的样子，坐在苍学长旁边那个女生也跟他们有说有笑的，一派温馨。
　　「真准时，才刚说到你你就来了。」说话的是他的直属学长，司法二书卷奖的蝉连者，法律系没人不知道他，就算在别的系也会听一些小女生提起他，他就是现任系学会作风强硬，一上任便大力改革的会长──蔺无双。
　　「说我坏话吗？」轻声提起椅子坐下，姿势优雅，彷佛翩翩贵公子。
　　「别担心，只是提醒你们这对学长学弟，不要锋芒太露，希望不会发生什么事情才好。」苍将菜单递给昭穆尊，蔺无双则对方才的话抱持着忠于自我的态度，接道：「行得正坐得直，有本事但来无妨。」
　　知道好友的个性，所以点到为止便不说了，苍的长睫挡住了视线，淡道：「先点菜吧。」
　　「Lady first。」昭穆尊反将菜单推给在场唯一的女性。「这位应该是苍学长的直属学妹吧？」
　　「谢谢。我是赤云染，中文一乙，很高兴认识你。」和苍一样有股温吞的气质，却比苍多了点年轻的活力，中长发简单地披在肩上，脱俗而不显柔弱。
　　「昭穆尊，司法一，不过看样子两位学长应该提过我了。」这虽然是第一次联合家聚，但并不代表他们三人没有出去吃过饭。
　　「就算没提过，也听过别人说过，毕竟你们三人都算是公众人物了。」抿嘴一笑，落落大方，毫无传统印象中中文系的内向。
　　「身为苍学长的直属学妹，我想妳更是众所瞩目。」昭穆尊巧妙地回以称赞，并非全然奉承，毕竟对方称得上是所谓的正妹。
　　「我说你们两个，以后大家会常常聚会，就别客气了，快点菜吧。」蔺无双话说得直，两人对视答礼，对对方都有好感，毕竟好话人人爱听。
　　服务生在此时过来，扫过三位男士的脸后微红了脸颊，替四人划完菜单送上水后，娇羞状地跑开了，紧接还可听到一丝尖叫：「天啊！我跟他们说到话了！」
　　似乎发现刚才蔺无双眉头微抽了一下，苍不由得勾起了嘴角；昭穆尊维持着绅士百分百的的笑容，赤云染则喝了口茶像在掩饰什么。
　　帅哥养眼，美女补血，当一桌都坐满帅哥美女自然是唯一焦点，但四人中也只有赤云染略为局促不安，其他三人倒是旁若无人地闲聊着。
　　「学长，关于因果法则和公平正义问题那个部分能不能解释一下？」昭穆尊回想起那堂课以及写下来的废言笔记，有些冲动想把老师的脑袋切开来看看装些什么。
　　「我也有点模糊，老师上课举的例子有些让人搞混了。」苍因为双主修的关系，也有修那堂课，老师讲得很激动，底下听得很模糊，因为老师每次的举例都很怪也很口语，根本无法理解重点句在哪边。
　　「你们是说女神那个例子吗？」蔺无双的记性向来很好，即使那是一年级的课也一样，记得老师例子是这样举的：
　　公平正义你要不要追求？它是那么纯洁那么完美，以致于我们无法抛弃，就像你心目中的女神一样，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但你追得到吗？追不到对不对吼？可是你又无法放弃追，所以公平正义的化身是谁？你们念法律系的不知道？拿着天枰和持一把宝剑是谁？蒙着眼睛又是谁？一般我们都说那是维纳斯嘛！我们永远无法得到她，对她又期待又怕受伤害；我们不能没有她，可是追不到只好用替代方案，例如作梦──因为公平正义我们永远掌握不了。
　　课堂上有一半的人都因为老师的举例而傻眼，有的窃窃私语讨论着，有的有感而发地突然想起某个初恋，有的睡死，有的说他眼睛被闪光闪瞎了，谁都知道老师在追中文系的某个女老师，而且有追到可能。
　　「简单来说吧。」蔺无双原就严肃的脸显得更上一层，以自己的方式诠释着：「我们不能定义公平正义是什么，所以公平原则有两个公式，违反了就说是不平等不公平；但没违反并不代表你至公至正，只是没有那么不公平而已。等者等之就是相同的事相同处理，否则就是违反平等原则；不等者不同等之，本质上不同的事做相同对待也是违反平等，一般我们用经验法则来排除，排除后就会产生因果关系，虽然这方法并不牢靠，但这是目前最好的方法。」
　　昭穆尊和苍同时豁然开朗，赤云染虽听不太懂，听完却也莞尔一笑：「我看，会在家聚的时候讨论起功课，除了我们大概少之又少了。」
　　昭穆尊向上菜的服务生说了声谢谢，这才回道：「没办法，下礼拜就要考试了，有些东西到现在还是一知半解。」
　　「所以我和无双才决定考前办个家聚，看看在课业上有什么问题，可以一起讨论。」苍自袋子中取出一盒包装精美的小礼物，将之赠予赤云染。「这是All pass糖，下周考试希望一切顺利。」
　　「我也有准备。」说完的同时，手上已多了一盒糖和一本厚重的书。
　　昭穆尊接过礼物，看见书名写着《法典》，不禁有些纳闷。
　　「我们法律系有一项特别的传统，也可以说是仪式，学长姐会送直属学弟妹一本《法典》，代表了对对方无限的祝福，希望在法律这条坦途上能顺遂。」蔺无双大略补述送书的原由，将上一届交代的话原封不动地传达给下一届。
　　「谢谢。」怪不得学校书单里没有把这本书列入，原来还有这层涵义。
　　「我们吃完再继续聊吧，不然冷了就风味便失了。」苍见到现在都还没人动过刀叉，想想大家也聊累了，便担任起喊开动的角色。
　　「嗯，那就不客气了！」
　　「先敬一杯祝大家考试顺利吧！」
　　「干杯！」
　　※※※※
　　回到宿舍已经快十点了，只不过是吃个饭竟然花这么多时间，还真让人料想不到。
　　「你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尹秋君略显不悦地问着。
　　「喔，今天有联合家聚。」闻着满室清香，料想尹秋君已经洗完澡了。「反而是你，难得看你这么早回寝室，今天没有社团活动或打工吗？」
　　「下礼拜要考试，社团这礼拜活动都暂停了。」尹秋君仍是扬着下巴，声音有些尖锐。「你怎么一天到晚在家聚？该不会其实是去约会吧？还是跟楼长出去吃饭？」
　　原想说「我没有常常家聚」，但转念间没有脱口，只无奈地笑道：「没有，就算是约会，也是跟我学长还有苍学长，以及苍学长的直属学妹吃个饭而已。」
　　「喔？学妹？正不正？」挑起一边眉，尹秋君问得很突然。
　　「这……很清秀。」似乎察觉到一股诡谲的气氛，昭穆尊语带保留。「很有气质、很大方的一个女生，满直得当朋友的。」
　　「嗯哼，乐不思蜀嘛？」又是苍学长又是学妹的……真是够了！
　　「没有，你看，我还帮你买了宵夜。」昭穆尊现宝似地拿出了经过饮料店时买的薯条和奶绿。「我想你应该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再念书吧。」
　　「我刷完牙了。」将视线移回计算机，面对这样的昭穆尊，尹秋君选择暂时不看他，因为那总是令他忘了生气。
　　昭穆尊看着他敲键盘敲了很久，然后他自己也开了机，上网，打开Ｍｓｎ。
　　「叮咚叮咚」！
　　尹秋，我都买回来了……吃完再去刷牙吧！
　　虽然不明白尹秋君是在闹啥别扭，不过也许是因为已经习惯了，所以遇到这种情形，通常昭穆尊都会先让自己消气冷静一下，毕竟被泼冷水感觉不好受，然后想想自己哪里错了，实在想不出来后就会主动先道歉，而通常尹秋都会……
　　「你耍什么白痴啊！明明就坐隔壁还敲。」尹秋转头骂了句，但语气和刚刚大不同，虽不是好话，却是带着感情的。
　　「好啦，别气了，这家薯条不输麦当劳喔。」
　　「……哼，看在不想浪费食物的份上，我就勉强吃一下。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发现这种互动久了好像不算讨厌反而还满有趣的感觉。
　　「哼。」
　　「下次我们一起去吃饭吧，好像都还没跟你一起去吃过。」昭穆尊沾着蕃茄酱，用酱量惊人，大约是常人的两倍。
　　「什么时──随便，都可以，反正我很闲。」咬了几口薯条，状似漫不经心地回了句：「十月十一日吧。」
　　「咦？」那天好像是自己的生日……怎么这么刚好？
　　「没什么，刚好那天有空，你没空就算啦。」
　　「嗯，那天是没人跟我约……好，就敲定那天吧。」
　　总之，两人第一次的约会，就这样敲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