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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说妳愿意,小丫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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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未等到改口供,沈一一就已经做了决定,且将那决定毫不隐讳迟疑地告诉了纪小鄢:对不起,她不能答应,即使他开出的条件很诱人,即使他的诚意令她很感动。然而刹那感动不足以成全,她尤其不想因爱得卑微以致心生怯懦与疲惫。她配不上他,无论从哪方面讲,那么何不在爱未萌生时即主动撤退?他既不必再无妄付出,她亦不必亏欠更多。
而就算她在乎的他都不在乎,也改变不了她的在乎。这才是重点。
说时她一双眼睛亦未躲闪纪小鄢,就那样青醒白醒地望定他,一手拖着一只旅行袋,姿势决绝而冰静。纪小鄢沉默,良久方道,“改完口供我送妳回红叶。”沈一一摇头,“我自己去就好。至于取保候审保证金和今天上午你花的那些钱,等我妈妈回来,一并还给你。”略顿顿,她补充,“要不,就做价在货款里头吧?”
纪小鄢蹙眉,他简直拿这个倔强又固执的小丫头无可奈何,而多难得她竟也知道钉是钉铆是铆的算钱会有尴尬,那么她可看得到他的郁闷?还有挫败!嘴里却什么也没说,拎起沙发背上外套穿好,又夹手接过旅行袋,仍维持着好风度他对她道,“我们一起去。刘律师也在派出所。”
沈一一遂也不再犟,见好就收啊差不多就得,这大叔分明不高兴了可别再火上浇油,乖乖跟在他后头,一路无话到派出所。
进了派出所,刘律师早已恭候多时。与刘律师一起恭候的还有案发那天亲自审过沈一一的李所。再次见面李所如同换了个人,满面堆欢一口一个沈小姐,且将他们请进了所长办公室而不是审讯室,又着人沏了茶给他们。一番寒暄客套后李所这才道,“听刘律师说沈小姐想补充一下案情。这样,沈小姐先喝茶润润喉,晚点儿再说没关系。”转脸向纪小鄢李所面带征询,“纪总您说呢?”
浅浅啜了口茶纪小鄢笑笑,神情一扫阴霾是场面上进退有度的风仪,视线漫不经意扫过李所办公桌上的电脑,他没接李所话茬儿只是问,“怎么李所长还用这么老的电脑么?”
李所一声长叹,“经费有限!”再一叹就差没拍大腿了,“就这还是分局淘汰下来的!没办法,基层单位都这样,何况咱这还是郊区所!”
微微一笑纪小鄢道,“郊区所怎么了?郊区所的警员一样要为人民服务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啊。”余光掠过沈一一掩也掩不住的惊诧,他神色不变仍是望定李所,“整好我们天籁谷前阵子订了一批电脑,统计的时候把数目算重了,居总管一直要退一直没工夫去,现在也不用退了,明天我就让她送来,给贵所同志们办公用。”
李所惶恐,“那怎么行?那我们成什么了?”搓了搓手,李所又道,“而且我们的电脑为保密,进出一向有管制,呵呵,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
指间悠然转着茶杯纪小鄢道,“那就把显示器换换吧。显示器总不会涉密和泄密吧。——你看看你们的显示器,15吋,球面屏,这么笨重的一大坨,简直好送去作古董了!何况又不是给你们。等你们什么时候经费不紧张、换了新电脑,再还回来就是。反正也没几个钱。”不卑不亢的语气,他的神情亦绝无睥睨,然而眉目间隐约的卓绝气度,烙印一样难以磨去,不动声色亦能让人无从拒绝,李所不由讷讷一笑,正要说点什么表示感谢,纪小鄢一瞥间见沈一一拈起茶杯也要喝茶,忙放下手里茶杯按住她手,“这茶太酽,妳胃不好,不能喝。”
极迅速地瞟了瞟李所,沈一一果然撞上对方瞬间转换的暧昧浅笑,尚未来得及害羞她小脸已“刷—”地变得惨白,派出所呆的两日两夜,于人民警察的“威严”她是深有体会,此刻即便李所好言好语好声气,她亦难免心有余悸。向外挣了挣手,她看向纪小鄢的目光里满是哀恳畏缩:拜托大叔这是在派出所,又是在警察头子眼皮底下,您别这么着成吗大叔?大叔!
迎着她的目光,纪小鄢非但没放手,反倒用指腹柔柔摩挲着她手背,绿眼睛望着她话却是说给李所,“小孩子不懂事,明明身体不好也不懂得照顾自己——真操心。”言罢摇头叹笑,溺宠与无奈并蓄。
李所这回真拍大腿了,“哎哟,我不知道沈小姐喝不了浓茶,我这就让他们沏一杯不浓的!”
纪小鄢挥手制止,“小孩子,哪里好一趟一趟麻烦你们这些国家公务人员?李所长可别跟我一样惯着她。”挥过的手落下揽住沈一一肩,似是有意突显他的“惯”,他语气神情愈像跟自家宝贝打商量的家长,望着沈一一柔声哄劝,“这茶太酽,妳真的喝不了。等下回天籁谷,我带你去摘草莓,再去牛舍挤点新鲜牛奶,给妳做不加冰的草莓奶昔喝。所以渴也忍一忍、嗯?”
这于人前毫不避忌的流露如此嚣艳,看得李所和刘律师是齐齐噤声,沈一一却内牛满面外加一额头黑线——大叔,差不多行了啊!我是犯罪嫌疑人好不好我是来改口供的!不是来派出所串门子的更不是来派出所让你标榜所有权的!被他握着的手一时挣不脱,被他揽住的肩又不敢一甩甩开,遂悄悄翻过小爪子用爪子尖儿狠狠掐了下他手心。
纪小鄢抿唇轻笑,凛冽眉宇又绽半朵桃花,绿眸深处却寥落而黯淡,望着这双眼眸,沈一一不由想起昨夜他睡在客厅沙发里,想来真是累得狠了,隔着房门前一秒他还与她遥遥道晚安,后一秒已再无声无息,而她一时不困,更荒荒然想与人、与他说说话,半晌叫他他不应,遂蹑手蹑脚起身去客厅,厅外月色柔抚他脸颊,那样冷峻峭拔的一张脸,竟是连睡梦中亦唇线紧抿眉头微蹙,似是有忧虑;又想起他说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一颗心刹那间绵绵软下去,刚刚还掐他的小爪子忽而出了汗,原本惨白面色亦渐染晕红,旋即缓缓埋了头。
见她脸红了,纪小鄢揽住她肩的指尖稍用力,既似安抚又似告诉她——没关系。而一场眉目官司的结果就是,片刻后李所打着哈哈对刘律师道,“那个啥,既然您已取得了代理本案权,沈小姐想补充什么,不如就由刘律师您代述吧!”
纪小鄢这时慵然接口,“也帮我做一份证词。”敛尽目中情绪他转头看着李所,“我虽然不是中国公民,貌似也有这个权利吧,李所?”
“有!怎么没有?太有了!”李所喯儿都不打地道,他虽不过一介小小所长,到底公安口混了这许多年,见惯世态人情老油条一个,又最会见风使舵卖乖讨好,当下也毋须纪小鄢再多说什么,比如为什么要作证又作什么证,已扼腕连连又气又叹,“说实话我们也是没办法,跟沈总一个镇上呆了这么久,平日抬头不见低头见,不说很熟也都认识——落英镇才多大点儿地方啊,纪总您说是吧?所以原本我就想着请沈小姐来,简单走个过场糊弄糊弄综合稽查大队那帮人,供电所那边再花几个钱,这事儿就算摞下了。却不知怎么给上头知道了,这边案子还没审完,那边已电话通知我报案卷,然后就是检|察院和电监会的电话,一个一个追命似的,整得我一点辙都没有……其实那帮骗子在系统内都是挂了号的,明白人一看就晓得咋回事,红叶这次就是点儿背,赶上有人使坏下绊子……不过纪总您既肯出面作证,法院定罪时或许改变不了什么,量刑上却对沈小姐大大有利。唉唉,这事儿闹得,等沈总回来,我非亲自登门谢罪不可……”
一番表白,李所说到后来几要声泪俱下,沈一一却听得极是疲惫。她自小敏感,人家说什么不说什么,话里话外带出的或隐含的意思,她不过几岁,已都能省觉。明白人。她就是李所说的明白人。她明白案发那日,李所是一早就得了指示,立意要将红叶逼至退无可退之境,否则他不会拿500W的白炽灯近不盈尺地照她,还把手铐哗啦哗啦晃在她眼前恫吓她;不会几次驳回她要去厕所的请求,直到她憋得眼看就要尿裤子以致哭出来才勉强冷笑着同意;不会居居把食物和药品都送进来了,他还授意其时监管她的小警员远远拿开不给她吃;更不会在案件审理过程中不顾原则公然威胁她,“不是你就是你妈,自己选一个”……
如果这也叫简单走个过场,那不简单的是不是会把人审死?
只是明白人既是明白人,就是尽管她明白这一切,却既不能拆穿也不能戳破,因为拆穿与戳破并不能改变什么,反倒会令纪小鄢假红叶之名送出的那两辆奇瑞精英版手动SUV和适才允诺的电脑显示器白白打了水漂——被逼急眼的狗是很可怕的,她见过。是以她唯有在缄口沉默的同时,再拗一丝状似感激的笑,配合李所将这出滑稽戏唱下去。呵,人生如戏,原来她也有做戏子的天分。
然而纪小鄢却不乐意,不乐意陪李所唱这一出戏。诚然,沈一一并未跟他说过她在派出所里的遭遇,但商海征伐十几载他早修炼得一副火眼金睛,而若说有钱人有什么好,大概某时某刻能够任性也算得一种,故而揽住沈一一肩的手松开、另一手仍握着她小爪子,纪小鄢淡淡截住李所话头道,“丫头年纪小、不担事,虽承蒙所长您照顾没受大委屈,到底也是在审讯室呆了两日夜。没什么事的话,我这就带她回去了。在这儿待太久,我怕她累。”
话说到这份儿上,已经算是相当不客气,沈一一惊得又出一身汗,生怕李所恼羞成怒翻脸找茬,李所却搓手讪笑丝毫不以为意,一张猪肚子脸愣是给他笑成一朵万寿菊,“沈小姐回去好好休息,往后再有啥要补充的,都不用亲自来了,让刘律师办就成!”
纪小鄢唇角微掀,其实这才是他此行最终目的,如果可以,他是连庭审也要想法子不让沈一一去,而见李所如此谄媚,他亦不再有所顾忌,拉着沈一一站起身,他个子高,眉目间的卓绝傲然使他赏给李所的眼风是双重意义上的居高临下,他就用这种眼风瞟了瞟李所,一面向外走一面散淡淡道,“显示器我一会儿就着人送过来。李所不忙的话,留守接收一下罢。”
……
再次坐进道奇 Ram,纪小鄢又回复来时路上的沉默,车启动,也没问沈一一到底回哪儿,已不疾不徐向前驶进——先是落英镇老年宫,后是落英镇地税局,再后是落英镇政府,过镇政府大楼是落英广场,再过镇文化中心,再途经初五那日他们初见的小超市,如果第二个路口不拐往前直走走到头西转、西转再往北到头,就是天籁谷。但如果第二个路口拐进去直走、走到头,就是红叶。
这相同的一段路,只要未到分岔就无从判断终点的一段路,纪小鄢不说话沈一一便也不说话。车厢内沉郁异常。车厢外小镇街道不知怎么到得这一刻分外热闹,临街商铺春节时张的灯结的彩非但没摘下,反倒又添了许多花灯笼。落英广场尤其花团锦簇,连广场四围的树枝桠都挂了串串霓虹。还有许多小贩支出摊子叫卖袋装汤圆和散装元宵,另有一拨拨半大孩子凑在马路边此起彼伏点炮仗,炮仗冲天而起爆出锐叫时,孩子们爆出雀跃大笑,真是喧嚣繁华除了热闹还是热闹,蓦地底沈一一省起,今天是元宵节。
怎么,才到元宵节么?怎么,她跟纪小鄢满打满算才认识整十天么?这期间发生的事,她倒未觉恍如隔世,只是世景荒荒人事荒荒在她仿佛已过经久,且在这经久岁月里他们亦仿佛已认识很久,一辈子那么久,共历过很多磨难似的久……
悄悄偏过头,某开车大叔依然一脸讳莫如深的沉默,明明晓得她在瞄他也不看她,只是将车开得愈缓,缓如他们初见那日。而车开得这么缓亦如他们初见那日也还是渐行渐近到红叶所在的第二个马路口。待道奇 Ram平稳稳左转进路口,沈一一咬住嘴唇扭回头,心里各种矛盾犹豫挣扎煎熬,却仍固执地倔强地忍耐着不开口。
不然怎么办?临至家门口了再求他带她回天籁谷么?明明是她吵着闹着要回来,又把话说得那么死那么不留余地,现在出尔反尔又算神马?何况现在即便出尔反尔也不是对他萌生情愫,而仅仅是,始料未及近乡情怯的畏惧。
不、不是说回来不好绝不是,是她一想到要面对老蔡阿雕乃至红叶上下全体员工歉疚担忧焦急怜悯的目光她就怕。她现在需要的不是那些。那些她统统不需要!她亦不需要劝解和开导。她需要的或许只是静默有力的陪伴,以及心灵上可堪依靠的宁定。
就像、就像纪小鄢给她的这些。
但不能再要了!这些再是妳需要的沈一一妳也不能再要了!妳要的和他要的不一样!妳要的他给得了他要的妳却给不了那怎么能可以?!何况麻烦是妳的麻烦畏惧是妳的畏惧他并无义务与责任为妳分担这些个。而作为朋友他已做得足够好足够多但妳又为他做过些什么?妳不是太阳!大行星矮行星小行星们不是围着妳转的!喜欢妳也并不意味着就欠了妳!妳又凭什么一边拒绝他一边想要到更多?!
就这样近乎质问地不断不断地说服着自己,沈一一全然没留意道奇 Ram已在距红叶堪堪不足十米处熄了火,尔后坐在驾驶位上的某大叔,像达利望着宿命中的加拉,抑或舒曼望着克拉拉,抑或里尔克望着莎乐美般地,侧过身静静望着她,望着她纠结中拧起的小眉头,鼻子皱得像只猫,细细两颗小门牙把嘴唇咬得已发白,黑眼睛张好大却没有聚焦地盯视住前方……
望着她这苦恼极了的小样儿,某大叔不由笑了,不是笑她是笑自己,笑自己当初离开一手拓展的Aquila没觉得怎样,来或去到人生地不熟之境重扬战帜亦没觉得怎样,如今不过是被一个小丫头拒绝一次却颓然止步,这可不行、这也太怂了!
一把揽过她,他体内二毛子基因又发威势了,“我要的无非是一个相处的机会。给我,好么?”
这动作这发问太突兀以致沈一一吓了一跳,小爪子本能推他却愈推他他抱得愈紧,沉沉的男中音迂在耳畔他根本不容她缓冲再次强势发问,“时间会改变一切、比如妳的‘在乎’。所以妳也给时间一个机会,好么?”
抬起她下巴,他好近好近地咄咄逼视住她,眼底有微芒熠熠闪烁,口鼻呼出的热气炙得她几欲窒息,“从十八岁帮忙家里的生意,到二十二岁正式接管,这许多年我一直都很忙,忙得没有很多与女人相处的时间,也就无从积累与女人相处的经验,不大会揣摩她们的心意投其所好,还不够体贴不懂浪漫,没陪她们看过电影或出去旅行,签单、签支票以外,亦不知送什么小礼物会令她们开心……在这方面我承认我很无趣,所以如果妳想要什么你就跟我说;如果我有做得不够好的地方或者年龄使我们在某些事上不能有沟通,这些妳也都要跟我说。只要我能力所及我一定满足妳,并尽可能弥补我们之间的差距以及我的不足之处。我会尽我最大耐心让着妳,不让别人欺负妳,妳不愿意的我也绝不会勉强妳。而除了这个相处的机会,目前为止我也不要妳回报我什么……”
止声顿了顿,某大叔再一次问,“那么,能给我么?这个机会。”
沈一一哭了——大叔,你确定你这是在问我且在等我的回答么?你确定你没打算问完我你再自答吗?就像那首著名的口水歌所唱,“最爱你的人是我!你怎么舍得我难过?”,又或如那句著名的广告词所言,“学技术哪家强?山东济南找蓝翔!”你把问题问得如此坦荡率直无遮拦,再完全不容人置喙地踢哩突噜倒了个酣畅,你这哪里是疑问句式分明是设问,又强劲又霸道让人怎么回绝?
车窗外这时恰响起炮仗,和一群孩子的啸叫,冷不丁沈一一又吓了一大跳,瘦斤斤小肩膀刚一耸,纪小鄢已双手捂住她耳朵,并顺势将她头拢在自己胸膛里。这十足亲昵回护举动,挟着他衣襟澈冷清醒味道,一时间令沈一一心里温柔牵动。不禁想起极幼小时候,逢到年节邻家放炮仗,外公因怕吓着她,不论其时在做什么都会快步赶至抱住她,且一双温暖干燥的大手也会得这样捂住她双耳,而她、她亦会用一双小细胳膊回抱住她外公的腰,就像、就像此刻于她的无知无觉中她也已环绕住纪小鄢的腰——是仰赖,也是信任,是习惯,亦有一点点撒娇……
炮仗终于响完,那群孩子也笑闹着跑远,纪小鄢轻缓拿开捂在她耳上的手,臂弯却仍拢着她,“说妳愿意,小丫头。说妳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小丫头。”脸颊挨蹭着她鬓边,他极温柔低语。那么温柔那么温柔却依然秉执着他惯有的强劲霸道。
沈一一不吱声。明明已缴械了也就是拗着不吱声。下一刻纪小鄢轻笑起来,变相诱导着问,“那么现在跟我回天籁谷,我带妳去摘草莓挤牛奶,要不要?”
见沈一一还是不吱声,嘴唇凑近她耳廓,纪小鄢又问,“早上在停车场的矮墙下,我拣了只小猫头鹰,暂时收在木箱子里,还没来得及给妳看。妳要不要?不要我就把它放到野地里,任它物竞天择自生自灭……”
一个“灭”字尚未说完,沈一一已倏然抬头,“那怎么成?它会被大动物吃掉的!”
“要么送到猛禽救助中心?还是,妳想要?”换一副悠然表情,纪小鄢似笑非笑,这表情好笃定,似是料定女孩子对小动物木有抵抗力,还摊开一只手比划了一下,“它现在只有我巴掌这么大,头会转着圈儿地追人看。而以前在澳洲,我养过好几只猛鹰鸮,若妳想要的话,我倒是可以帮妳养。”
果然沈一一再也绷不住了,迟迟疑疑地问,“可那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吧?养它没事么?”
“有什么关系。养大再放飞就是了。”纪小鄢答得很轻松。
沈一一终于道,“那、那我想要……”
手掌落在她发上轻轻抚着,某大叔浅浅一笑,又换作温柔极了的声线道,“那就跟我回天籁谷,妳照顾它——我照顾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