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女老师与她的治愈系恋人》潮从

15、第 15 章

　　十一月的天，说变就变。

　　下午最后一节课的铃声刚响，天空就阴沉得像傍晚。鱼怜在美术教室收拾画具时，窗外已经响起雨点敲打玻璃的噼啪声。起初只是零星几点，等她整理好教案走到走廊时，雨势已经转成了倾盆。

　　暴雨毫无预兆地倾泻而下。

　　雨水像从天上倒下来似的，在水泥地面上砸出密集的水花。风很大，卷着雨丝横飞，走廊的窗玻璃很快就被水幕糊满，外面的世界变成一片模糊的灰白。教学楼门口的屋檐下很快挤满了没带伞的学生和老师，大家都望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发愁。

　　鱼怜抱着帆布包，站在人群边缘。

　　她早上出门时是晴天，天气预报也只说多云，谁能想到傍晚会下这么大的雨。教师宿舍离这里只有五分钟路程，但在这样的雨势里冲回去，不出十秒就会湿透。

　　雨水被风吹进走廊，溅湿了她的裙摆。她往后退了退，眉头轻轻蹙起。帆布包里装着今天学生交上来的画稿，不能淋湿。她想了想，决定等雨小些再走。

　　雨却越下越大。

　　天光在雨幕中迅速暗下来，才下午四点，却像傍晚六七点的天色。风卷着雨水在校园里横冲直撞，操场边的梧桐树被吹得疯狂摇摆，落叶混着雨水在地面上打旋。

　　就在鱼怜犹豫要不要把画稿拿出来，自己先冲回宿舍时，一个身影从楼梯口冲了出来。

　　是许静言。

　　她手里举着一把深蓝色的长柄伞，白衬衫的袖子挽到手肘，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冲出楼梯口的瞬间，雨水立刻扑向她，但她毫不在意，目光在人群中快速搜寻。

　　然后她看见了站在角落的鱼怜。

　　几乎没有停顿，许静言朝她跑来。雨水打在她举起的伞面上，发出密集的鼓点声。她的鞋子踩在积水的地面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鱼老师！”她跑到鱼怜面前，气息有些不稳，“你没带伞？”

　　鱼怜点点头，指了指外面滂沱的大雨，做了个无奈的手势。

　　许静言笑了：“走吧，我送你。”

　　她说着，很自然地伸手拉住鱼怜的手腕，将她拉进伞下。

　　伞不大，是标准的单人伞。两个成年人挤在下面，空间立刻变得局促。鱼怜的肩膀挨着许静言的肩膀，手臂碰着手臂，帆布包夹在两人中间。许静言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衬衫传来，带着雨后微凉的湿润感。

　　“走。”许静言说着，撑开伞，走进了雨幕。

　　暴雨瞬间将她们包围。

　　伞面被雨点砸得砰砰作响，像有无数只手在头顶敲鼓。风从侧面吹来，雨丝斜飞，很快打湿了两人靠外的肩膀和手臂。许静言将伞往鱼怜那边倾斜，自己的半边身体暴露在雨里。

　　鱼怜察觉到了，想把伞推回去。但许静言按住她的手：“别动，你抱着画稿呢，不能湿。”

　　她的手按在鱼怜手背上，掌心温热而有力。鱼怜抬头看她，发现许静言的侧脸已经被雨水打湿了。细密的水珠挂在她的睫毛上，顺着脸颊滑落，在下颌处汇成细流。白衬衫的左边肩膀完全湿透，紧贴在皮肤上，隐约透出底下肌肤的颜色。

　　雨太大了，说话都费力。许静言只是朝她笑了笑，示意继续走。

　　她们并肩走在暴雨中，深蓝色的伞像暴风雨中的一叶小舟，在灰色的雨幕里缓缓移动。雨水在地面上汇成小溪，漫过鞋面。风把伞吹得东倒西歪，许静言用力握着伞柄，手指关节都泛白了。

　　走到操场中央时，一阵狂风突然袭来。

　　伞面猛地向上翻起，雨水劈头盖脸浇下来。许静言几乎本能地转身，用身体挡住鱼怜。雨水浇在她背上，衬衫瞬间湿透，紧贴在皮肤上，勾勒出清晰的肩胛骨轮廓。

　　“没事吧？”她在雨声中大声问。

　　鱼怜摇摇头，从她怀里抬起头。她的头发也湿了，几缕湿发贴在额角和脸颊，雨水顺着发梢滴落。但帆布包被她紧紧护在怀里，应该没怎么湿。

　　许静言重新稳住伞，两人继续往前走。这次她靠得更近，几乎是把鱼怜半搂在怀里。鱼怜能感觉到她湿透的衬衫传来的凉意，也能感觉到她手臂环住自己时的力度。

　　伞再次倾斜，这次更明显了。鱼怜抬头看，发现伞几乎完全罩在自己头上，而许静言的左半边身体完全暴露在雨中。白衬衫湿透后变成半透明，紧贴在皮肤上，水珠顺着衣角不断滴落。

　　鱼怜停下脚步。

　　她抬手，轻轻碰了碰许静言湿漉漉的脸颊。指尖拂过那些雨水，动作温柔得像在擦拭什么易碎的物品。许静言低头看她，雨水从她的睫毛上滴落，正好落在鱼怜的手背上。

　　鱼怜的睫毛也湿了，上面挂着细小的水珠，在昏暗的天光里像镶嵌的碎钻。她抬头看着许静言，琥珀色的眼睛在雨水中显得格外清澈，里面倒映着灰蒙蒙的天空，也倒映着许静言被雨水打湿的脸。

　　许静言看着她睫毛上的水珠，看着她眼中自己的倒影，感觉心跳漏了一拍。

　　鱼怜的手从许静言脸颊上滑下来，落在她湿透的肩膀上。那里冰凉一片，衬衫湿漉漉地贴着皮肤，能清楚摸到肩骨的形状。

　　她皱了皱眉，想把伞推回去。但许静言按住了她的手。

　　“我身体好，不怕。”许静言笑着说，声音在雨声中有些模糊，“你感冒了怎么办？”

　　最后是许静言赢了。她牢牢握住伞柄，伞依然倾斜向鱼怜。

　　“听话。”她说，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

　　鱼怜望着她湿透的肩膀，望着雨水顺着她的手臂流下，望着她虽然湿透却依然挺直的背脊。她的喉咙发紧，眼眶发热。

　　然后，她做了自己都没料到的事。

　　她踮起脚尖，在许静言湿透的肩膀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吻很轻，像蝴蝶停留，隔着湿透的衬衫布料，能感觉到皮肤的温度，能感觉到雨水的凉意，能感觉到肩骨坚硬的轮廓。她的唇在那片湿冷上停留了一瞬，然后退开。

　　许静言完全愣住了。

　　她握着伞柄的手僵在半空，整个人像被按了暂停键。雨水打在她的脸上，顺着下巴滴落，她都没感觉到。她只是低头看着鱼怜，看着那个刚刚亲吻了自己肩膀的人，看着她泛红的耳尖，看着她躲闪的眼神。

　　她的唇角扬了起来。

　　“你……”她开口，声音有些哑，“偷袭我？”

　　鱼怜的脸瞬间红透。她低下头，几乎要把脸埋进怀里抱着的帆布包。但许静言没有让她躲——她伸出手，轻轻托起鱼怜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

　　“不过，”许静言轻声说，拇指指腹轻轻拂过鱼怜的唇角，“我很喜欢。”

　　雨还在下，但好像没那么冷了。

　　她们继续往前走，这次谁也没有再推让那把伞。许静言依然将伞倾向鱼怜，鱼怜也没有再试图推回去。但这一次，鱼怜的手轻轻环住了许静言的腰，将帆布包夹在两人之间，用自己的体温去暖许静言湿透的衬衫。

　　许静言感觉到了腰上那只手，感觉那小心翼翼的、温暖的碰触。

　　她的笑容更深了。

　　终于走到教师宿舍楼下时，两人都湿了大半。许静言的左边身体几乎全湿，鱼怜的右边肩膀和手臂也湿透了。但帆布包里的画稿是干的——鱼怜把它护得很好。

　　站在屋檐下，许静言收了伞。雨水顺着伞尖滴落，在地面上积起一小滩水。两人站在窄窄的屋檐下，距离很近，能听见彼此呼吸的声音，能看见彼此睫毛上未干的水珠。

　　“快上去吧，”许静言说，“洗个热水澡，别感冒了。”

　　鱼怜点点头。但她没有立刻转身，而是从帆布包里掏出素描本和铅笔——本子用塑料袋包着，一点没湿。她快速撕下一页，在昏暗的光线下画着什么。

　　许静言凑过去看。

　　纸上很快出现了一把伞，伞下是两个紧挨着的人影。画得很简单，是速写，但能看出伞是倾斜的，一个人的半边身体在雨里。雨水被画成斜斜的线条，密密麻麻，笼罩了整个画面。

　　鱼怜在画的右下角写：

　　暴雨。你的肩膀湿了。

　　写完后，她将画纸递给许静言。

　　许静言接过，看着那张简单的速写，看着那行小字，看了很久。然后她抬起头，看向鱼怜。

　　“下次，”她轻声说，“我带把大点的伞。”

　　鱼怜笑了。那笑容在雨中格外柔软，像雨水中绽放的花。

　　她点点头，比划：

　　好。

　　然后她踮起脚尖，这次不是吻肩膀，而是在许静言唇角轻轻碰了一下。

　　一触即分。

　　做完这个动作，她自己先红了脸，转身就跑进了宿舍楼。白色裙摆消失在楼梯拐角，只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

　　许静言站在原地，手指轻轻碰了碰刚刚被吻过的地方。

　　那里还残留着柔软的触感，和一点点温热的湿意。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画纸，看着那把倾斜的伞，看着伞下那两个紧挨着的人影，感觉心里像有什么东西化开了，温暖地流淌到四肢百骸。

　　小心地将画纸折好，放进湿透的衬衫口袋——紧贴着胸口的位置。虽然知道纸张会湿，但她还是想把它放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雨势渐渐小了。

　　从倾盆大雨转为绵绵细雨，风也温柔了许多。天空的乌云散开一些，透出背后淡淡的灰白。远处的梧桐树在雨中静静站立，叶子被洗得碧绿发亮。

　　许静言撑开伞，重新走进雨里。

　　这次只有她一个人，伞可以端正地举在头顶。但她走了几步，又下意识地将伞往左边倾斜——就像刚才那样。

　　然后她自己笑了。

　　摇摇头，她把伞拿正，踏着积水的地面，慢慢走向自己的住处。

　　口袋里的画纸贴着她湿透的衬衫，渐渐被浸湿，墨迹有些晕开。但许静言知道，那张画已经印在了心里——和那个落在湿透肩膀上的、温柔的吻。

　　许静言抬头看了看天空，乌云正在散去，天边透出一线金色的光——雨快停了。

　　她握紧伞柄，脚步轻快起来。

　　这场雨，下得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