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第六章 ...

  •   祈愿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可以幸运到参加The Global Party。
      The Global Party?
      不是富得漏油的人可能都还没听过这名堂,这是富豪们举行的派对,还不是普通派对,是史上最大最贵的派对!据说一张桌子就价值10万英镑。真真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他们的灵感来自电影《环游世界八十天》。也就是说,“The Global Party”只在全球80个魅力城市举行,包括阿姆斯特丹、里约热内卢、纽约、米兰、巴黎……这次,终于来到了上海。
      盛宴的举办地也足够吸引眼球,不是什么五星级大酒店或者名胜古迹,而是在船上,Ferretti Yachts 720豪华游轮上。
      当晚正值谷雨时分,气候清凉,滋润舒畅,倒是符合佳丽明星们尽情展现首饰盒、衣橱的含精量。俗话说男人们拼财富,女人们竞美貌。
      千般娉婷、万般袅娜的倩影美人在这豪华盛宴争奇斗艳。

      傅立夏当日也是精心妆点,五官,身段本就一流,如此浓妆艳服虽不说艳压群芳,到底也是夺取无数眼球。
      祈愿的一身行头还是傅立夏选的。一袭粉色晚礼服犹似一片彩云在满空中绽放,腰部辅以珍珠装饰,更显娇媚窈窕。
      “立夏,这是你妹妹么?”有人上来搭讪,大腹便便。
      傅立夏瞥她一眼,干咳了声,对着来者笑妍妍解释:“王老板真会说笑,我就一个弟弟,哪儿来的妹妹。这是觉冬的新婚妻子,祈愿。”说着傅立夏又对着祈愿引荐道:“这位王老板可是上海滩最能吃的。不是他的体型哟,是他们家开的餐厅!”
      祈愿扑哧一笑,没想到傅立夏也会有偶尔幽默的时候。娇甜招呼:“王老板好!”
      “哎呀,这声王老板叫得真甜。”王富理双眼眯开了花,也打趣道:“立夏,你这小弟妹倒是随你啊,瞧这机灵样简直和你早年那会儿一摸一样!”
      像她?祈愿听得头皮都发麻了。这个王老板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傅立夏笑笑不语,久经战场的老练。
      祈愿张望整个游艇,那些达官贵人们真是拔葱种海椒,一茬比一茬辣。
      祈愿正想着,此刻只见船舷处一阵骚动,一个轩昂不凡的人物被一群人拥簇着姗姗而来。
      不是傅觉冬又能是谁?
      傅觉冬总是这样把时间掐的分秒不差,任何派对宴会,不会早到干等,也不喜迟到压轴。总是在大家酒兴正酣的时机姗姗而来。因为那是谈生意的最佳时刻。
      傅觉冬那日穿着一件loro piana骆马绒交捻纱绒西装,领沿笔挺。站在芸芸众生中依旧是出类拔萃,鹤立鸡群。
      “不知道贺意深会不会来?”傅立夏不无担忧道,这小子像条疯狗一直咬着自己弟弟她不是不知道。她虽然了解傅觉冬的能力,只是贺意深一向不按常理出牌,谁知道他又会出什么招式为难觉冬。

      “估计不会!”祈愿小声嘀咕:“否则这两人碰面还不歪脖坐一桌了。”

      “什么意思?”傅立夏不惑。

      “谁也不正眼看谁咯!”祈愿狡黠分析道。
      其实傅觉冬与贺意深的那点“恩怨情史”祈愿耳濡目染,综合拼凑得也差不多了。一个是天之骄子,一个是旷世奇才。那争竞的硝烟从全国各项选拔赛,竞技场上开始弥漫扩散起来。一个代表京城,一个代表上海,南北两方可谓并头齐进,谁也不让谁。
      据说最主要的导火线是发生在高二的一次全国选拔赛,只有状元才能代表中国去美国交流学习一周。两人自然被同时推举上报。
      然而分数下来,傅觉冬以品学兼优的各项评分拿了第一,而贺意深却因为一次滋事斗殴事件被评判老师硬生生给扣了两分品德分。
      这件事犹如芒刺一直扎在贺意深脊梁。他不是什么死读书的好学生,仅凭一个聪敏脑袋而已。生平最讨厌那些一板一眼的书呆子,对他来说那些循规蹈矩的框框条条都是狗屁!只是那时候他不知道这个傅觉冬绝对不是什么只知死读书的书呆子。
      贺意深一直侍机而待。终于到了高三,决定人生方向的时候到了。两个人同时选择了留洋这条道路,同时选择了英国最优秀的,也是出了名难考的UCL大学。
      不仅难考,而且每个专业只有一个名额。然而贺意深当时年轻气盛,偏偏打定主意就是要和傅觉冬在真刀真枪上一决高低。他打听到傅觉冬选了法律系,二话没说也在志向上填法律。

      只是贺意深当时就是个柏木椽子——宁折不弯,他完全低估了傅觉冬鬼神不测之机。
      他傅觉冬才没心情和你耗着玩儿呢!他目标很明确,心里压根没想过要学法律,这招虚晃一枪不过给贺意深下的套,待他如他所料填好法律系之后,傅觉冬转身便去参加了医学选拔考试。
      少了贺意深这个强劲对手,对于傅觉冬来说那场选拔简直如入无人之境,轻轻松松便独占鳌头获得进入UCL医学系的门槛。
      贺意深得知后自然气得肺都要炸了。长那么大谁让他受过这等气、吃过这样的亏?他们俩的梁子啊,这一下算是真结下了。贺意深这次被愚弄的哑巴亏绝对不能白吃,虽然也顺利以第一的身份进入UCL法律系,不过他们的战争彼时才刚刚拉开帷幕!
      适时船外万丈红灯如星移斗转映在黄浦江,火树银花,璀璨无比。

      傅立夏无奈冷瞥她一眼:“你要正经事也这么机灵才好。”

      正经事?天地良心她祈愿到现在还不知道究竟对她而言什么才是正经事。

      “觉冬最近有没有还和那个女人见面?”“善解人意”的傅立夏马上用问题告诉祈愿什么叫“正经事”。

      “呃……”她摸着垂在耳侧的一绺卷发,闪烁其词道:“大概没有吧!”

      “大概?”傅立夏眉色一凝:“自己老公的事儿你也该上点心,老听些旁人添油加醋的还真当补药吃了?”由于傅立夏最近在感冒,嗓子沙哑宛若金属擦刮过她耳边。
      其实祈愿觉得冤枉。大家不知道你傅立夏还能不知道么?她这“傅太太”就这12个月的保质期,有什么必要还寻根溯底的去掺和那么多?
      祈愿正委屈着,一时间一阵不亚于之前的骚动,粉黛绮罗团围而上,然后,祈愿最最不想看到的一张脸从船舱迈进。
      贺意深身旁还跟着两个手下,统一的黑西装。皆是心腹,一个忠心耿耿挑着担,一个尽心尽力牵着马。
      不会吧?全场震撼,他还真来了?

      更出乎意料的是,那日贺意深居然也穿了lora piana的西装,然而他的这一件又与傅觉冬不同,一针一线的纤维都是提取自莲花茎外抽取的按压及旋转成幼纱线。英挺勃发的气质越发得到彰显。

      两人终是狭路相逢,一黑一白的两种极致。傅觉冬执着一杯拉菲,贺意深咬着一根烟。炯炯的目光,飞扬的神采,两道强光不可避免的相碰了。目光的对视拉近两人的距离。双方互凝伫立的数秒,仿佛宇宙瀛寰,空气尘埃都凝滞不动了。全场人皆是抖神敛气,紧紧关注着这两人的对峙。无数快门声“咔嚓咔嚓”响个不停。
      贺意深微扯唇角,首先开口:“好久不见,这句开场白会不会太虚伪?”目空一切的盛气凌人直逼白咎之光。

      傅觉冬淡漠清逸的面容款款带笑:“不会,我们之间要还有真实可言那才是虚伪!”儒雅翩翩的清俊堪比月色之皎。

      “哦,差点忘了,恭喜你成功和宇天合作。”

      “彼此彼此,听说你前几日又低价收了块地,谁也黑不过你啊。”
      贺意深笑笑,举着杯:“对傻瓜们定期勒索罢了!”说着递给他一支烟,傅觉冬没有抬手去接,唇边噙着笑:“你知道我不吸烟的。”冠冕堂皇的拒绝。
      贺意深没有勉强,抖了抖好看的眉,弯唇浅笑道:“这么多年你还真是一点没变,女人同一个,表戴同一款,就连前一阵诓我的那招‘声东击西’都和十几年前一摸一样。这样是不是太没进步了?”
      这一句话撂得狠,本来是商场无父子,兵不厌诈的无硝烟战争,可是他贺意深偏偏要用一个“诓”字把他从羽扇纶巾的儒商宝座上拉下来。还直言不讳明嘲暗讽他一个招式百年不变。
      此刻众人皆是敛着气,缄口不言关注着傅觉冬的面色变化。
      只见他不疾不徐,先不急着反击,举起杯轻轻抿了口,再次抬头,狭长上扬的眸闪亮闪亮,却难掩的犀利开口道:“可惜就是有人能在一块石头上绊倒两次!”
      的确,一个人不会被同一块石头绊倒两次,他贺意深这么想,纪允凯也是这么想,所有人都这么想,然而他傅觉冬就是喜欢反其道而行之。既然大家都这么想,他傅觉冬偏偏不那么想了!
      “声东击西”,依旧还是用这招,没想到那么多年后他居然还是输在这招上。
      贺意深怒极反笑,笑得那样自信而傲然。两个人仿佛南北星斗互争光辉的强势僵持着。在场之人无一不悬着心。
      此刻贺意深目光不由自主落在祈愿身上。深沉如夜的眸子不着痕迹在她浑身一扫。她不由自主向傅觉冬依近了半步,不是害怕,而是……愤恨。
      “May I?”贺意深毫不介怀,当众竟是躬身一个绅士的伸手。
      祈愿恨不能刮他一掌,怎么可能与狼共舞?正要开骂,一只强有劲的手一下将她整个身体揽近身旁,祈愿惊诧,傅觉冬款款悠扬却一点不客气的声音已经响起:“抱歉,我太太今晚的舞伴名单上只有我一个人!”
      傅觉冬的这声“我太太”让祈愿很不争气的整颗心都被一股暖流包裹住。明明知道自己只是他们两人争夺的新砝码,可心里却还是有种虚幻的幸福。
      正值此刻舞台上一记振奋人心的小号凌空而起,聚集众人的目光,随之而来的是一连串欢快的合奏乐。以小提琴为主,中间不时地插入大提琴,长笛的声音,纷乱中见和谐,似乎是为凯旋的将军而设的庆功宴。女司仪一身华袍对着麦克风润声道:“感谢大家从百忙之中抽空莅临此次盛大的派对,下面很荣幸邀请此次宴会最大的赞助商贺意深先生上台抽取他的last dance舞伴,大家欢迎!”
      雷霆般的掌声席卷全场。目光如风而来。
      贺意深整了整微敞的西服,回眸对着祈愿哂笑:“看来你的名单要改一下了!”然后潇洒的迈步而上。全场的灯光聚焦他身上,贺意深先是礼貌的一个微鞠致谢。然后走到一个透明玻璃制成的抽奖箱前,绝世而立,身长玉树,伸手进去在一大堆片片白纸间游离。
      那上面每一张上都写着一个女宾的名字。
      “写名字是派这个鬼用?”祈愿急了,她和傅立夏进船舱前也被礼仪小姐拦下签名,当时她还乐颠颠以为是抽奖用呢!把自己名字签得工工整整。此刻却是心中郁闷了。
      傅觉冬略扯唇角,看来这跟屁虫是甩不掉了。他太清楚贺意深,就像知道他从来不参加葬礼和婚礼。因为只有在这两种场合他不能成为焦点。
      傅觉冬没有想到他今晚会来,不过既然他来了,就不可能只当过客而心满意足离开。他沉下心,他倒要看看他究竟想怎么个玩儿法。
      贺意深捣鼓着一张张白纸,终于选定一张双手提起那四方纸片的两端,只是双手仍旧在玻璃抽奖箱中。他虽看不见,但是台下人却是一目了然。
      “盛薇”两个字公正写在白纸上,立刻引发场下尖叫无数。
      “幸好,”祈愿长吁一口气感慨。
      “没完!”傅觉冬洞察秋毫。祈愿不解,此刻贺意深居然双手一松,又将那张纸片如上钩的鱼重放大海,全场唏嘘不已,有扼腕叹息的,也有兴奋吹哨的。贺意深仿佛洗牌之后重新开始,又一次摊开一张“幸运儿”——雷元元
      众人欢呼拍手,他又故伎重演,松手放了名片。仿佛乐此不疲,一次又一次。
      祈愿几乎疯了:“他有毛病啊,我才不信他能抽中我名字!”
      可这话还真是不能乱说,不知轮回多久,这次被贺意深抓在手中的名片上那娟秀的字迹,祈愿浑身血液逆上脑门。她心中忐忑着,不自觉咬着朱唇,贺意深的目光眺眸而来,祈愿佯装自然地微笑。她就不信,她就不信那混蛋真那么神机妙算。
      她笑,她笑,可是她笑不出来了,几乎是脸部抽搐了。因为这次贺意深没有把这张纸重新释放,而是牢牢攥进手掌给提了出来,交到司仪手中,胜券在握的微笑。
      “有请祈愿小姐上台!”
      她还是瞠目结舌不相信。贺意深已经缓步到她面前。
      “觉冬,你不介意吧?”他这次枪头直接对准傅觉冬。
      傅觉冬笑笑,单手搂过祈愿肩膀:“既然贺先生这么看得起你,那就陪他跳一支吧!免得那些北侉说我们做东道主的不通情理。”声音低沉如磐石就像萃了催眠剂让她瞬间情绪平静下来。默默点头。很不情愿搭上贺意深的手,他力道极大,一个用劲就把祈愿整个拉入自己胸前,低头,意醉般歪唇一笑,两人步入舞池。

      “这臭小子还真绝了,”傅立夏不甘咬牙:“光观察祈愿的表情就能抽中!”
      傅觉冬觑着黯深的眼扫她一眼:“是纸,”一语道破。他才不相信他有那么大本事。
      “贺意深给你们签名用的是马尼拉纸,给祈愿签名的那种是胶版纸。虽然表面上看不出区别,但是摸在手里触感不同。”他慢条斯理道。傅立夏惊骇无语。
      旁人只道贺意深适才装模作样在抽奖箱里玩的那些把戏是为了活跃气氛,只有他知道,那是在试手感。只要没有摸到那种与众不同的纸片,他会一直玩下去。而且,他甚至怀疑那玻璃抽箱中有几张写着祈愿的名字。
      想到这儿,他冷眸瞟了眼舞池里相搀而翩的两人,微微咬了咬唇,贺意深,真是机关算尽,这回合算你胜。
      话分两头,祈愿心不甘情不愿被迫和贺意深同舞,两人踩着音乐跳着,那音乐还不识时务的放着《罗密欧与茱莉叶》,祈愿别扭的跳着,却也不拿正眼瞧他。
      “有没有想我?”他轻佻问。
      “想,”祈愿冷嗤一声:“想你死了没!”
      贺意深呵呵大笑起来:“够直接!哪天我要真死了,你可别学孟姜女!”
      “做梦!我一定放鞭炮庆祝!”她妃粉色晚礼服,玉曳珠摇的动人。乌黑的长发被青白细绳的玲珑挽起,别一只粉色发夹。自有种清纯可人。
      “唔……”他把她浑身上下透视了个翻,两道剑眉拧着,带着一种不爽快的神色。
      “你干嘛?”她有些怯怯。
      他不回答。
      “你要干嘛?”她发现危险的气息越来越近,只想后退。贺意深哪里能依?抬肘一手肆意地抽出祈愿云鬓那只粉色珍贝母发夹,祈愿始料未及,如绸的长发如失去束缚般瞬间飘散而下,如瀑布般流泻下来。她面红耳赤,清纯与艳冶揉合在一起。耳旁也听见周身的惊叹称许。
      “你……”
      “这样顺眼多了!”贺意深很满意地笑,将发夹丢给一旁的下手。
      “我警告你别再碰我!”祈愿很没立足点的警告:“也别那么猥琐看我!否则收观摩费、租赁费、精神补偿费!”
      “谁看你?我在想英国一句古老谚语。”他知道她好奇,偏偏吊起来卖。
      “什么谚语?”果然她中计,忽闪着大眼睛问。
      贺意深笑笑,闲定吟道:“当她穿上美丽的衣服,世间一千三百六十种美她一样不缺,当她脱下所有的衣服,她就是美丽本身。”
      祈愿先是呆滞一愣,片刻过后,见他目光逗留在自己裸露的一片香肩,立刻顿悟他言语中的轻薄。
      “贺意深,你个色胚!!!”她骂道。
      他仿佛达到目的笑得豁然:“蠢的女人我见得多了,贪我钱的也不在少数。不过像你这样既蠢又贪却还那么往死里拽的倒是第一次!”
      “麻烦你叫我傅太太!谢谢!”她捣他一拳。
      “傅太太?”贺意深幽笑的脸一下认真起来,低沉的嗓音如大提琴震慑心弦:“祈愿,这只是暂时的,我向你保证!!”
      她浑身一抖。

      一舞曲终,贺意深倒是没有耍赖,彬彬有礼将她挽到傅觉冬身旁,转身离开。
      这时派对已近尾声,船舱外墨蓝的天空,雨殢云尤,清凉无比。
      傅觉冬送祈愿回家。然而出乎祈愿意料的是,他没有送她回傅宅,而是去了他自己位于愚园路的一栋小洋房。
      “你先坐会儿,我去洗个澡!司机去买宵夜了,一会儿就能到。”傅觉冬脱下外套对祈愿说。
      “啊?”祈愿咋舌,她有饿得这么明显么?
      傅觉冬没有理会,直接进了浴室。
      空无一人的大房子又只剩她一个,祈愿无聊的开始观察起傅觉冬的闺房。
      先是那个巨大无比的红木衣橱,她双手用力扶着门把开启。
      哇!那一排排鳞次栉比的西装配着每一款情有独钟的领带。每一件都熨烫得笔挺,丝丝纹理都清晰可辨,果然很有傅式风格。
      她无聊的阖上大橱门。总觉得他的房间整洁的有点毛骨悚然。浴室里传来丝丝洒水声。
      祈愿挪步到玻璃柜前,一共三层。
      第一层清一色堆满了各种书籍。经济管理和医学解剖的居多,偶也有几本其他的,都是些别的名人的自传,当代的几乎都在扉页附上亲笔签名。还有很多经济杂志,无一列外都是他登封面的,这男人,居然也那么自恋。祈愿望着这一堆书,真是孔夫子搬家。
      祈愿弯下身,比起第一层,这第二层简直干净利落的有点不正常。偌大的空间只单独放着一个奖杯。还是个很普通的奖杯,非金非银,平凡得就如弄堂口学校外任意文具店随处可买的一般。甚至凑近看还有些生锈的迹象。杯座上刻着日期,很公正的楷体,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幽辉——全国高中篮球锦标赛冠军:上海师大附中。
      祈愿好奇的是为什么傅觉冬单独将这一个奖杯放在一层呢?他有那么多的奖杯,从小到大估计都要拿出腱鞘炎。可是这个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好奇心油然而生。她伸手想把奖杯拉近后更认真研究。然而,纤指刚碰杯壁,指腹触及的居然不是冰冷的金属感,而是明显的纸张边角棱形,是一卷硬纸,她立刻意识到,果然内有乾坤!她如淘金寻宝的探险者发现金子般难掩喜悦急忙将那卷纸抽出。
      雪白柯达的熟悉背色让她马上明白那是一张照片。
      她小心翼翼的卷开,如卷开武林秘籍的少侠,像卷开地图的荆轲。心跳越发快起来。终于,整个真相在眼前呈现出来。
      泛黄的纸面仿佛是岁月的年轮碾过的痕迹。照片上是一群笑容灿烂的少年,阳光很好,八月或九月的样子。十来个十八九岁的少年随性而立的合照。所有人都穿着统一的球衣,白色和红色两款。仿佛是两个队,白的明朗阳光,红的明媚宣耀。
      傅觉冬肯定是穿白色的,她自作聪明,就跟孔明挥羽扇一样自然。于是垂头在一片白衫少年里努力寻溯。
      只是尚未找到傅觉冬,另一个站在最右侧的红衣少年倒是攫住祈愿所有的思绪。若不是她做贼心虚的先捂着嘴,早就惊讶得不禁喊出声了。那份狂中带邪的恣意表情化作灰她也认得。
      贺意深!!居然是贺意深!!!
      他居然收藏贺意深的照片?不行了,她一个脑袋不够使。
      虽说已有些年代,但照片上的贺意深那乖张狷介的气息已经初露端倪。他双手漫不经心交叉胸前,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傅觉冬的确是穿着白球衣,白得不可思议,比所有其他队员的白衣都更皓洁明亮。站在最左端,薄唇微扬,含蓄的得意,闲然淡逸的俊朗。与贺意深远得仿佛南北半球。
      这贺意深肯定从小就是个不学好的,明明胸前挂着独一无二“最佳球员”的奖牌却依旧一副桀骜不快的表情对着镜头。
      照片的右角落,飞扬遒劲的黑色笔痕寥寥写着:我会赢你!虽显稚嫩却是很明显的傅派字迹。
      祈愿叹息,这俩男人真是……
      接着探宝,第三层是一个医疗用箱。傅觉冬是何等细致妥帖的人?家里备个医用箱确实不足为奇。更何况她知道他在伦敦大学主修的便是医学,不过为了家业最后才弃医从商。
      祈愿无聊的打开药箱盒,纱布、碘酒、外敷的,内服的,应有尽有。那哪儿是药箱啊,简直就是个迷你医院。
      不过此刻一瓶黄色透明药瓶抓住了她的视线。那一颗颗白色的药丸蛊惑住祈愿。她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那瓶药丸……
      ===========================================
      突然一阵蛮力把浴室的玻璃门用力一推,
      傅觉冬诧异地回头。
      “Hello?”一道宛若春风拂柳的娇声冲进浴室,祈愿笑呵呵推门而入,依到门楣边招呼。
      他正在刷牙,浑身上下只简单裹了条白浴巾。岑薄的嘴边还留着牙膏沫,“你发什么神经?”眉毛倏然拧起,一手执起白毛巾擦过嘴角。
      可是她好像听不懂,还是痴痴笑着,“你在洗澡啊,”她步子轻飘飘的挪来:“洗澡好啊,洗澡多好啊,既干净又整洁!”说着她直冲浴缸,用手泼着水玩,水花四溅。
      傅觉冬马上发现她的不对劲,他匆匆漱了下口,跑到她面前,不由分说一把扳过她身体,冰冷的手硬生生到她额头试温,然后蹲下身,睿眸深深端详她飘忽不定的瞳孔。倒抽一口气,冷声质问:“你吃了我的药?”
      她甩开他,欢快地赤脚飞跑,闯了出去,“傅觉冬,你看我是不是身轻如燕!”她边跑边喊。
      他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阴沉。
      他披上睡袍立即跑去检查医用箱,果然,少了一颗维柯丁的事实证明了他的想法。
      然而祈愿现在完全受着药物控制,就是颗金霸王,仿佛初生牛犊不怕虎,一点也不怕他的坏脾气,还不要命的抬手刮了下他硬挺的鼻子嘻嘻哈哈道:“嘿嘿,我不怕你!你看我一点也不怕你!”
      他咬咬唇,啪嗒一声关上药箱。司机送了夜宵来,他是没心情吃了。
      “我是风,我是风……”祈愿的药性正在劲道上,赤脚踩着打得光亮的地板一路又不知疲倦地长跑。
      然后又跑回来:“傅觉冬,你看我跑得比刘翔还快。”
      他缓步很淡定坐到沙发上,提起茶几上的财经报,翻开看起来。

      “傅觉冬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继承革命先辈的光荣传统……”
      傅觉冬只是充耳不闻,淡然坐着,一脸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闲定。
      终于过了许久许久,恼人的声音渐渐消退,祈愿觉得自己四骸无力,仿佛被抽空了,跌在地上再也没力气了。
      傅觉冬望了眼表,觉得她这颗金霸王也发挥得差不多了,阖上报纸。起身,缓步走到她面前:“起来!”强有力的臂一把提住她。
      祈愿觉得轻飘飘的,整个人一下就被他打横抱起。
      “为什么吃我的药?”
      祈愿靠在他身上,像犯错的孩子不说话。她终于安静下来,不再闹了,然而白萼似的脸蛋上还是留着兴奋的胭红。
      她知道维柯丁是止痛剂,可是它有麻痹和叫人兴奋的功效。她看《House》学到的那些医学知识让她几乎对维柯丁着迷。她受了蛊惑,只是想试试什么是真正的无拘无束。
      傅觉冬把她抱到桃木雕花的躺椅上,拿了条羊绒毯给她盖上。自己则坐在对面的另一张上。

      屋里灯关着,对着敞着的阳台,对岸高楼耸立,灯火通明。 lanren christy的那首《The Color of the night》充满神秘的声音从唱机里幽幽飘进夜色......
      她整个人沐在月色中,从他这个方向只能看到圆润的脚面顺着流水般的线条滑到雪白细腻的腿肚上,馨香的少女气息飘近他身旁。

      “我睡不着,你能不能给我讲故事?”她开出条件。
      “我不会讲故事。”强调冷冷的。其实他也睡不着。
      “讲你和言玥的故事。”她还是坚持。
      傅觉冬眉毛一蹙,不耐烦了,“很晚了,睡吧!”他扭过头刻意的回避。
      祈愿失落的嗯了声,安静了。
      月光如水洒落下来。
      “那我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他沉寂片刻,“嗯,”终于同意。
      夜阑净静月如练。
      “还是不说了。”她三思之后又反悔起来。
      “嗯?”他略带磁性的声音在夜色中犹如梵音。
      她傻傻笑起来:“我的故事很无聊,你肯定不爱听的。”
      他沉吟了片刻,道:“你在北京长大的吧?”
      “你怎么知道?”她满眸诧异,从另一头一跃而起:“看得出吗?”
      傅觉冬头枕着手,却是一派坦然道:“看不出。”
      的确但不出,她通体都是江南女子的气息。如果不是档案资料上白纸黑字写着她从小在北京南十字星孤儿院长大,他的确是看不出的。
      她像被开启的话匣子口若悬河:“我从小在北京长大的,读完大学,参加人才招聘会,没想到真的会被寰宇录用!你要知道那时候和我一起去应聘的还有我们系花,别校的精英。简直高手如云。真是没想到那个主管会选中我。我想一定是那些竞争者不想常驻上海。不过反正我两袖清风,收拾了包袱就来了。”

      “孤儿院苦吗?”他淡淡调转了话锋。
      她拼命摇头:“一点不苦,别以为所有孤儿院都和简爱的一样。”她乐呵呵笑起来:“院长对我很好,被褥枕头都给我用最新的,偶尔淘气闯祸也从来不会责罚。有好吃的也会给我留着当夜宵。小时候我一直还怀疑我是不是她私生的呢,呵呵。我觉得我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孤儿了。”
      “别傻了,孤儿哪儿有幸福的!”他一句冷淡的批注终结了她滔滔不绝的话头。
      虽然听着她述说都是无关痛痒的快乐,但毕竟是孤苦伶仃的孤女,若说没有磨砺吃苦也绝是不可能的。傅觉冬默默听着,心里竟不禁涌起一种心疼。
      “阿嚏!”她受凉一个喷嚏。
      “感冒了?”
      “没有,有点冷。”祈愿食指搓过鼻腔,用手将毛毯裹紧。
      未及祈愿反应,傅觉冬从红木长椅另一头起身,长臂一提将她两肘一拉,两只臂弯顺着她的腰肢绕起,竟是轻巧地把他裹进自己怀中很浅的抱着她。两人仰靠在躺椅上。“好点没?”
      “嗯!”她压着脑袋。岂止好点?她现在简直浑身热血沸腾得跟冒纳罗亚火山有的一拼。
      两人靠的那么近,祈愿甚至能听到他匀称如海潮的呼吸声。
      祈愿的头靠在他的胸口。傅觉冬抱着她温润香软的娇体,雪般的肌肤在月光下透出光润的圣色。
      “我大姐也在北京。”许久许久,他冒出一句话。他觉得自己实在没有别的共同点可以和她分享。
      “你大姐?”祈愿这才想起傅觉冬还有个姐姐和哥哥。
      “嗯,二十多年前和一个穷小子私奔离家出走了。”他轻描淡写道。祈愿觉得那简直是惊天大秘密。
      “那……你们没有找过她么?”她表示出正常人的好奇。
      傅觉冬倒觉得很好笑,“既然是她自己的选择,没人能改变。”
      “那……你是不是还有个哥哥?”她大着胆子问,因为从入嫁以来就从来没有见过傅家的其他人。
      “暮秋?”傅觉冬冷冷笑起来:“那是我父亲一时昏庸干的好事。”
      一句话,祈愿立刻明白他们同父异母。
      “你放心,”他双手忽而用力将她搂紧,声音抵在她头心如甘霖缓缓降落:“只要有我傅觉冬在,他别想进门跟我们抢财产。”
      “我们?”她有些诧然的重复。傅觉冬一定是糊涂了。
      “你为什么答应娶我?”她终于问出一直很想知道的问题。
      “因为你值得!”
      “我?”她禁不住反诘。
      “对,”他回答得干脆:“你只是自己还没发现罢了!”
      她默然了。她一向听不懂他高深莫测的话。
      为什么吃他的药?为什么?
      因为她不想怕他啊!因为那药能让她不知道哀伤,不知道疼痛,更重要是,不知道紧张害怕……
      透明纱窗在月色的浸染中格外清凉,被夜风一次次缓缓撩起,又一次次软软地垂下。傅觉冬臂弯渐感沉重,收回凝望这繁华都会的视线,看着尚在自己怀中甜睡的她,唇边含着一朵干净的微笑。他迟疑了一瞬,慢慢低头,把脸轻轻贴上她光洁的脸颊,他的唇已经几乎贴上她的额,可是最终他猛然醒悟般遏制了自己。皎洁的月光下,她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调整了姿势却使劲往他温暖的怀里钻了钻。
      呵,她是如此信赖他,笑意从他深邃的眼中掠过,她是如此......信赖他.......这是个好现象,至少对他来说。
      《The color of the night》的清幽深沉的乐声融进这初夏的夜色中.......
      you and i moving in the dark (你我漫步在黑夜中)
      bodies close but souls apart (如此贴近,但你的心却已遛走)
      shadowed smiles and secrets unrevealed (诡秘的微笑掩藏着你内心的秘密)
      i need to know the wayyou feel (我想知道你此刻的感受)
      i'll give you everything i am (我愿奉献给你我的所有)
      and everything i want to be (以及我希冀拥有的一切的一切)
      i'll put it in your hands (我愿将它们放入你手)
      if you could open up to me oh (只要你敞开心扉把我接受)
      can't we ever get beyond this wall (难道我们始终无法逾越那道鸿沟)
      cause all i want is just once (我想要的只不过是)
      to see you in the light (能在阳光下彼此坦诚相待)
      but you hide behind (但你却总是隐藏在)
      the color of the night (夜色的背后)
      i can't go on running from the past (我不能总是选择逃避)
      love has torn away this mask (爱已逝去如空中琼楼)
      and now like clouds like rain i'm drowning (此刻的我迷失在这凄风苦雨中身心交瘁,饱受折磨)
      and i blame it all on you (是你的无情让我如此痛楚)
      i'm lost , god save me~~~(我迷失了,上帝啊,救救我吧)
      i'll give you everything i am (我愿奉献给你我的所有)
      and everything i want to be (以及我希冀拥有的一切的一切)
      i'll put it in your hands (我愿将它们放入你手)
      if you could open up to me oh (只要你敞开心扉把我接受)
      can't we ever get beyond this wall (难道我们始终无法逾越那道鸿沟)
      cause all i want is just once (我想要的只不过是)
      to see you in the light (能在阳光下彼此坦诚相待)
      but you hide behind (但你却总是隐藏在)
      the color of the night (夜色的背后)
      oh~~~
      god save me~~~(上帝啊,救救我吧)
      oh~~~
      everything i am (我的所有)
      and everything i want to be (以及我希冀拥有的一切的一切)
      can't we ever get beyond this wall (难道我们始终无法逾越那道鸿沟)
      cause all i want is just once (我想要的只不过是)
      forever and again (和你相依到永远)
      i'm wanting for you I'm standing in the light(我在阳光下等待着你)
      but you hide behind (但你却总是隐藏在)
      the color of the night (夜色的背后)
      oh~~~
      please come out from the color of the night (请你从夜色背后走出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六章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