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 2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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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室里，死一样的寂静。
及川彻站在自己的柜子面前，把头埋进毛巾里，有些机械地眨着眼睛。
还是输了吗？
又是牛岛若利吗？
难道真的就不可能赢过他吗？
一种茫然的情绪忽然涌了上来，他总不愿承认自己偶尔也会脆弱，但现在就是那样的时刻，又输了，铃木前辈，内山前辈，岸边前辈……大家都是很厉害的人，和大家打球时很开心，但还是输了。
是为什么？是哪里还做得不够？到底还缺了些什么？
我们磨合得还不够好吗？这支青叶城西还不够好吗？
他的脑子一直不停转，以至于忽视了身侧止原瞬投来的目光。
然后，一直沉着脸的天才开了口：“为什么要让彻输。”
所有人，不包括及川彻，都有些错愕地将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显然，没有人想到第一个开口的人会是他。
“我知道你们能力不足，但没想到这样还能输给白鸟泽，只要围着彻打球不就好了？你们的存在不就是为了彻吗！”
“你们这群废物到底把自己放在什么定位上了？还嫌自己不够弱吗？彻给你们兜的底还不够吗？三局比赛，彻的腰部过度旋转了十五次，不够好的一传二十一次，彻打了十次直球，发球三十三次，左手小拇指从第二小局比赛第十五球开始就有些受伤。”
“废物就不要打球了啊，拖累彻。”
他目光一转，像是还没有说够似的对准了岸边渡：“前辈，你不配当首发，下来让我去，我才是够资格成为彻队友的人。”
岸边渡的脸色在那一瞬间煞白。
“喂，止原，你疯了吗？！”
东城远一郎把毛巾摔进柜子里，大跨步上前把岸边渡往自己身后一护，怒火扭曲了他的表情，瞪大的眼睛死死盯着对面的止原瞬。
而止原瞬只是平淡地回应了一句：“我哪里说错了。”
毫无波澜，毫无起伏，甚至毫无悔意，宣判一般的语气。
“我说你这个家伙啊——！”
“小一！”
“喂，止原！”
“怎么会这样——”
“别吵架啊！”
“——瞬。”
千钧一发之际，就在东城远一郎挥舞着拳头被西川六郎抱住却仍在挣扎着，而止原瞬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又想说些什么，在大家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这个局面的时候，及川彻伸手捂住了止原瞬的嘴。
“瞬。”他说，“不要说这种话，我听了会很难过。”
原本皱着眉头的止原瞬一下子焉了。
“抱歉学长们，我会和这个小止原好好说一下的。”
大家于是松掉半口气。
“哈，你还不是听——”
话说到一半的东城远一郎也被西川六郎捂住了嘴。
“哎呀，这个小一我会管教一下的，大家不要担心哦。”
于是，大家松掉另外半口气。
一众人连忙围到岸边渡的身边，这争吵中，虽然止原瞬扫射了在场的每一个人，但对于岸边渡指名道姓的，“批评”，那种河流干涸后在河床上裸露出来的看法，深深地刺穿了在场的人，或者说，话中的那个人。
休息室的门开了又关。
及川彻拉着止原瞬走到场馆外的一个角落，从自动售卖机里取出两盒牛奶，而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闯祸了的止原瞬默默点了自动跟随，紧紧黏在他的身后。
及川彻把其中一盒牛奶递给他，看着止原瞬垂着头插好吸管，像啄食的幼鸟一样喝了一口。
然后他说：“小瞬，冷静一些了吗？”
止原瞬其实没有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但他乖乖听及川彻的话，叼着吸管点了点头。
及川彻却摇头：“你没有。”
“我——”
“你没有。”
“……”止原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没有人教过他，他只能用力捏着牛奶盒。
及川彻轻轻地掰开他的手，转移了话题：“你怎么看青城的大家？”
青城的大家？
“队友。”止原瞬回答，“不太强的队友。”
及川彻笑了。
“小瞬，你知道吗？我本来还是有些伤心的。”
这下止原瞬看上去后悔极了，左顾右盼不肯抬头看及川彻。
“但是因为小瞬，我现在不伤心了。”
止原瞬抬起头，和及川彻对视。
“我现在好生气。”
……被骗了！止原瞬故技重施，又开始左顾右盼，随后被及川彻强行按住了头。
“瞬，输了就是输了，我也有责任。我们大家是一个集体，而我——做得还不够好。”
止原瞬看上去很想反驳，但及川彻的眼神阻止了他。
“这是不是你第一次在这样的比赛里坐冷板凳？”
“这是不是你打比赛以来拿到过最差的成绩？”
温柔的人用最柔和的眼神说出最惊人的话：“现在才发觉，其实我也很害怕——我本来以为我已经可以承担你的到来带来的一切了，可有时候我在想，不如让你回去打羽毛球好了，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三冠王。”
止原瞬只能一味地摇头。
“……到了青城之后，和大家一起打球真的好开心，所以——我也开始恐惧，害怕让大家输掉。这是与初中的时候完全不同的两种困境，以至于我没有理解到，原来及川彻还在害怕，过去害怕自己输给白鸟泽输给牛岛若利，现在害怕让大家输掉，输给白鸟泽——曾经的那位二传手带领大家走向全国，为什么我不能？我刚才一直在想是不是哪里做得还不够好，现在我好像明白了。”
“及川彻还是没有足够信任大家。”
那双温柔而动人心魄的琥珀色眼睛越来越亮，像是发现了自己人生中真正的方向，发现了排球应该是怎样的一项运动，发现了对及川彻来说，二传手应该在队伍里扮演怎样的角色，二传手应该怎样做。
“当时比赛的时候，西川前辈对我说，东城前辈在情绪上头的时候可以成为很好的助力——但是我几乎没有试着去用过，就算东城前辈不停的要球，我大多数时候也只是把他当做一个诱饵在传球——这是我的失误，是我还没有充分地信任队友，也是我在看到老对手失去了应该有的判断，这次输了，有我一份责任。
——所以啊，小瞬，你不能只相信及川大人一个啊！”
止原瞬原本迅速把牛奶喝完了盒子一扔就手足无措地打算安慰及川彻，结果不知道话题怎么东拐西拐又回到了自己身上，刚刚不还是及川彻在袒露自己的心声吗！
“你是怎么想的？”
我是怎么想的？止原瞬歪了歪头，握住及川彻放在自己肩膀上的一只手，想，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我不在乎，彻。”最后，止原瞬这么对及川彻说，“我不喜欢羽毛球，甚至也不喜欢排球。”
“我的人生有足够的试错成本，可不管怎么样，我只想和你站在一起，这么久以来，我第一次有这种心情。”
“青城怎样我都不在乎——彻，我来到你的身边，只是不想让你输。”
止原瞬，混血儿，天才，富二代，他出生就站在绝大多数人一辈子也无法企及的位置，“试错成本”，是的，对他来说，就算不从事体育行业，对他的人生什么影响都不会有。
他站在这里，仅仅是为了及川彻，但现如今，这个“仅仅”正是及川彻想要他改变的地方，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直以来止原瞬的父母想要他改变的地方。
于是及川彻对止原瞬说：“瞬，这是不对的，人不能只是为了另一个人而……做那么多，为什么你可以看见我，却看不见青城的大家呢？”
“队里的大家都很努力不是吗？排球也好，学习也好，生活也好……还记得吗？我们一起望着天台笑的时候，合宿一起玩游戏的时候，训练结束后一起去吃饭的时候……小瞬，不要拒绝大家，不要忽视大家，好吗？”
近乎循循善诱的语气，止原瞬望进及川彻的眼睛，多么美好的人，在输了之后还能迅速调整自己的心态，找到问题出在哪里，并且调节队友之间的矛盾。
止原瞬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对他点点头：“好……我想我大概明白了，彻。”
彻想让我和他们交朋友吗？可是……不，好吧，止原瞬想，如果彻这么希望，那么我就会去做，就像我听父母的话打羽毛球一样，我会去做。虽然比起羽毛球，我并不明白这件事的意义是什么。
“小瞬，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这一切的意义的，及川大人就不多说啦。”手指轻轻拨弄两下止原瞬的刘海，就像一直以来的那样，及川彻对他说，“现在，我们回去吧，小瞬要和大家道歉，明白吗？”
止原瞬点点头。
“——对不起。”
回到休息室后，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满屋子沉重氛围的止原瞬一点都没有犹豫地道了歉，道完歉又看见及川彻挑了挑眉后，他甚至弯下腰去鞠了个躬，看着态度非常诚恳。
所有人的目光又一次落到他的身上。
及川彻停顿着，在心里默数五秒，要是五秒后还没有人应声，他就要站出去打圆场了——毕竟某种意义上，一切因他而起。
“……止原。”令他，令所有人——不包括止原瞬——没想到的是，第一个开口的是方才被针对了的岸边渡，他似乎还是有些伤心，脸色仍然不太好看，“对你来说，我们算是什么？”
止原瞬歪了歪头，不太明白这个问题的意义：“队友。”
听到这个答案，岸边渡却像是松了一口气，面色都舒缓下来：“……我还以为，原来，你还是有把我们当队友的啊，羽毛球的天才选手？”
止原瞬又开始左顾右盼——左顾及川彻，对方耸了耸肩，右盼岩泉一，对方摇了摇头。
于是他问：“你怎么知道的？”
“很好查吧……其实在你打乌野上场之后我就搜了一下，在那边你可是名人呢，羽毛球三连冠……难怪说不会紧张，这么想来，你觉得我能力有所欠缺连累了及川也是理所当然的。”
他几乎苦笑着，站到了止原瞬的面前：“毕竟你一定能做得更好。”
“岸边前辈——”
“东城你别打断我。”
有点奇怪，为什么要露出这样的表情？
被近在迟尺的情绪击中，止原瞬有些茫然，脚步下意识往及川彻那边挪了一下，又被岸边渡按住了肩膀。
对方深吸一口气，然后——
一个拳头！捶在了止原瞬的额头上！
留下了一点红痕。
止原瞬伸手，手心盖上那一片肌肤，有些不知所措。
而岸边渡一推眼镜，露出狞笑：“这是对你不尊重前辈的惩罚！不管我打的是不是没有你好，我可是前辈啊前辈！”
……这确实是他错了，止原瞬把头垂下来，乖乖听训，他的余光瞥了一眼似乎开心了些的及川彻，又瞥了一眼面前的岸边渡，好像自己的胸口也要轻松一些了。
岸边渡喊完这一句似乎就不知道应该怎么继续说下去了，石本祐叹一口气，尖声道“怎么连教训不懂事的后辈都这么温柔啊岸边前辈”加入战场，随着他的开腔，休息室里顿时吵成一团，主要战斗力就是围在岸边渡身边的石本祐，立田淳一和山口智，铃木达也，橘朋之和内山菜生充当这边的和事佬。
眼见着事情变好起来，及川彻也走到止原瞬身边，揽着他的肩膀为他解释一二：“哎呀，没办法，这个小瞬就是个石头变成的天才，根本不明白人类的情绪啦。”
岩泉一看了一眼乱作一团的大家和已经上手揉搓止原瞬脸颊的岸边渡，迫于朋友的自觉还是加入了进去。
东城远一郎还坐在板凳上臭着一张脸，西川六郎和及川彻对视一眼，过去拍了拍主攻手的背。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 2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