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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揭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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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玉秀眉微蹙,正欲回思那日宴席口角的来由,就听封平沉声道:“是为了优钵罗花。那日是我无意间提及天山雪莲,柳尚翁婿记起浣葛山庄曾将天山雪莲用作赵冯志和柳无暇大婚的贺礼……”
“而废园少主连连追问优钵罗花的下落,惹得赵冯志不悦。”采玉脑中灵光一闪,“江湖上杀人越货的绫罗美人、浣葛山庄、优钵罗花、遭人剜心的柳无暇、柳尚翁婿、废园少主,看似不相关的一干人、事,就此被一条线串联了起来。”
“你还漏了一样,”郭旭探手入怀,将怀中折作四方的宣纸递与采玉,“你看这是什么?”
“是段绫罗遇刺那晚,你在废园少主房中发现的纸条。”采玉反应奇快,伸手接过了展开,“夜交藤、优钵罗、鬼盖、冬虫夏草、赤芝、延龄草、血竭花、天麻、藏香。”
“还有下半页。”郭旭示意采玉继续念。
“蝎子、蜈蚣、腹头蛇、蜘蛛、蟾蜍、黑色文血、蜥蜴、斑蝶、刺蟊。”
“听到这个,你们会想起谁?”郭旭唇角渐渐勾出一抹笑意。
“黑色文血!唐骀!”这一次倒是铁衣反应奇快,脱口而出。
“不错。”郭旭忽然极轻的叹了口气,“铁衣,你发现了吗,每一个看似随意出现的人,都不是那么简单,他们之间,有看不见的连环,环环相扣,终至今日之局。”
铁衣恻然不语,顿了许久,忍不住又道:“那么,这之间,究竟是个怎样的事由?”
郭旭不答,却转头看采玉。
采玉会意,心下思忖片刻,道:“或者,让我来把这件事情理一理吧。”
“假使废园少主所言不虚,段绫罗的确是她的母亲。那么,就不该再称她作段绫罗,她实则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瑶池毒手,尧亲王早年的宠妃及旗下五散人之一,凤自瑶。”
“不管怎样,既是废园少主的母亲,形貌容颜就不可能如此年轻而娇艳,既排除了易容的可能,再念及她在药物毒物之上的极深造诣,或者,她有什么秘而不宣的方子,可以改换容颜也未可定。”
“既是秘方,用材定然不是常见之物,必是世间珍奇。在废园少主房中发现的纸条,上半张是罕见补材,下半张是少有毒物,再念及那首‘九动九静、九生九死、九阴九阳、九毒九补’,或可发现,补材属静、死、阳、补,而毒物属动、生、阴、毒。”
言及至此,目光流转,微微压伏下铁衣张口欲言的不耐,继续娓娓道来:“绫罗美人在江湖上惹下许多门派,众人皆云其是盗取门派秘籍,其实不然,至少,她名为盗取唐门药经,实则意在黑色文血。取了浣葛山庄的迷踪拳秘本,真正心属的,却是优钵罗花,只是她迟了一步,那优钵罗花,已被浣葛山庄用作柳无暇大婚的贺礼而已。”
“也就是说,她以盗取门派秘籍为幌子,实际上真正要夺得,是秘方的用材?”程铁衣终是按捺不下心头疑问。
“盗取门派秘籍未必是幌子,”封平一针见血,“至少,她成功地将这许多门派拉下了水,又将长风镖局竖作了靶子。”
“那就是一箭双雕了?”辛力喃喃,“好……奸猾的心肠。”
“谁知道她这一箭,究竟射了多少只雕?”郭旭苦笑,“采玉,你接着说。”
“绫罗美人做的最后一件事,是剜取了柳无暇的人心,之后销声匿迹。我想,她销声匿迹的这段期间,或许就是在用自己盗来的药材炼药,而这味药的药引,很可能就是……美人心。”
“以人心做药引……”封平面上先是掠过不忍之色,旋即转作震惊,“那么柳尚的人心?”
“我猜想,是废园少主要针锋相对。她要镖局在江龙寨住满九日,九日之内,不得起镖。可能她是要利用这九日炼取解药,解药的药引,也必须是人心,而且,是与柳无暇有血亲关系之人的心。柳尚哀女之丧,复仇心切,如果废园少主对他言明此间种种,他是绝不惮自戕取心的。还有就是,郭旭之前推测废园少主派出黑甲卫是为了查找证据,我倒觉得不尽然,也许……她是派他们为解药搜寻药材。”
“那么现如今,尘埃落定,九日之后,她就要出手对付凤自瑶了?”辛力冷不丁冒出一句。
“可能是吧。”采玉竟有些惘然。
辛力哦了一声,愈想愈是心惊,只觉周身发冷,不觉打了个寒噤。
“如果这是真的,”铁衣喃喃,“既是母女,何必搞到如斯境地……”
“铁衣,你只想到这是母女间的情仇么?”郭旭的面色少有的凝重,“如果只是亲族恩怨,如何会与长风镖局扯上关系,拉进这许多门派,让长风镖局成为众矢之的又是为了什么?翁泰北又怎么会牵涉其中?”
“你的意思是?”电光火石间,程铁衣心念一转:“尧亲王!”
“如果真要追究起来,尧亲王可说是丧在长风镖局手中。而这两个人,一个是尧亲王早年的宠妃,一个是他的女儿,我真是忍不住要怀疑,她们在我们面前做出的对立只是表象,”封平叹气,“郭旭,这两个人,哪一个都不值得相信。”
郭旭不答,手抚着椅沿缓缓坐下,一时间,屋内死一般凝滞。
室外的雨声早已停歇,远远地,传来郑老三殷勤的问安声:“段姑娘,你要寻采玉姑娘么?都在郭大少房中议事,商量着镖局后几日的行程罢。”
嗓音故意吊的很高,这是郭旭之前同辛力吩咐过的。
也不知段绫罗回了句什么,总之,声息是渐渐地去远了。
郭旭忽然有些黯然。
九日,九日之内,段绫罗是否凤自瑶,便见分晓了。
那么九日之后呢?
翁泰北要长风镖局援手,寻回尧亲王的宝藏,胭脂白玉马又自废园流出,这宝藏,多半是在废园少主手里了。
当日,他问起二人是敌是友,废园少主曾言“现下我找不到与你为敌的理由,以后就很难说了”。
难道说,正面为敌,势所难免?
正如此想时,忽听程铁衣哼了一声,道:“这凤自瑶好重的心机,好在她的女儿也不是省油的灯,九日之后,我倒要看看废园少主怎生收拾她。”
“收拾?”辛力忽然不屑地一笑,“你怎么知道一定是废园少主收拾了凤自瑶?她此前多番出手试探,又是查她是否易容又是滴血认亲,现下更是取了柳尚的人心,换了你,你会一点警觉都没有?我若是凤自瑶,只怕早已布置停当……鹿死谁手,现在下断言还嫌早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