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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生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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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李之年,生辰日前夕。
聂芸儿又梦到那位男子,一位翩翩佳公子。
那男子身上泛着玄光,在梦中向她走来时衣袂飘飘,仙姿绰约,如谪仙般的面容,额头上闪着金色的龙形印记,沉默时透着九五至尊般的威严冷肃。
聂芸儿想,这该是位法力高超的仙人吧。
自聂芸儿记事起,她便时常会梦到这位仙人,又或者说,是这位仙人经常出现到她的梦里。他在梦里抚摸她的脸,深情地注视着她,温柔地唤她‘玄儿’。于是聂芸儿问他:“你是谁,玄儿又是谁?”
他没有回答。
她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犹豫。
但是今天做的梦好生奇怪,他看起来身形疲惫,额头上的龙形印记消失不见,身上的玄光比以往都要黯淡,他的手覆上来时透着一股无力及虚弱,但他的眼神坚定无比,一字一句慢慢道:“玄儿,从此刻起,世间万象皆以重启。”
聂芸儿奇怪地问道:“万物皆有定数,如何能重启?又为何要去重启?”
“重回天狗食日去取得上古神器崆峒印。”他浅浅地拥抱了下聂芸儿,这记拥抱仿佛用尽他全身的力气,压抑又克制着自己复杂的心情,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我不想再失去你。”
“我听老人家说,天狗食日为天之异象,万年才得一见。”
“我是个天煞命格,正好出生在十九年前的天狗食日,短短十九年间哪会出现两次异象?”
聂芸儿满脑子问号,本应该挣脱开他的怀抱,但内心里仿佛有股痛感袭来,想伸出手去回应这个拥抱,她还是忍住了,问道:“我与你素昧平生,何谈‘失去’,又何来‘再’失去?那劳什子神器与我又有何干系?”
说到神器,聂芸儿又想起凌裕,他也说起过要去寻找什么宝物。
凌裕告诉她,她十九岁生辰那日,他会金榜题名带着一身荣耀回来娶她,生生世世在一起,不受时间的桎梏,不受生老病死的约束。
她点点头,默默替他收拾行李,目送他离开,此去一别已有两年。
聂芸儿恍惚了片刻,趁着这梦里的仙人还未离去,依旧固执地向他问道:“仙人究竟是谁?”
原以为对方还会跟以往的每一次一样不作回答,但这次却是出乎意料地告诉她他的名字,声音铿锵而有力:“天界储君少典潇陌。”
这声回答像是他终于看清楚了自己的内心,他终于肯迈出步伐去勇敢追寻他所虔诚谨循的什么。
聂芸儿看不真切他此刻的神情,但她替他高兴。
梦醒时分,聂芸儿披衣起身,打开房门看见此刻的天空蔚蓝无比,阳光从树叶间星星点点的间隙飞落,又是一个艳阳天。
今日是她生辰,她从箱底拿出那件保存完好的嫁衣,上等的布料,精致的针脚,袖子上的云纹错综繁复,裙摆上用金丝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
这是她第二次要穿上这件嫁衣,与第一次不同的是,这次是她想要嫁给自己心爱的人。
聂芸儿穿上嫁衣,坐在妆奁前,对着镜中那张熟悉的脸出了神,她害怕凌裕会食言,她害怕他功成名就时会另娶他人。
‘咚咚咚’门外敲门声响起,聂芸儿马上回过神,开心地跑过去以为是凌裕履行他的诺言回来娶她了,打开门一看却是位光头和尚,脸上的笑容逐渐淡了。
聂芸儿打量这和尚,穿着一身破烂袈裟,罗汉鞋布满泥土,但那张脸却是干净清爽的,看着和尚的面相像是佛像中常常见到的弥勒佛菩萨。
聂芸儿问道:“圣僧是来化缘的吗?”
那和尚笑着摇摇头,举起戴着一串血红色佛珠的右手垂于胸口,向她鞠了一躬道:“施主,贫道乃是刚好路过此处,见与施主有缘,特上前来说几句话便走。”他继续说道,“世间之事皆有因,有因亦有果,有果复始因,循环往复,不止不休。”
他看了聂芸儿片刻,声音沉重了些许:“止于情,休于恨,绵绵无期何时尽,落叶归根终有时。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说罢便不理聂芸儿是否彻悟,叹了口气摇摇头后离开,很快隐没于人群中。
聂芸儿对着这番话思考了好久,依旧百思不得其解。
想不通不想也罢,她坐在妆奁前将自己打扮得明丽动人,看着窗外的太阳慢慢升到天空正上方,算算时辰,快到她的生辰了。
凌裕还是没有回来。
忽然,街口传来一阵敲锣打鼓声,那人大着嗓门喊着:“咱们清泉镇这回可出了一位新科状元,真是给清泉镇长脸了!”“谁家儿郎如此有出息,中了状元了?”“还有谁家啊,当然是凌家了!”
街边人群中的每一句都传入聂芸儿的耳中,她全然忘记自己穿着一身嫁衣,连忙跑出门来到街边拽着那位打鼓人的袖口,激动道:“新科状元是否姓凌,单字一个裕?”
那人答:“正是!”
聂芸儿欣喜,又问:“他现在何处?”
那人答:“自是在太师府里了,这新科状元年轻有为,一表人才,被太师看中,要将女儿许配给他,日子都定下了,就定在下月初五!”那人看着这位标致女子穿着一身嫁衣双眼无神地站在这里,着实奇怪,好心提醒道,“姑娘还请回吧,莫让新郎等久了!”说完继续敲锣向前方走去,边敲边大着嗓门喊着。
聂芸儿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眼前一片漆黑,她感受到有股冷气从脚底蔓延开来,一直往上弥漫着,连那颗滚烫的心也逐渐变得冰冷。
他还是食言了。
她呆呆地站在河水旁,眼里没有泪水,拿出凌裕送给她的发簪,犹豫着是否该将它投入到河里。
突然,天生异象,狂风大作,天空骤暗,周围变得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随即天雷滚滚,暴雨袭来,街上人群四散,纷纷逃离,场面极其混乱。
两个小男孩慌慌张张地朝着聂芸儿的身边跑过,因看不清方向,在聂芸儿转身那刹刚好与其中一个小男孩相撞,发簪掉落,她脚底一滑掉入河中,她不会游泳,只有努力地往上扑腾,呛了好几口水,本能地呼喊着:“救命,救命!”两个小男孩看着这场景怕极了,他们手足无措,只好一狠心跑开了。
由于街上的人群被这反复无常的天象打了个措手不及,全都用袖子充当雨伞,低头快速跑开了,谁都没注意到落水的聂芸儿。
聂芸儿终是精疲力尽,放弃求生,闭上眼睛缓缓向河水深处沉去。
人死之前是会回顾自己的一生的。
人生中的一幅幅片段如走马灯似地穿入聂芸儿的脑海。
终是痴人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