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月长明》人青和

6、第 6 章

　　门口传来敲门声。
　　“请进。”
　　耿嘉恒推开门，他手上拿着医院食堂的打包盒。
　　“徐医生，我看你中午没怎么吃饭，在食堂帮你打包了一份，你等会儿吃了哦。”
　　边说着，他把手上的餐食盒放在徐长乐的办公桌上。
　　面对耿嘉恒的好意，徐长乐有些不知道该干什么。

　　她狠狠心，决定再彻底的拒绝一次。
　　“麻烦你了，耿医生。但我今天中午不怎么吃饭是因为下午有约了，你把这个给保洁阿姨吧，她应该现在还没吃饭。”徐长乐拿起餐食盒就要递给耿嘉恒。
　　他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但又重新扬起笑容。
　　“没关系，是的是的，我平时吃大餐之前也会腾出肚子来，”他看起来有些尴尬，“既然你不吃，那我就给赵阿姨了，我刚看见她好像往食堂那个方向走。”
　　耿嘉恒接过餐食盒，准备开门出去。
　　其实，他根本没看到赵阿姨。

　　开门前，他像是又想起来什么，回过头问：“你是和张医生一起去吃吗？我能不能一起？”
　　“不是。”
　　“啊......不是和......张医生吗？”耿嘉恒看起来有些意外。
　　“不是，”徐长乐重复一遍，“是和我的相亲对象。”

　　耿嘉恒愣在门口，手放在门把手上抬也不是放也不是。他心里隐隐觉得不对，但又安慰自己，相亲对象为了应付父母一起吃个饭也没什么。
　　徐长乐觉得这是一个契机，正好把话说清楚。

　　“耿医生，我知道你对我的感情，大家都是同事，我本不想把事情闹的太难看，所以一直没有直说，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我以为你能读懂我的潜台词。”
　　徐长乐绕过办公桌，走到耿嘉恒身边。
　　“我一直，都把你当做弟弟和同事，以前、现在和以后都是这样。”
　　“你，明白了吗？”

　　耿嘉恒按下门把手：“明白了，那......我先出去了。”
　　声音听起来有些艰涩，不等徐长乐回复，他就开门出去了。
　　看起来有点像落荒而逃。
　　耿嘉恒回到自己的岗位，坐在座位上平复心情，久久不能回神。
　　徐长乐明里暗里的拒绝，他并不是没有看出来，只是内心深处存着的那么点侥幸和胜负欲，驱使着他一直坚持到现在。
　　现在，得到徐长乐对他的情感的正面回应，他也没有理由再去打扰了。
　　“耿医生，我还没吃饭，您桌上这个饭盒有人要吗？”
　　听到护士的询问，耿嘉恒才回过神。
　　“啊？哦，哦，没有，你拿去吃吧。”耿嘉恒扬起一抹笑意。
　　“谢谢耿医生，”护士拿过去餐食盒，笑着，“偷个懒不想去食堂，耿医生你人真好。”
　　耿嘉恒笑着点头。

　　“叮叮叮。”
　　徐长乐刚结束下午的工作，陈朗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喂，陈朗。”徐长乐的声音还有些急匆匆的。
　　“忙完了吗？”
　　“刚下班，现在准备回办公室。”
　　“好，我在医院楼下等你。”
　　“啊？你已经到了？”
　　“快了，变绿灯了，我先挂了，待会见。”
　　“好。”

　　徐长乐回办公室换好衣服收拾好东西，拉开窗帘看了一眼楼下，陈朗的车已经在楼下等着了，吉普车，很显眼。
　　于是她加快步伐下楼，没注意到一直悄咪看她的耿嘉恒。
　　下楼后，徐长乐看见陈朗倚靠在车边等，身形修长，容貌俊朗，很是养眼。
　　陈朗一注意到徐长乐就走上前，接过她手上的包。
　　两人上了车。
　　楼上的耿嘉恒凑在窗边，看到这一幕，不得不承认的是看着确实很般配。

　　车上，徐长乐系好安全带：“怎么来的这么早？”
　　“怕遇到晚高峰堵车让你等。”陈朗发动车子。
　　“哦。”徐长乐点头，不说话。
　　车内很安静。
　　“想吃什么？”陈朗偏头看了她一眼。
　　“啊？你说什么？”
　　徐长乐正在发呆，没听清陈朗在问什么。
　　“我问你想吃什么？”陈朗低声重复了一遍。
　　“不知道，我都可以。”
　　“那我们去吃火锅吧，天气慢慢变冷了，吃着热乎一些。”
　　“好。”
　　徐长乐心想，怎么觉得陈朗刚刚说话那么温柔呢。

　　很快就到了火锅店，这家火锅店生意很火爆。
　　刚进门，服务生就迎上来：“您好，几位？”
　　“两位，提前预约过了。”
　　“好，那您跟我到这边来一下。”
　　原来他早就决定好了要吃什么，那干嘛还问她，徐长乐忍不住腹诽。
　　等到陈朗和服务生回来，他们被带到了一个餐桌前。
　　陈朗问服务生要了一壶热水。
　　徐长乐状似无意，笑着问：“你不是决定好吃什么了么，那为什么在车上还要问我？”
　　“吃火锅是我的猜测，因为这家店生意很好，我就提前预定了位置。但是，我担心你不想吃火锅，就问了一句。”陈朗在烫手上的餐具。
　　徐长乐哦了一声。

　　陈朗把烫好的餐具递给她。
　　徐长乐接过，放在手边，然后把原本放在自己面前的餐具递给陈朗，陈朗只是拿纸巾擦了一下。
　　徐长乐诧异一瞬，原以为陈朗只是单纯有些洁癖，没想到......
　　“这家店生意好，平时人多，我怕清洁不到位。”陈朗出口解释。
　　“哦，我其实没事的。”徐长乐摆摆手。
　　“那怎么可以呢，”陈朗声音里染上笑意，“总不能把我们亲爱的徐医生给吃坏了呢。”
　　还没等徐长乐回复，陈朗就转过来对她说：“开玩笑，别介意。”

　　“没事没事。”徐长乐再次摆手。
　　“我是觉得气氛有点凝固。”
　　“哈哈，是有点儿。”徐长乐干笑两声。

　　等到开始吃，陈朗注意到徐长乐一直吃些素菜，不怎么吃荤的，夹了一片五花肉放进徐长乐碗里：“怎么都不吃肉？不合口味吗？”
　　“不是，我比较喜欢吃素菜。”
　　陈朗笑笑并未回复，徐长乐自顾自说起来：“我跟你说，我吃麻辣烫最喜欢吃的菜之一就是竹笋，最喜欢的吃法是把金针菇、豆芽、苕粉放一块吃。”
　　徐长乐边说边做，挑起一筷子放进嘴里，眯起了眼，“嗯”了一声，感叹食物的美味。

　　“你快试试。”徐长乐咽下去口中的食物，兴冲冲地和陈朗说。
　　“好。”
　　陈朗便照她说的那个吃法吃，吃完后说了句确实不错。
　　“是吧，我就说。”
　　陈朗失笑，没想到平时那么稳重的徐医生，吃到喜欢的食物来也会高兴的像个小孩子。

　　徐长乐觉得吃的差不多了，问起了陈朗工作的事。
　　“对了，认识这么久，怎么没见你回去工作？消防员不是都挺忙的吗？”
　　“我还在休假。”
　　“哦，那你们假期还挺长的。”
　　“不是，是我把好几次假期放在一块休了，不过也快要回去上班了。”
　　“哦哦，什么时候？”
　　“后天。”
　　“这么赶？”徐长乐音量提高。
　　“嗯，不过我会抽出时间来找你的，你不用担心。”
　　“我哪儿担心了。”徐长乐嘴里咕哝着。
　　“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徐长乐转移话题，“吃好了吗？吃好了我们走吧。”
　　“吃好了，走吧。”

　　陈朗站起身来走到徐长乐身边，徐长乐收拾好东西也站起来，刚说出口走吧，旁边一个服务生推着餐车给别人让位置撞到了徐长乐。
　　徐长乐没站稳，身子往后仰，旁边的陈朗眼疾手快，一把捞过徐长乐的腰肢，徐长乐倒在陈朗怀里，徐长乐有些愣神。
　　“没事吧？”
　　“额，谢谢，没事没事。”
　　徐长乐回神，从陈朗怀里起来，脸颊微红。
　　服务生这才注意到身后有人，赶忙道歉：“对不起女士，我没注意到身后有人 ，您没事吧？”
　　额头上有一层细汗，神色慌张，语气小心翼翼的，生怕遇到什么难缠的客人。
　　“没事儿，我也没受伤，但你以后要注意一点。”徐长乐多嘱咐了一句。
　　“好的好的，真抱歉女士。”服务生推着餐车走了。

　　身旁陈朗看着她处理事情的全程，接过她徐长乐手上的包，淡定开口：“走吧。”仿佛刚才的事情没发生过。
　　车上，徐长乐坐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陈朗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徐长乐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话说，刚刚你怎么......”徐长乐转头。
　　同时，陈朗打开安全带开关，朝这边附身，头发擦过徐长乐的嘴唇，一把拉过徐长乐座位旁边的安全带，扣到卡扣里，动作干净利索。
　　“嗯？”他坐好，系好自己的安全带。

　　只有两个人，陈朗的声音压的很低，也很轻。
　　徐长乐脖颈绷直，第一反应是好近，第二反应是他声音真好听，以前怎么就没发现。
　　“就是你刚刚怎么一句话都不说？我以为你会......”
　　“以为我会什么？怒发冲冠为红颜？”陈朗笑着发动车子。
　　然后徐长乐在发动机的隆隆声中听到了陈朗的答复。

　　“你是个成年人，这点儿小事用不着我帮你处理，你自己肯定能处理好。要是他有意为难，我再发挥我作为一个男人的作用。”
　　他声音很正经，那个作用想必会是生理上的碰撞。
　　然后陈朗扯了下嘴角；“更何况，当事人都没说什么，我有什么资格先发制人呢？”
　　陈朗最后不正经地补充了一句，连个名分都没有。
　　自从上次开玩笑知道她不介意后，陈朗就有点肆无忌惮。
　　或许，这也是两人稍微变熟了点儿的表现。

　　车子稳稳地停在了徐长乐家小区门口。
　　“那我就先回家了，你......”徐长乐解开安全带。
　　“等等。”
　　“嗯？”
　　陈朗解开安全带，眼疾手快地下了车，绕到副驾驶这边，打开车门，手还挡在头顶：“好了，下来吧。”
　　徐长乐失笑；“怎么突然这么有仪式感？”
　　陈朗抿唇微笑，歪了下头。

　　她下了车，陈朗收回手，关上车门：“后面我休假结束，我们应该没有那么多时间见面，但我一有时间就会找你的。”
　　夜色掩盖了爬上徐长乐耳朵上的一抹红。
　　“嗯。”她温顺地应了。
　　起风了，一片树叶飘到了徐长乐头发上。陈朗抬手，轻轻拿掉那片树叶，然后在她头上揉了一把。
　　很奇妙的触感，不管是对她，还是对他。
　　“进去吧。”
　　“嗯，拜拜。”徐长乐拂了下飘到脸前的发丝，挥挥手，转身朝门口走。
　　陈朗目送着她走进去，又开始观察她今天的穿搭。
　　临近冬天，她穿着一件米白色修身毛衣和牛仔外套，下身穿着直筒牛仔裤，整个人看着很酷。
　　陈朗今天穿着夹克外套和工装裤，远远看着，是势均力敌的一对人，很般配。
　　直到看不见徐长乐的身影，陈朗才上了车，驱车离开。

　　徐长乐站在家门口，吐出一口气，开门。
　　“爸妈，我回来了。”她进门换鞋。
　　徐母闻着味来了，“干什么去了？身上一股味。”
　　“有吗？吃火锅去了。”
　　徐长乐拉起衣领闻了闻，确实有点味，刚和陈朗在一块还没发现。

　　“和谁啊，小陈么？”徐母一听到这个就来劲了。
　　“嗯。”徐长乐脱掉外套，倒了杯水喝。
　　“看来你们这进展不错啊。”徐母笑眯眯的。
　　“妈。”徐长乐拉长语调。
　　“好好好，妈不多嘴，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插手。”
　　徐长乐觉得气氛有些诡异，看看自己周围，徐父戴着老花镜悄咪咪看她。
　　“爸，您就别装了，报纸都拿反了。”徐长乐有些无奈。
　　“哦哦哦，哈哈哈哈哈，我是高兴，我们长乐的桃花运终于来了。”
　　“但我又有点伤心，以后嫁人了我就看不到了。”
　　“爸，你想的也太远了吧，还早着呢。”
　　徐长乐坐在徐父身边，扶正报纸。

　　陈朗回家后，先脱掉衣服，然后打开手机，看见了领导的回复。
　　【小陈啊，你上次说的那个提议上级领导已经通过了，估计过两天人就到你们岗位上了，你是老大，负责接待一下，可不能怠慢了人家。】
　　【好的，领导。】
　　【还有啊，这次来的是两个女同志，你给手底下的那些队员说好，别太热情吓到人家。】
　　【好。】
　　与此同时，市消防支队一队的聊天群里，陈朗收到一条艾特消息。
　　【肖先平：@陈朗，老大什么时候回来啊？】
　　【王朝辉：对啊对啊，我们都想你了。】
　　【申亚忠：是啊。】
　　群里一阵此起彼伏的“对啊”“是啊”“我们想你了”的话。
　　【陈朗：后天回，另外，你们应该也已经接到通知了，会有两名女医生来我们队上给我们传授一些基本的医护知识，你们到时候注意点，别吓到人家。还有宿舍内务，我回来检查。】
　　陈朗退出群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