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第 4 章 ...

  •   纵然猜到了背后害她的人是谁,但无凭无据的,又不能冲回嘉敏公主府,把姜玥那张笑里藏刀的面具撕下来狠狠踩。

      阿朵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夜里梦呓都在大骂姜玥,第二日她听说郭勉又来,心里实在烦躁,便再次打发了他回去。

      也是郭勉时运不济,回回来的都不是时候。

      曾经他敢拍胸脯保证,论讨喜程度,在京城的公子哥里他数一数二。

      如今他不禁自我怀疑,究竟是要多惹人厌恶,才能接连两次都吃闭门羹?

      却要硬着头皮第三次登门。

      郭勉抹了一把脸,大步流星跨过驿馆门口。

      风格迥异的宅院在眼前铺开,正值年关,来京朝见的附属国使者们都聚在此处,众人热情同他打招呼的同时,却也疑惑他为何来得如此频繁,他没做解释,只略略拱手,全了大国的礼节。

      没人敢怠慢这位年纪尚浅便身居高位的侍郎。

      只除了那与盛国实力相当的北靖!

      北靖使馆四个大字逐渐清晰,他抻开衣袖褶皱,捋匀常服下摆,迈着四方步,敲开了大门。

      是敲了一下,门自己开了。

      门扉半掩,欲拒还迎。

      郭勉沉吟须臾,大胆探进头去,翻飞的雪沫子顿时袭来,糊了他一脸。

      赫红收刀而立,看清这偷偷摸摸的贼人,似是疑惑:“郭大人怎得又来了?”

      “这次真是要紧的事。”

      郭勉撩袖子擦脸,眼睛转了一周。

      满地残枝烂叶,姑娘大刀上花汁斑斑,像是干涸的血。

      早已消肿的脸莫名开始隐隐作痛,反复提醒着里面住着一位不好相与的主儿。

      “冬景色淡,难得红梅点缀,姑娘辣手摧花,不觉遗憾吗?”

      他遗憾叹息,宛若迂腐的弱书生,是赫红最瞧不惯的模样。

      两道剑眉微微靠拢,她道:“公主不喜梅花,差我砍了,换做桃树。”

      顿了顿,她又道:“公主喜欢桃花。”

      郭勉从善如流:“我随后便去和宁宫吩咐,叫他们多多栽种桃树,不过时令不佳,公主的桃花怕是要多等些时日了。”

      “我们以后长居于此,最不缺的就是时日。”

      郭勉似乎听到了一声轻哼,四散在风里,不太真切,赫红却是不理他了,挥舞着大刀,枝丫扑啦啦往下落。

      又被糊了一脸,郭勉心里唉声叹气地往进走。

      堂堂大盛高官,别国使者见了他,毕恭毕敬,北靖使者见了他,或大动干戈,或拒之门外,好不容易愿意放他进来,却是连路都不给带,可以理解,但忒憋屈。

      有时候他会猜测,万俟朵同意来和亲,莫非就是为了当面报仇的?

      绕过枝枝叶叶,连廊假山,终于来到外厅,被一个宽背窄腰的高大男人持刀拦住时,他的这个不着调的想法已然根深蒂固。

      “这位仁兄……”他拱手。

      “阙歌徒。”

      “原来是阙公子!”

      早听说阙歌舒有个幼弟,比他小近二十岁,眼珠子似的疼着,与万俟朵自幼交好,一丘之貉……

      “我有要事求见公主,烦请……”

      他小心翼翼推了推刀柄,这样的人,一刀能砍死三个他,必要谨慎对待的。

      阙歌徒收刀,身体却还拦在郭勉眼前。

      “我听说在宫宴上,公主打了你一巴掌。”

      有视线淡淡地落在面颊,郭勉好像又被打了一巴掌似的,脸颊微红,他擦拭不存在的虚汗,连连道:“见笑、见笑。”

      阙歌徒依旧不动如山。

      郭勉不得不再次开口:“烦请让——嘶!”

      两眼紧盯住挥到眼前的铁拳,他吓得倒吸一口凉气,屏住呼吸。

      阙歌徒轻哼一声,“北靖的将士暂时不敌盛国,但我打你一个,绰绰有余。”

      他收回手,威胁十足道:“以后你若是又想在谁面前说道我们公主,须要记得,我离你很近。”

      郭勉温和的笑容面具有一瞬间龟裂。

      北靖野人!野人!

      都是这般不知礼数,低劣行径!

      陈星云从厅里走来,缓解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她冰冷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扫过,对郭勉道:“进来。”

      见阙歌徒终于错开身,郭勉瞪了他一眼,跟上陈星云,眼中的疑惑一闪而逝。

      北靖使团没这个人吧。

      转过雪狼扑兔的屏风,入了内厅,阿朵正斜倚在榻上,对着炉子烤火,奶茶壶咕嘟咕嘟在上面冒泡。

      稍一走近,郭勉便嗅到满室奶香。

      阿朵从手边的矮桌上倒了一碗酒,递在他面前。

      “尝尝。”

      “多谢公主美意。”

      心下忐忑的郭勉受宠若惊,端着碗一饮而尽。

      甜而不辣,微酸,尚可。

      “去见姜玥那天,我的礼物也是马奶酒。”

      阿朵低着头拨弄炭火。

      郭勉呛了一下,大抵猜到万俟朵今日愿意见他,多半是终于了解了礼仪在盛国的重要性。

      而他也正是因此事而来,便正襟危坐。

      “前两次公主有事,我都未能得见,昨日娘娘召我问话,听说了此事,便特邀公主入宫,亲自教导礼仪,这是她让我交给你的宫牌。”

      “也好。”

      阿朵思索片刻,觉得可行,拿皇后做挡箭牌,料想之后没什么人敢当面挑她这那的错处。

      她转过身来,去接郭勉手中的宫牌。

      这一露正面,却叫郭勉的目光在阿朵脸上顿住,脱口便道:“公主,您的脸怎会变成这样!”

      “小小伤口,大惊小怪。”

      宫牌微凉,却是极佳的质地,阿朵将它捏在手中翻来覆去。

      “怎么能是小事情呢!”

      郭勉急了,“宫规记载,女子身上不得有疤,如今这白玉微瑕,若是冲撞了陛下该叫我如何交代呀!”

      阿朵对他的情急十分费解,“一道疤就能冲撞到他,他是泥做的不成?”

      “公主慎言!”郭勉气红了脸,这蛮人真是口无遮拦、对天子毫无敬畏之心!

      可恨自己对她却毫无办法!

      “这样是万万不敢出现在宫里的,若是因此影响和亲,我难辞其咎!请公主再称病几日,我这便去取良药,公主稍待!”

      郭勉急得火烧眉毛,阿朵却觉得麻烦。

      盛国人就是矫情,连条口子都如临大敌。

      有伤痕而健在,分明是命运眷顾的象征,是危险的洗礼,代表着一个人有直面险境的勇气和经验。

      盛国人却只看见它影响美观!

      陈星云提醒她:“若这疤痕真会有影响,姜玥原本的目的便不是取你的性命,而是弄伤你的脸。”

      阿朵愣住,她本以为是那死士准头不佳射歪了,还大骂过姜玥目光短浅,用人不端,无视两国本就岌岌可危的邦交,竟敢派人当街行凶,还庆幸她和她的人都是蠢材。

      如今看来,姜玥却是很聪明,用能被她忽略的伤害,给她造成最严重的损失。

      不是没想过将刺客抓了去对峙,但那群混混跑得太快,陈星云也搜过死士的尸身,没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等她想起在盛国可以报案之时,再去寻那几具尸体作证,却什么也找不到了。

      阿朵拍了一下腿,“看看姜玥最近出不出门,我一定要报仇!”

      虽然没什么证据,但好在还能出气。

      如今想要进宫,却还真要好好对待这道小口子,阿朵的憋闷可想而知。

      “我去给你买些舒痕胶吧。”

      陈星云却想着赶紧解决当下难题。

      好在郭勉已急匆匆归来,还带回一个通体雪白的药瓶。

      一打开,散发出清新的药香。

      “这东西愈合伤口可是一绝,用过之后,任谁也看不出受过伤。”

      陈星云将那药半路截下,凑在鼻下嗅闻,又在郭勉肉痛的目光中沾出些捻开。

      “这是上好的丹参舒痕膏。”

      “识货!”郭勉赞道。

      阿朵接过来,眼睛却在郭勉的后脖颈打转。

      “你极力促成我来盛国嫁给你们皇帝,除了所谓的邦交大义,还有什么私人缘故吗?”

      “自然只是为了我二国边境的百姓不用受战乱之苦!”

      郭勉脱口而出,又被她盯得后脊发凉,忍不住缩了一下脖子,还是坚持着嘱托阿朵再告几日病假,待伤疤好全了,再进宫觐见,近日最好也不要出门。

      忽兰公主面容有损这件事外界没一点消息,想必是没人知道的,这样最好。

      郭勉走后,阿朵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感慨道:“星云,你说人长大和少年时期完全不同的可能性有多大?”

      陈星云道:“从小到大遇到的事会改变一个人,但若说能彻底改变,她一定是遇到了极度痛苦的事,这件事足以击碎过往的一切,催生出一个截然不同的人来。”

      阿朵什么也说不出来了,抿抿嘴,拍了拍她的肩膀。

      星云年幼孤独,流离失所,四处拜师学艺才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却还要背负血海深仇不敢停歇。

      良久,阿朵认真道:“我一定将你带到姜相惟面前,我保证。”

      这之后阿朵难得听话,按时休息,涂药养伤,等着伤疤彻底痊愈。

      那药确实是好药,如今痕迹已经看不出什么大碍,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白印子,或许再等几日,便能彻底消失。

      谁知道,皇后急召的懿旨先到。

      传旨的宫女走前还不忘催促:“公主抓紧些时辰,娘娘在宫里等着您呢。”

      阿朵摸摸脸,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去见了。

      西华门高高耸立,上筑楼台,有卫兵巡逻监视,目送这骑马而来的北靖主仆下马栓绳,步入其中。

      守卫似乎觉得她们眼生,询问得格外谨慎,将宫牌左瞧右瞧后才放行。

      三门并列,庄严肃静,阿朵面无表情地向前走着,身后却传来了训斥声。

      “瞎了你的狗眼,谁都敢拦!”

      阿朵好奇回头,只见侍卫长正在指责刚才拦住她盘问的小侍卫,却不是因为她。

      后来那人一身矜贵,怀里抱着个泥封黑坛子,对侍卫的话置若罔闻,根本不理会,只他身边提笼子的随从面带不满,瞪着他们。

      侍卫长躬身站在那个人身边,赔着小心道歉,连连道:“他是新来的,冲撞了六殿下,万望六殿下不要怪罪。”

      原来这盛国的皇亲国戚都是泥做的,任谁都能被轻易冲撞到。

      “六皇子姜澜,他出身冷宫,资质平平,是最不讨欢心的儿子。”

      陈星云早已将盛国皇亲国戚的族谱背得滚瓜烂熟。

      临进宫前阿朵没让赫红跟着,特意叫上了她。

      这一路上阿朵也听她讲了些往常不太了解的事情,光启帝前后生了六个成年儿子,好好活到成年的只有三个,姜澜是里面最小,却也是最不起眼的那一个。

      只这一个庸才怎么够,最好他的儿子个顶个是蠢材,到时候任谁继位对北靖都有利无害。

      阿朵收回视线,带着她往里面的承天门走,皇后派来的宫女在那里跟她招手。

      她头也不回地对陈星云嘱咐道:“难得来一趟,你注意记路。”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