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雨》长寅

4、我也不太了解他

　　大四的时候大家都忙着找工作和考研，我也不例外，但周围似乎就只有他不着急。问，就是打算创业。
　　当然，这点我一直是支持他的，我也真心希望他能够创业成功。所以，在他最需要资金支持那几年，我将自己的这些年来不多的一点积蓄投给了他。
　　毕业过后，我找了个离他近的公司上班，而他在三环租了套六十来平的房子，这里离他的工作室近，房租相对其他地方也便宜一点，并且是一年一付，对我们来说，各方面都已经很合适了。
　　但我没想到，这一住，就是五年。以至于，后面换到大房子的时候，我还有些不舍得这里。
　　刚开始创业的那段时间，是最累的时候。毕竟是从零开始，白手起家，对初出茅庐的他来说，确实是一项艰巨的挑战。
　　或许是周围创业失败的案例听得太多，他的压力也越来越重。他常在我面前抱怨，要是失败我们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我不能对他保证什么，只能辞掉之前那份工作，陪他辗转于各种城市，投身在各场谈判中。后来他说舍不得我一起吃苦，便不再同意我做他的助手，将我留在家里，开始一个人奔波。
　　但我这个人一向忙惯了，一直不工作难免会产生焦虑。于是便又找了份班上，没有之前的收入高，但也不错。
　　最初，我们基本每天都能见面，他那时还只是在省内跑跑客户。是一次机缘巧合下，南方某公司的老总注意到了他，出于赏识，才由省内的合作发展到了省外。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他开始频繁的出差加班跑客户，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们就已经开启另一种形式的异地恋了。
　　在那之前，我还从未想过我们以后会有分开的可能。或许是一直以来，他都在纵容我的小性子，从不让我有脱离到幸福以外的机会。
　　我习惯了这种生活模式，以至于刚与他分开时我会产生不适，常常对着另一边空荡的床辗转在很多个孤枕难眠的夜里。
　　我知道他很忙，所以一般情况下，没有事我不会打电话给他，以免妨碍到他的工作。
　　但在特别想他的时候，我还是会忍不住给他拨去电话，只要听到了他的声音，哪怕只有短短几十秒的时间，我也很满足了，至少那天我会睡得比平常安稳。
　　我们平时聊天的次数并不频繁，如今又有了异地的加持，聊天次数更是少得可怜。我这个人性子本身也闷，不是那种会动不动就撒娇耍赖的性格，加上自己平时也要上班，所以更多时候都是他主动得多。
　　只是有好几次，在看到他给我分享的工作日常的那一刻，思念都会变成藤蔓绕满我整个心绪，恨不得立马买张机票飞到他那儿去。陪他一起出差，一起跑客户，不想看他一个人吃苦受累。
　　可每次他都会不合时宜的掐灭我的小心思，并安慰我现在还不是时候，他的工作室刚有点起色，还没稳定下来，收入也不稳定，底下员工又等着吃饭，还是得靠我撑起我们的家。
　　虽然因为不能陪他有些失落，可当我听到他说的是我们的家，心里还是会欣慰得不行。心想，是啊，如今，我们也有自己的家了。
　　那之后的第二个月，是我的生日。原以为，他会因为工作走不开，变成我一个人过。但当我下班回家打开门看到是他端着蛋糕的那一刻，眼泪一下子就止不住了，扑在他怀里，直接将他的肩膀浸湿了大半。
　　他也不恼，就像是哄小孩子一样，一边说：“乖不哭。” 一边为我揩掉脸上的眼泪。
　　后面等我哭完了，他又会笑着数落我：“今天开始都三十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爱哭鼻子？”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在变老，在听到三十岁这个字眼时，我竟然觉得年龄这个话题很敏感，舍不得时间流逝，害怕一转眼，我就真的老了、病了，到最后便再也见不到他了。
　　所以那一晚，我在蛋糕面前许下今年的愿望：希望时间再慢一点，不要太快变老。毕竟，我还没享受够来自他给的幸福，还要和他相守到白头。
　　也可能正是因为我有过幸福，所以一旦回归过往，就会有一股强烈的落差感。
　　因为我体会过幸福，所以便再也不想回归从前。它只会不断提醒我，我曾经也有过短暂的幸福，只是现在它到期了，再想体会，就得付出比之前更大的代价。
　　但其实，真正让我感到落差的，并不是因为我得到过幸福，而是那段幸福本身只是短暂的。
　　能让人感叹时间过得很快的事物往往比现实更加残酷。
　　因为越快乐，就越觉得那段时光短暂。到最后你甚至会发现，幸福的人从不回忆过去的幸福，只有痛苦的人才会。而越回忆，则越痛苦。
　　只是没想到不久后的将来，我也会深陷其中，并且一辈子都脱不了身。
　　记得那段时间里，我有个最常纠结的问题：热恋中的人是不是会变笨？是不是因为我太过沉醉于这段感情中，所以才忽略掉了人类最本质的一面——利欲熏心。
　　不知道是从哪天开始，他的缺点和毛病在被我一览无余后，竟会让我怀疑自己的爱和选择是个错误，这个问题在我们在一起后的第七年里尤为明显。
　　我曾想过，是不是我不爱他了。但后来发现，并非如此。
　　我是什么时候开始觉得他变了呢。
　　是他三天两头出差，渐渐不再主动联系我。还是他回家休息时，我在他手机发现了他跟不同客户之间暧昧不清的证据。
　　又或者，当年我去出租房里找他的那晚，他就已经不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qsy了。
　　具体的，我都已经记不清，更不敢往前回想。
　　但那一次对质，我没有太过生气，亦没有对他发火。只是想着，这七年来，他付出的真心一点都不比我少，要真厌倦我了，又怎么会如此有耐心。
　　他对我好，证明还是爱我的。
　　看到他哭着跪在地上向我解释，我突然觉得难过。
　　这么多年来，的确是因为我的存在，才浪费了他的大好年华。
　　所以一直以来，我都有通过各种方式来弥补这些年我对他的亏欠。虽然最后发现，这些不过是徒劳。
　　一次而已，我可以原谅。毕竟谁都有犯错的时候，看到他哭丧的脸，我还是会于心不忍。我知道是因为爱他，所以才舍不得对他发火。
　　我用大拇指轻轻擦掉了他脸上的泪痕，温声细语 ：“我说了，你解释清楚，我不会怪你。”
　　那晚，他跪着向我起誓，不再出去沾花惹草，会好好珍惜我们的家，不让我有半点离开他的机会。
　　我信以为真，在他吻上我之后抛却了一切，无所顾忌地跟他缠绵在了闷热难捱的夜里。

　　他跟我的生日相隔很近，往往在我过完的第二个月就是他的，那几天正巧他没有出差的安排，我便想为他张罗一二。
　　而今年，我也照常为他准备了礼物，是一条挑选了很久的领带，藏青色、棋盘格。在看到这条领带的第一眼，我就觉得一定会很衬他。
　　那天我特意订了蛋糕，做了几道他爱吃的菜，还开了瓶红酒，坐在沙发上等他回家。
　　他开门后，身上弥漫着酒精味，靠在我身上想亲我，最后被我挡回去了。我本想问他来着，可还没等我开口，他就先一步解释是因为今天临时酒局，所以多喝了两口。
　　见我担心的模样，他又紧着添了一句，投资方嘛，总不能怠慢。
　　我知道这种情况不能避免，所以只是提醒他以后少喝点。他趁我失去防备时狠狠亲了我一口，笑眯眯地说：“知道了，老婆。”
　　他坐在桌子的另一头，带着醉酒后特有的微醺，一脸深情地望着我。先前几杯红酒下肚，让我有了些亢奋，于是醉意加持下，我攀上他的脖子开始与他唇舌交缠。
　　他勾起我另一只撑在桌面的手，与我十指交扣，我察觉到有什么东西伴着一股凉意正在侵袭我的手心，低下头才发现，是一把车钥匙。
　　他拨开我额前的发丝：“给你的惊喜，喜欢么？”
　　我攥紧手里的钥匙，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到底是过于感动了，竟差点说不出话来：“喜欢。”

　　今年七夕正巧遇上周末，周围的同事都在计划和女朋友要怎么过。听到他们的讨论，我突然很想见他。于是便瞒着他，在当天买了最早的的一班机票飞去他出差的地方。
　　只是我在他的酒店房间外等了一下午，退房的客人都走了好几波，也还是没见他回来。我以为，他今天又要耽搁到很晚才回来，可半个小时后，我却亲眼目睹了他领着另一个男人出电梯，那个人手里还捧着一束玫瑰。腻歪的样子，仿佛我才是多余的那一个。
　　真是没想到，我与他的见面竟会演变成捉奸现场。
　　看到我的那一瞬间，他蓦地顿住了脚步，似是没想到我会来这里。而旁边的人看到情况不对劲，也迅速将挽在他臂里的手收了回去。
　　他迟疑着问我：“你怎么在这里？”
　　只是一瞬间，他以往的承诺便灰飞烟灭。我无话可说，一气之下，毅然决定离开。
　　我开始忏悔，不该因为拥有了他，就得意忘形，自动忽略掉他的本性还是个浪子。
　　他将我一把拉进房间，将我困在两臂之间，说听他解释。
　　“解释什么，掩饰么？”
　　他说不是。
　　而当我捡起外面那束被扔在垃圾桶里的玫瑰质问他时，他却只是回答“这是工作需要 ”。
　　我对他无话可说，气愤让我迟迟冷静不下来，所以说的话也就顺势过了点：“工作需要是去让你出卖自己的身体对吗？”
　　听到这话后，他放大了瞳孔，随后就像是找到了某种突破口，逮到机会就反问我，一下子逆转了先前被动的局面：“你怎么能这样想我，那你倒是说说，我又跟谁上过？”
　　只是一句话的事儿而已，他就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武装得刀枪不入。现在我反倒成了那个罪人，早知现在，我就不该说出那句能让他钻到空子的话。
　　我确实说不出他跟谁上过床，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也不想在这件事上继续与他做无用的争论了，我很累，也无心再去反驳什么了，只是瘫坐到沙发上：“……不想说了。”
　　吵架和讲道理在他面前我永远不占优势，很多时候都只能暗自吃瘪。再等各自的气消了，就又会获得他事后的自省和安慰，最后等待我的原谅。
　　这次也一样。
　　他算准了我会因为受不了他持续输出的甜言蜜语，从而放弃同他置气，所以几个小时后就对我疯狂地展开攻势，比以往更加肆无忌惮，只为乞求我的原谅。
　　而这之后，我没想到，自己竟也真的如了他的愿，选择妥协，不再去追究了。连我自己也被惊到，竟然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了他。
　　但其实这件事，不是我不想追究，而是我真的真的很累。不管是感情上还是工作上，我都已经没有余力再去不满，也不想再把我们之间的感情闹得那么僵。
　　我们只是普通人，不再年轻，我们的爱情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不可摧，经不起折腾了，要想长远一点，还是要静下心去维护。

　　这件事情暂且告一段落，只是我们之间多少还是有了嫌隙，裂缝不大，但我也懒得再去修补，而是认真搞起了自己的事业，不再过问他无关紧要的事。
　　这些时日，我已极力不再去掺合他的私事，开始一轮又一轮的自我欺骗。这样风平浪静了三四个月，就在我以为快要变好了的时候，我与他的争吵再一次爆发了。
　　事实上，我一直都知道他没有悔改，只是为了互相那点尊严，没有选择深究。
　　但同样的问题，这次却是不同的人。之前出轨的对象好歹还都是男人，这次的竟然直接转了性。
　　并且我还在此基础上有了新发现，他出轨的行为早在好几年前就已经有了，有男有女。只是那个时候我还沉溺于他虚假的爱意，未曾发觉。
　　这让我不得不怀疑，之前他对我说的那些情话都极有可能是他撒谎惯了，随口编出来哄骗我的。
　　我想了很久还是想不明白，他怎么就这么喜欢追求刺激，究竟是xy无处发泄还是他单纯就喜欢放浪，男人玩不够，还玩起了女人。
　　我怎么不知道他变成了直男，还是他男女通吃，又或者这根本就是他为达利益不择手段的骗术。
　　我不敢再继续往下想了，面上早已泪眼婆娑。我攥着胸前的衣领，问了一个从没问过，却已经是最后一次的问题：“你的性取向究竟……是不是男人？”眼里的泪太多，我都快将他看不清了。
　　我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只记得最后等到的，是他丢给我的沉默不语。
　　这次质问，他连解释都懒得解释一下了，光是他的沉默就足以让我长时间缓不过来。我想要他的解释时，他选择沉默，我不想他说话时，他的话偏偏成了刺向我胸口的刀。
　　最后我极力忍着身体的颤抖，想最后在从他身上求证一个问题：“你有没有……爱过我？”
　　他面露难色地看了我一会儿，身侧的拳头松了又紧，随后又看向别处，但始终欲言又止，像是哑巴，说不出“爱”那一个字。
　　算了，就算他不说，我也明白了。
　　怪我眼拙，没能看清他的真面目。
　　原来，我根本就不了解他。他当初说的每一个字，都能是假话，发的每一个誓都可以是玩笑，为了区区三万块钱，他甚至愿意交出自己的尊严，逼自己做本身就抗拒的事情。
　　原来，他在我面前展现的，从来都是想让我看到的样子。
　　什么我爱你，什么永远在一起，统统都是假的。那年在KTV里，他们讨论的那些床上经验，也根本不是专门说给我听的，不过是顺理成章成了他对我口蜜腹剑的说辞。
　　就连在我之前他谈过的所有女孩，也是骗我的，根本不是做做样子，而是真的谈过。
　　他总有手段结束掉一段他所厌恶的感情，包括我，也包括他恋爱生涯中的每一个人。
　　好一个审时度势，好一个委屈求全，连我都甘拜下风。
　　所以他给我的，还有什么是真的呢。
　　胸口开始有些疼了，呼吸也愈发困难，我按着那里想尽可能地缓解，可最后发现还是不行，于是只好缓缓坐到床边。
　　再次看向他，他仍旧面带冷漠。如今的他已经不会再像以往那样，会第一时间跑过来过来关心我了，而是在原地尽情看我狼狈，这次更是装都懒得装了 。
　　我不想再看到他，便让他滚，他牙关紧闭，似是也不服气，然后下一秒便真的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我很想哭，却突然发觉自己哭不出来了，我的手脚接连开始不受控的麻木，脑袋也晕头转向，瘫坐在地上时，感觉整个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好像以前也没有遇到过这种状况，于是便下意识害怕起来。可没想到一害怕，胸口竟越来越难受了，察觉到不对劲，我迅速调整呼吸，试图让自己放松下来。
　　不记得那次缓了多长时间，反正等我完全回过神来时，外面天都已经黑了。
　　那次吵完架后，他摔门而去，便再没回来。也许是出差，也许是放纵，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了。
　　可时间一久，我还是会觉得心里落落的，那时我才意识到，他早已侵蚀进我的生命，无法轻易抹去了。
　　我还是会每天想到他，幻想他会像从前一样回到我面前低头认错。
　　只是太多的杂念堆积在心里，总有一天会以各种方式显现出来。过度的忧思使我的睡眠质量直线下降，每晚平均睡眠时间甚至不足四个小时。
　　然而到了白天，我又要以最好的状态去面对工作，就这样坚持不到两周，我的身体便断断续续出现了不良症状，某次部门例会开到一半，就直接倒在了会议室。
　　到底是托了生病的福，再次醒来时，我竟久违的见到了qsy。
　　他还是会关心我，但我们之间始终有一层隔阂，我捅不开，他也不在意。就僵持着这种状态，谁都不愿再各退一步。
　　在病房待了不到两小时，他可能也觉得气氛压抑，便主动提出了离开。
　　也是这时，憋了许久的我终于肯放下面子，开了挽留的口，就是想让他多留一会儿。
　　我看到他眼里有了一丝动容，兴许是觉得我没人照顾看着可怜，但很快又转瞬即逝。
　　他解释说自己最近挺忙的，这次来看我也是抽出了自己休息的时间，合作方那边催得紧，他得尽快改出合适的方案。
　　话已至此，不管是不是借口我都不好再留他了，只能由着他去。我也明白，我们回不去了。
　　后来，接二连三的回忆开始像阴霾一样久久笼罩着我，周围过于孤寂诡异的氛围让我的身体变得愈发难受。
　　有时是头部，有时是胸口，有时是四肢，严重的时候甚至是全身 ，就连我的头发也是在那个时候开始掉落。
　　好几次的凌晨三四点，好不容易睡着了，又会疼得我突然惊醒，一摸额头枕头，全都是冷汗。
　　疼痛的时间一久，我便要以失眠度夜。我知道，这里和他，都是让我身体迅速变差的罪魁祸首。
　　但除了这里，我也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这些年来，为了帮助他创业，我花掉了大半的积蓄，早已经拿不出什么东西了。
　　我望着天花板，滚烫的泪水顺着眼角流下，渗进了枕中。
　　我以为我在他那里得到的是幸福和爱，却没想到只是无妄之灾。
　　长此以往，我开始封闭自己，不断和藏在心里的另一个自己争斗，变得沉默寡言。
　　两个月里，我察觉到身上的问题越来越大，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不足以支撑我再继续上班。
　　我思虑了一晚上，还是决定把工作辞掉，待在家里自生自灭。也许正是因为失去工作，久而久之，我便隔绝了仅有的一点社交。

　　完完全全的接受他出轨这个事实，我足足花了半年时间。这期间没有人告诉我该怎么做，该以什么心态去对待，全凭某一天，我毫无预兆的顿悟：
　　qsy他可真该死……
　　可接受他是个直男，还和我在一起了八年这件事，我发现我还是做不到。
　　那种感觉就像是终于得到了一直想要的玩具，拆开后却发现是空的，并且里面还留一有张纸条，上面写着：幸运玩家，恭喜你，成功被骗。（末尾附带一个调皮的表情）
　　被人愚弄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了某天夜里，我突然收到了离开许久的他给我发的一条短信：我在你这里遗漏了一个重要文件，明天会过来取。要是你明天上班不在家，就将钥匙放在鞋架下。
　　看到“上班”那两个字，我苦笑了一声，将手机扔到了沙发上望着天花板。
　　手机那头的大忙人恐怕还不知道我已经辞职了。
　　后来我路过阳台，偶然看到之前养的那盆芍药掉了两朵在地板上，直至我走近才瞧清楚，它在我未曾发觉的时候就已经枯死了。
　　蹲在那盆我们曾经共同照料过的植物面前，我可惜了很久。或许我当初就不该执意买下它，没准儿被别的顾客买走，还能照顾得好一些。
　　今天下午刚下过雨，晚上没那么热了，我抱着那盆芍药又在阳台上坐了许久，久到竟然都没意识到自己睡了过去，直到雨水打在脸上，我才舍得醒过来。
　　看到怀里死去的芍药，我就像是看到了现在的自己 ，萎得叶黄根软，早就没了当初的意气风发。
　　如果时间可以倒退，我宁愿不要再遇到他。
　　脸颊渐渐有温热的液体流过，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哭了，但觉得泪已至此，也不想再管会不会被飘进阳台的雨淋湿，抱着盆栽就开始嚎啕痛哭。
　　哭到后面，眼睛都肿胀，衣服都湿透，我终于觉得累了，便不知所谓地撑着地面要起身。谁知积了雨的地板打滑，整个人一下子就摔倒在了地上。
　　终究是我倒霉惯了，这一摔便精准摔到了腰，疼得我在地上久久起不来，好不容易坐起来了，却在看到腰上的淤青和那碎了一地的花后，又突然有了一种无奈的心酸。
　　身上疼，心里面也疼。
　　那一刻我才后知后觉，原来，他已经离开我那么久了，我们的感情也早在五个月前就走到了尽头。
　　而我，注定会孤单一个人，也再不会属于这个世界了。
　　要是有来生，我想做一棵蒲公英，跟随风雨流浪，到哪里都能够生根。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