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屿上盛夏》螃姑

24、往昔/024

　　张彼得恍然大悟：“所以你是为了追姑娘来的？”
　　盛朗：“没，偶然遇见的。”
　　张彼得心说这家伙从小就狡猾，显然不信，揶揄道：“真就那么有缘？”
　　盛朗笑笑：“不行？”

　　“得了吧。”张彼得不以为然，“我还觉得我和她挺有缘呢。要不是我英明定了这地儿，今晚还不定怎么着。”

　　盛朗的确后怕。他从进了警局就心有余悸——这已是今晚的最好结果。只要再差上毫厘，恐怕此时只有后悔了。

　　于是他点点头，认真道：“多谢。”

　　张彼得一愣，显摆着凑过去：“说什么？没听清？”

　　见他竖着耳朵，盛朗也凑过去。

　　“滚。”

　　张彼得仍是得瑟：“还没完呢，我跟你保证，你今晚还得谢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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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以臻一个人在走廊里等。直到一点多，才见盛朗与张彼得被批准放行。

　　盛朗的腿无法触地，张彼得只能继续架着他，一见夏以臻，他面露难色：“快来搭把手啊。”

　　夏以臻赶紧跑过去，怀里忽的被张彼得塞了本本子，又听他说：“你拿着这个就行，可沉死我了。”

　　盛朗横他一眼刚要开口，夏以臻道：“你别说话。”

　　盛朗录口供时定是说了不少，此时创可贴已经被血洇透，夏以臻又拿出只新的，踮脚往他嘴角吹了吹，贴上。

　　“别再说话了啊。”她严肃。

　　见这家伙难得对自己有些特殊需求，盛朗皱着眉头，只好随她。

　　出门打了辆出租车。两人扶着盛朗坐进后座，夏以臻刚要往前排钻，被张彼得拉住。
　　“我身高184呢，腿还长。”
　　“然后呢？”
　　“所以我坐后面坐不开，你去后面。”

　　夏以臻想了想，觉得有理，便往后座去。

　　盛朗突然觉得不说话也不错，至少张彼得还算懂事。他抱着胳膊，大喇喇斜靠在一边门上，眼睛只管盯着夏以臻来回走。

　　夏以臻打开车门，见盛朗身高腿长，斜斜一躺，已经把后座占据大半。

　　他一只伤腿就伸在自己眼前，弄得她无处下脚，觉得即便是钻进去，双腿恐怕也无处安放。她委屈下倒不要紧，弄疼盛朗就得不偿失了。

　　夏以臻于是说：“你躺着，我再打辆车。”

　　她说着就要关门。盛朗和张彼得同时喊：“别！”

　　夏以臻又钻回脑袋，听见盛朗道：“我只说两句……一。你从那边上。”

　　夏以臻抱着画本绕了一圈儿，打开另一边门——见盛朗姿势未动，只是平移了方寸，后背处腾出半人宽位置。

　　“二。你坐这，让我靠靠。”盛朗说完不再说话，甚至根本也不看她，只闲闲欣赏窗外夜色。

　　夏以臻心跳得厉害，她瞥了眼前座，见张彼得背影在抖动，像是哭了一样。夏以臻叹口气，直觉得今晚太令人悲伤了，她赶紧钻进去，关上门，挨着盛朗坐下……

　　盛朗的后背瞬间靠上来。
　　夏以臻浑身一热，闻见一股很淡的薄荷味，和那日浴室里一模一样。

　　平时看着，只觉得盛朗肩背很宽，挨上来一瞬，夏以臻浑身一颤儿，只看到玻璃窗上自己的影子被欺压得严严实实……

　　她原是正襟危坐，考虑到自己肩膀没肉，戳在人后背上难免难受，于是又往盛朗方向偏了偏，用身子正对他后背，按了按他肩膀……

　　“你这样靠着能舒服些吗？”

　　夏以臻声音清清淡淡，在密闭的空间里一绕，只觉得半天散不去……

　　盛朗嗯了声。有点哑……他一抬头，在副驾座椅夹缝看见张彼得的大拇指。他拿膝盖戳了他椅背一下，一只爪子才收回去。

　　夏以臻直觉盛朗靠在她身上，后背十分紧绷，肩头肌肉也硬硬的。想必这人为了她坐得舒服，正努力撑着身体……核心还不知多受累。

　　于是她又道：“你尽管靠，我不挤，你可千万别压坏了腿啊…”

　　她说完，还是觉得盛朗整个后背一片紧绷，后颈薄汗涔涔……夏以臻怕这人疼坏了，好心替他擦了擦。

　　出租车终于行驶起来，窗外路灯一瞬一瞬晃过盛朗的后颈，那里有几处伤，夏以臻见还在流血，又轻轻吹了吹……

　　盛朗抱着两只胳膊，闭上眼，狠狠皱了皱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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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行驶到海边时，突然转了个弯。

　　一瞬间，夏以臻膝头的画侧滑落，她捡起来，轻轻拍掉浮尘。
　　张彼得听见动静回头道：“可别给我兄弟摔坏了，亲手画的，宝贝得要死要活的。你看那上面——”

　　盛朗猝不及防，夏以臻已经拿起来细细地看，纸张扫过他的耳朵，他突然有点不知所措。

　　是张女孩侧脸的素描，笔触很细，深浅错落，显是极为用心。

　　她看起来生动，整个人在发光，脸蛋鼓鼓的似乎正吃着什么，嘴巴小巧，闭得很紧却含着笑意。视线落在高处，所以眼睛显得很大。

　　夏以臻不知为何很难过，这个女孩极为明媚，眉宇间热情可爱，和她看自己照片时冷冷淡淡的感觉截然不同。

　　女孩马尾上还绑着只小猫。大概就是盛朗手腕上那条。
　　她虽也有个类似的，但却是只小猪。

　　车内一片安静。只有窗外的路灯，还在一晃一晃地在两人间跳跃……

　　夏以臻心烦意乱，不肯再说话，突然把画本塞进盛朗怀里，推了推他说：“你先起来点，压死我了！”

　　盛朗微微抬抬身体，偏了点头，看夏以臻又把身子正回去。

　　“累了？”盛朗问。

　　他心绪难平，但看夏以臻一脸疲惫恐怕真是刚才自己太过分，压疼了，只好坐直身体，不再靠着她，让她好好休息。

　　下一个路口，张彼得到酒店了。他再度得瑟地从后视镜里看了眼盛朗，道：“千万别说谢，今天都是兄弟应该做的……”

　　他挑挑眉头推门下车。夏以臻却也跟着下去，见张彼得稍稍一愣，她叹口气道：“今天真是很对不起，你去酒店记得和前台要点冰，眼睛敷一下会好得快些。”

　　“嗐，多大点儿事儿。”张彼得一股做了好事不留名的光荣姿态，又问道：“怎么样，他那画画得还行？但我看见你，真觉得比你长得不行，回去让他再给你画个，画个比那还好看的！”

　　夏以臻扯扯嘴角：“不用了，我不用他画。”

　　张彼得愣了愣，没弄懂。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夏以臻进了副驾。

　　她刚一落座，就对着后视镜里眉头紧皱的盛朗说：“你好好躺着吧，这样就轻松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