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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好运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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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郅琚看着蓝珐的背影,拿起手边的蓝宝石胸针,带着茧子的指腹摸了摸宝石有棱角的表面。
从未有过的颤动占据他的心神,他把手放到胸口,蓝珐的离开让他终于不想再克制自己的情感。
从前,他的心被理智填满。但现在,有一样新的东西占据了他空出许久的心。
他不想再冠冕堂皇的说什么尊重,他只想要蓝珐这个人,不管用什么手段。
他不知道什么是仲夏夜之梦,但他知道他想要的不是一场梦。
打开手机,他甚至等不及发邮件,直接拨出了电话。
“喂,常恒。“
“嗯?应郅琚?“
对面的人发出惊呼。
“帮我查个人。“
“谁得罪你了?你不是在旅游吗?不是说有事发邮件吗?“
对面发出一串问题,他就是应郅琚的恋爱脑合伙人。
“名字和照片发你邮箱了,尽快。“
应郅琚并不想解答他的问题。
“他是不是偷了你什么东西?“
常恒已经接收了邮件。
“什么?“
应郅琚皱起眉,不知道他从哪里得出的结论。
“这样的脸,不会把我们应总的心偷走了吧。“
常恒少见应郅琚这样着急,习惯性在嘴上占点便宜,但也做好了被他奚落的准备。
令他没想到的是,应郅琚这个冷脸怪竟然笑着回了他一句:“你说得对。“
常恒听到后,瞪大了眼睛,想确认一下通话人到底是不是应郅琚,却不小心带翻了桌子上的水杯,他站起身想拿起杯子,手忙脚乱间手机直直摔到了地上,黑屏了,电话也自动中断了。
另一边,应郅琚只听见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而后电话就断了。
他无暇顾及别人,脑海里只有蓝珐这个人。
他想自己有的是时间和金钱,为什么不能把它们耗在他感兴趣的人身上。
应郅琚认定了,就会去做,但他会先尊重蓝珐的意见。不过,即使蓝珐不愿意,应郅琚认为自己也很难退出他的世界。
这种不计代价和道义的图谋,是应郅琚过去的人生里绝对不会出现的东西。
他的理性在蓝珐身上已经被击溃。
等待登机的时间里,应郅琚不断刷新邮件,他知道常恒的效率一向很高,但这次有些反常。
没等来邮件,倒是有人来通知他,飞机故障导致航班取消了,问他是否需要换成另一班,目的地同样是法国。
应郅琚脑海里,不知为何想起了蓝珐说的那句法语,鬼使神差的同意了。
穿过机场的廊桥时,应郅琚还是没有收到常恒的邮件,有些反常。
他打开邮箱,准备编辑一条新的信息。
这里的廊桥很短,应郅琚没写什么内容,已经到了机门处。
他被礼貌的迎了进去,空姐提醒他小心脚下时,他抬头看了一眼,发现这并不是普通的客机。
看座位的排布以及机内装潢,这分明是一架私人飞机。
应郅琚的脑海里有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他宽大的手中攥着小小的首饰盒,盒子外框的棱角嵌入他的手里。
他跟着带路的乘务员,这架私人飞机比起普通的客机要小很多,但极短的路途却让应郅琚感到前所未有的远,他的鞋子踩在地毯上发出的“喀吱”声响,心跳伴着这个声音,越来越快。直至乘务员停下脚步。
终于,应郅琚又见到了分别几个小时的人。
“嗨,又见面了。”
应郅琚看见蓝珐靠在舷窗上,阳光透过他蓝色的头发照到他的眼睛里,白皙的皮肤亮的像点满了碎钻。
“你……”
应郅琚看着他,觉得自己似乎被戏弄了,但又因为这个戏弄而感到开心。
蓝珐手上卷了卷落在耳边的发尾,明媚的笑容给他本就极盛的容颜添了几分绮丽。
应郅琚带着一颗剧烈跳动的心,在他的边上落座。
当温热的身躯再次碰撞时,一切才有了实感。
应郅琚在遇见蓝珐前,从没被人弄得这样心绪起伏过。
他不知道蓝珐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蓄谋,不过,这从来都不重要。不管他是临时被选中,还是早已被确认的,这都不重要。因为,他会把自己变成蓝珐唯一正确的选择。
“你生气了?”
蓝珐戳了戳他肌肉紧实的臂膀。
他没有说话,眼神却直直落在蓝珐的脸上,犹如实质般扫视,最后低垂着停留在嘴唇的位置。
蓝珐凑近,幽兰般的气息洒在应郅琚的脸上,最后在他的眼角,落下了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蓝珐,你赢了。”在他的吻落下时,应郅琚突然开口。
“但,能不能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他低下头,近乎卑微。
蓝珐的薄唇又贴到他耳边,气声若丝:“我说过,我爱你。”
理解了他的意思,应郅琚再也忍不住,扣住他的脖颈,带着侵略的气息吻上他的唇。
直到广播提醒,飞机将要起飞,应郅琚才停下动作。
“这算什么?”他呼吸急促地磨蹭着蓝珐微翘的鼻尖,低笑着问他。
“算你……”蓝珐稍稍停顿,托着下巴,而后开口:“运气好。”
应郅琚靠在椅背上,看到他雕塑般的脸上露出俏皮的表情,静静的看着,在轰鸣声里,觉得在飞机上飞一辈子也可以。
“你的经理呢?”
“他在后面的座位,你找他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来。”
应郅琚其实只是觉得不真实,想和他多说几句话。
原本以为会是一场硬仗,没想到轻而易举的得到了最好的结果。
“怎么,怕他不让我见你?”蓝珐笑出声来,“放心,他现在一定很感谢你。”
应郅琚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蓝珐又添了一句:“我每天都要见你的。”
这句话,让应郅琚觉得,蓝珐仿佛早就认识他。
应郅琚低下头,蓝珐倚靠在他的肩上,蓝色的碎发遮住了眼睛,藏住了迸发的情感。
他们这样没有营养的聊天聊了许久,直到蓝珐的声音渐渐小了,应郅琚才发现,他靠在自己肩上睡着了。
闭上了眼,眼窝愈发深邃,五官更加立体了。
应郅琚摁了服务铃,乘务员很快拿来一床毛毯,手感极好又轻薄。他用一只手,小心翼翼的将毯子铺到蓝珐身上。
毯子保温效果很好,他半边手臂明显热起来,仿佛窝了一只猫。
飞行的里程不短,应郅琚干脆放倒了座位,一条薄毯将两人裹进了同一个空间里。
他其实睡不着,如愿以偿的兴奋刺激着他每一根神经,但温香软玉在怀,很快又抚平了他的躁动。
在他呼吸匀称的瞬间,蓝珐睁开眼,他蓝色的眼睛认真描摹着应郅琚脸上的线条。
刚刚,他一个人蹲在墙角时很难过,是知道自己生病时也没有的感觉。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伤心是这样的感觉,一想到和他分别的人也在经历这些,他的心就更加难受,好像闷了什么东西,散不开。
他不想让应郅琚也伤心,所以他选择留下来,但他看着自己如今尚能自如活动的身躯,不知道这个选择究竟是对还是错。
飞过几个时区,落地时,是一个黄昏。
应郅琚怀里搂着的身躯动了动。
“应郅琚,你心跳好快。”
他听到这样一句话。
他松了松怀抱,扶着蓝珐坐起身,毯子从臂弯间滑落。
蓝珐晃了晃脑袋,他的嘴唇睡了一觉反而苍白不少,他晕机很严重。
应郅琚注意到他状态不对,一边低声问他要不要先休息一下,一边轻轻揉捏他的虎口。
蓝珐摇了摇头,他不想待在飞机上。
“一会儿,是去你家还是我家?”他听见应郅琚这样问,思考了片刻,他恹恹地说:“我家。”
他平常忽闪的眼睛,此时低垂着,失了血色的嘴唇连带着本就白的骇人的皮肤,平白透出一股厌世的味道,没有骨头似的化在应郅琚身上。
应郅琚嘴上说:“坐私人飞机,还晕机,怎么这么娇气啊?”,手臂却自然而然地将他搂进怀里。
蓝珐嘟囔了一句话,应郅琚没有听见,等凑近再想问的时候,修长微凉的指腹摁到了他的唇上,这回听清了。
“好吵。”
应郅琚笑着捏住他白瓷一样的手指,摁了摁,示意自己明白了,不再吵他。
落地的是巴黎,机场人很多,但好在他们走的是特殊通道,应郅琚又一路护着蓝珐,蓝珐并没有更多的不适感。
Alan落在后面,在安排车,没有人打扰他们。
走出机场,黄昏的霞云给巴黎镀上了一层鎏金的外壳,惬意的迎候每一位旅客。
应郅琚没让司机来接,上了Alan开的车。
上车时,蓝珐还昏昏沉沉的,报了一个地址后,突然身子一矮,膝盖差点磕在车沿,幸而应郅琚一直注意着他,有力的手臂及时将他搂了回来。
直到关上车门,蓝珐依旧紧紧攥着他的手,窝在他怀里。
“吓到了?”
应郅琚看向身边依旧神色恹恹的人,指腹轻轻摩挲他的掌心。
蓝珐轻轻应了声,柔软的头顶在应郅琚怀里蹭了蹭,应郅琚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依旧温声哄着。
正在开车的Alan看到这样的一幕,却被惊得弄错了刹车和油门,把车开的一晃。
对上应郅琚的眼神,他低低道了声歉,而后再也不敢朝后视镜看一眼,专心开车,企图屏蔽后面的一切动静。
他现在心里很感谢应郅琚,但同时也担心着蓝珐的病。他曾经被人陷害跌入谷底的时候,是蓝珐拉了一把他,但蓝珐天生情感淡漠,并不要求他的回报,是他死皮赖脸要做他的经理人。
蓝珐很聪明,Alan根本没有什么好操作的,只是日常完成他的指令。
在Alan心里,一直把蓝珐当弟弟看待,希望他能有个好结果。
“他是法国人吗?”应郅琚突然开口,问完又觉得不对,补充了一句,“我是说国籍。”
Alan目视前方,笑着说:“不,他是中国国籍,他更喜欢东方。”
应郅琚察觉到了Alan语气里的暗示,笑了笑,又问:“他在中国的家乡是哪里?”
Alan想了想,只说:“这我恐怕不能告诉你,但Echo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分居了,他们又都很忙,所以他几乎没有在任何一个地方久居过。”
应郅琚轻轻颔首,蓝珐靠在他怀里假寐,动作太大会打扰他。
蓝珐的住所是一套精装公寓。
打开门,管家将屋子收拾的一尘不染,但几乎看不出人居住的痕迹。黑白灰的简约设计,应郅琚觉得并不像蓝珐的风格,反而和他的房子如出一辙。
蓝珐一进门就自顾自地坐到沙发上,似乎疲惫的不愿再多说一个字。
Alan将他们送到以后也不愿多呆,告辞前,意味深长的祝他们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应郅琚却无心多想,离别又重逢的尘埃落定也被他放到一旁。此刻,他眼里只有浑身透着股似有若无的病气的蓝珐。
只是晕机不应该会这么难受。
他轻轻捏着蓝珐的下巴,拇指指腹揉捏着他的唇瓣,耐心的问他,从前晕机也这样吗。
蓝珐好像在思考,还是恹恹的,只不过将整个头的重量都交到了托着他下巴的那只手上。
“嗯,别担心。”他勾出一个浅浅的笑,眼底的情绪却复杂的让应郅琚看不明了。
他白皙的脚背从地垫上挪到了应郅琚的腿上,他的脚背弧度很漂亮,叫人忍不住拿在手里把玩。可应郅琚一经手,却只觉得凉得过分,索性将他整个人揣进怀里,抱小孩一样抱着。
“回自己家也不穿拖鞋?”
应郅琚贴在他耳边絮絮的耳语,蓝珐却瑟缩着往他的怀里躲,像是冷了,也像是在怕什么。
“去床上睡,好不好?”
蓝珐摇了摇头,双手探出来握住揽着他的臂膀。
“我陪你一起。”应郅琚又耐心的说。
蓝珐这才点了点头。
这套公寓里,房门都长得差不多,应郅琚凭直觉开了一扇门。
房间里的装潢与整个房子的调性一致,外面连着一个阳台,抬眼既能看见法式风的建筑,也能看见黄昏将要落幕时的绯云。
应郅琚放下蓝珐,手掌盖在他的额头上,看着他渐渐安然的睡颜,一种温和缱绻的感情从心底扎根,填补了一块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