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亲后她与病娇签订互助协定》徐小湖

9、第 9 章

　　砖房在金光下艳丽温馨。

　　砖房尘封多年，铁门上生了厚厚一层深褐铁锈。
　　四个汉子扳过门栓，生锈的铁门与地面摩擦，声响刺耳。
　　大门摇摇晃晃打开，蛛网铁屑落了一地，巨大的灰尘气息扑面袭来，靠得近的人连声咳嗽，不由自主后退一小步。

　　陆千景用帕子捂着口鼻，一面环视一面点头，砖房地面平整、空间宽阔，除了灰尘蛛网多些，再无别的缺点。
　　她脸色满是欣喜，王老板察言观色，不禁喜上眉梢，挥手指来几个随从。
　　“你们几个，过来帮陆姑娘把地扫了。”

　　王老板鞍前马后，几个随从却磨洋工，扛着扫帚在砖房里大喇喇绕过一圈就要走人。

　　陆千景十分不满。

　　一人嘴角扯出一个扭曲的笑：“我劝姑娘也快点下山，这山里头......”他话没说完，身后就被王老板踹了一脚，王老板恶狠狠道：
　　“偷什么懒，还不快帮姑娘打扫干净。”

　　傍晚，随从拿了赏钱，然后迅速紧着步子转身下山。
　　十几个人挤上山道，山间小道拥挤不堪。几个人推着一人，前头那人愠怒：“你踩到我的鞋了。”
　　后头那人咬牙：“你快点啊，别挡我的道。”

　　陆千景好奇：“这就走了？”用得着那么着急？

　　“我还请黎枝备了酒菜，就在黎枝店里。”
　　“吃好了还可以去佛寺烧香？”
　　“不一起去吗？”

　　落在最后那人回头，目光戏谑，在其余人一片压抑的哧笑中解释：
　　“走了，走了，晚上还有一处活要干。”

　　黎枝对陆千景道：“我再陪着你逛逛，这儿还有些地方好看，不过不能太久，天黑了山中冷，着了凉不好。”
　　夕阳下，她眼尾的胭脂变得更艳丽，双唇红润饱满。
　　陆千景点头赞同。

　　又是一人回头：
　　“陆姑娘，我看您也别拜菩萨了，那菩萨不灵验，要不然拜的人怎么越来越少。”

　　“你看黎姑娘的饭庄就知道，早就没人来了。”

　　“黎姑娘，我看你还是快些找个男人嫁了......啊！”他话没说完，后脑就被人重重拍了一下，“在这里说什么嫁不嫁的。”

　　黎枝一直弯着的唇绷得紧直，抽身往后山走，陆千景一路跟着。
　　山坡后别有洞天，一汪碧蓝湖泊宽阔宁静，宛如宝石嵌于山林之间。不知不觉，红日坠下山崖，天空上流动的云雾呈现绚丽的紫光，渐渐光影愈发柔和。

　　“陆姑娘，是谁告诉你这儿有个不错的砖房？”

　　陆千景如实道：“平成侯府公子。”

　　黎枝又问：“他是你什么人？”

　　“是我未婚夫？”陆千景略有犹豫。

　　黎枝表情微微有些凝滞，陆千景被她复杂的眼神看得心慌，提着心问：“怎么了？”

　　“没，没什么。”黎枝道，她望着天上月亮的轮廓提醒陆千景快些下山，两人转回房前，那里站着两个人，一般的身姿挺拔，从容端正，他们仰着头盯着砖房，半天不见动作。

　　“这么晚了，怎还会有人来？”黎枝奇道，她低低叹道，“居然是两个男子。”

　　陆千景眉心微蹙，若是女子深夜进山岂不更加奇怪。

　　其中一人的身影似乎有些眼熟，她还没反应过来。那二人对视一眼，上前一步，握住把手向后回拉。
　　轰的一声巨响，大门利落洞开，里头仿佛深不见底的黑洞。
　　门上碎屑叮铃哐当又剥落一地，陆千景心疼得挤出泪花。

　　空气中擦过一声清响，一人手中亮起火光，高举过额，幽幽光线照出整洁清爽的地面，他音色温润，因为喜悦而有些高扬：
　　“果然古怪。”

　　另一人平静道，“确实奇怪，照理说几年没人打理，不可能那么干净。”

　　举灯那人明显笑着打趣，“你说不会真的是山中狐妖吧？”

　　陆千景：“......”

　　黎枝无声微笑，摇了摇头，声音如蚊：“知道有狐妖还敢来。”

　　又听举灯那人道：“我进去看看。”

　　“那我去附近。”

　　陆千景嘶地吸了口气，她听出一人声音，不是江映是谁？
　　她转身要找个地方躲藏，尚未迈开几步，身后已然有人在问：“李姑娘？”
　　那声音就在头上盘旋，陆千景扬起一个似哭非笑的笑容，转身对上面色阴沉的江映。
　　清白月色下，他肤色苍白，衣袍飘飘，眸光正落在她身上。

　　“李二小姐为什么总是出现在些奇怪的地方？”他面色疑惑，语调有些讽刺。

　　“我刚把这块地租下来，正巧今天来看。”

　　“你怎么突然想到来这里租地，不过也不奇怪。”
　　江映脸色刷地变冷，他仔细端详着陆千景的脸，少女的神情纯粹无辜，他冷笑了一下。

　　陆千景跟不上他情绪变化，却也意识到他接下来不会有什么好话。

　　江映回头看着砖房，若有所思，“这里是你的地盘，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不会也是你做的吧？”

　　“我做什么了？”陆千景错开脸，避开他黑润审视的眸子，她脑子嗡嗡，什么是见不得人的勾当，不过光是江映那说不清道不明的调子，就很容易让人想歪。
　　她不自觉联想李府下迷药的事，冒了一身冷汗。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别想污蔑我。”

　　“青天白日？”江映抬头，头顶一轮明月。

　　陆千景身子发冷：“你不也在这，怎么你不是狐妖？”

　　江映道：“我当然和你不一样。”
　　他正说着，提灯人从砖房里出来，江映神情瞬间变得温和，转头对那人：
　　“我们走运，这案子看来就这么结了。”

　　火光忽明忽暗在来人脸上跳动，陆千景脑子空白了一下，别人她不了解，江映还真有可能把她丢进监狱。
　　她问道：“什么案子。”又看看黎枝，黎枝满脸同情。

　　提着等的人笑得爽朗，陆千景忽地觉得四周冷气顿时消散不少。
　　“江兄，你何必为难一个小姑娘，她怎么会是精怪，”那人略有同情，“她似乎连出了什么事都不知道。”

　　陆千景心中连连附和。

　　“不过，姑娘你半夜在这山上，究竟要做什么。虽说你是女子，但也不能随便进山啊。”

　　陆千景云里雾里，夜里山中危险，难道不是女子更容易置身险地，但听此人说话，怎么好似女子反而更安全些。

　　她暂按下疑惑，解释她在这的原因，从怎么得知有这片土地，到怎么和老板签下合约。
　　“然后就遇到你们了。”她耐不住偷那眼去瞟对方，哪怕夜里看不清他容貌，也能感受到是张极其俊美的脸，高高的鼻梁上光影流转，在他身边她惴惴不安的心渐渐安定，这人真是天生一股可靠的气质。
　　“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那人抱拳作揖：“在下羽林卫都指挥使沈晏启。”

　　“啊，你就是沈晏启！”陆千景一兴奋，眼神一晃扫过一旁的江映，心说这两人怎么往一处凑了，要再来个杜怀月，那可真是三人一台好戏。
　　她脑中已描幕出不少画面，笑容太灿烂，脸上刹不住，
　　“我叫陆千景。”

　　“你不是姓李吗？”江映奇道，顺着她的目光看到沈晏启那张俊脸，若有所思，“你认识他？”

　　“沈公子大名，京城有谁没听过。”
　　京城女子谁人不知身彦启，也就这样的翩翩公子才配得上杜怀月那样的皎皎明珠，她不敢当着二人的面奚落江映，心里止不住大肆嘲讽。

　　江映微怔，盯着陆千景看了半晌，马上换了一副确实如此的释然，“是啊，没什么奇怪。”

　　这不会是认命了吧，陆千景想。

　　“对了，沈公子，你刚才说我不知道什么？”

　　沈晏启被两人棉里带刺的说话方式搅得一头雾水，有点听不懂又插不进话，只觉得自己不该掺和，好不容易等到陆千景问他，便答道：
　　“这座山叫做苍梧山，最近几个月山上连续失踪二十余人。”

　　“失踪？那他们在哪？”

　　江映嘲讽：“知道他们在哪还用得着叫失踪。”

　　“是，人还没找到，但大约是死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样的案子，十日前，朝廷派了我和江大人一同查案，这样的案子真叫人毫无头绪，”他苦闷一笑，压得人情绪消沉。

　　“好几个月有人失踪，怎么十天前朝廷才派人去查？”

　　“这便是案子的最难之处，最近又有一人失踪，那人是肃王长子。”

　　“哦，就是肃王长子遇害，朝廷才一定要抓到凶手？”陆千景想，要不是这位世子爷，先前那些人可不就白死了。

　　“也不算，”沈晏启不好意思摸摸鼻子，“说来也是奇怪，这杀手专挑男子下手，还是有些身份的男子，不是当官的就是世家子弟，对了刚才陆小姐说是平成侯府的裴公子给你说的地方，你与裴公子可有嫌隙？”

　　陆千景眉心隐隐跳动，裴述大约知道山中有人失踪，这人真想她死！

　　江映嗤笑：“情投意合，何来嫌隙。”

　　白天葱翠的绿树变成黑云，山间风吹，黑影婆娑，山林一片哗啦作响，月亮坠入云层，大地瞬间蒙上阴暗，陆千景用双臂抱住自己，
　　“先不说裴述了，”陆千景深吸口气，“既然失踪的不是世家子弟就是当官的，你们两个不会想以身饲虎吧？”
　　她满脸钦佩。

　　沈晏启坦荡道：“哪里就真想送死呢，凶手作案总会留下些许痕迹，今晚我和江兄来，就是想看看会有什么异象。”

　　“男子当官的，世家子弟？”陆千景啧啧称奇，“不是说这里早就荒废了吗？怎么还会有二十多个当官的过来，不会是凶手在别处杀了人，再拖到这山里头埋了吧？我看你们是来错地方了，要把二十几个当官的骗到山里来杀，真是难啊。”

　　沈晏启为难道：“是啊，不过却有不少人亲眼见那些人入山。”

　　陆千景：“只见人进山，就没有人就看到凶手行凶？沈公子，那些证人不会是凶手雇来误导你们？”

　　沈晏启沉吟道：“有这可能。”

　　“嗤，”江映微微垂眸，“看不出来，李小姐懂得还挺多的啊。”

　　陆千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总觉得江映黑洞洞的眼睛能看穿她脑子，但她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反正不是我。”

　　“二位大人不打算告诉她别的东西，我怎么觉得陆小姐真的什么都没听说过。”
　　黎枝突然出声，声音有些沙哑。

　　“还有什么？”

　　沈晏启语调低下去：“不过是些不入流的传闻，扰乱视听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