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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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已申时，怎不见朝秋妹子？”
李婶子拿竹箸戳了戳海棠团子，团子陷下去一小块，代表可以品尝。
蒸笼里雾气腾腾，不容易瞧见果子上边精雕细刻的花苞纹路。
抛开模子不谈，那股沁甜的荷叶原香始终萦绕鼻尖，惹得肚里馋虫蠢蠢欲动。
早吃好，午吃饱，晚吃少，李婶平常也循这个习惯。
倒是许朝秋为赶来上工，常顾不及吃早饭，又道夜里进食易长肉，米饭只吃一小拳。
小姑娘正年轻，爱惜皮囊乃情理之中。
要不是楼里准备打烊，许朝秋每次都在灶房眼巴巴瞧着那些准备处理掉的果子，而后如获至宝拎着兜回去，边走边一口一个，李婶真以为她小鸟胃。
小姑娘嘴馋又脸皮薄儿，于是李婶子决定以后都主动投喂。
她一早便做好果子，只待食客来。谁知左等右等都不见许朝秋上工。
团子冷掉会发硬，李婶打开柴过伸向蒸笼的手，合上盖，眼里含警告意味，“嗯，三个馒头一碗烩面都不够填饱你肚子？”
柴过瘪嘴，自己虽是她捡来的，好歹放在膝下养育二十余年，那位连干闺女都算不上吧？
李阿娘还真是不改作风，遇上面善嘴甜的女娃就对人家掏心掏肺。
许朝秋如今住所属实偏远，天黑后更是显得阴森。柴过忧心她在回去路上出意外，找上陈长夏询问。
“她今日休工。”
不过鸡鸣时分，许朝秋就带着一身脂粉香气和两圈发黑眼窝，出现在他卧房门口，请示要歇息一日。
陈长夏语气平淡，对她接连几日休工之举并未展现出不满，反而有一丝佩服。
此女上个月干活如此卖力，只为有朝一日能点八个男模。
如今看她样子很伤身，想来此事不求有多好体验感，愉悦身心已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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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天边白云尚密，抱团紧挨在一起。
汴凉城西边忽而响起一阵鸡鸣狗叫，紧接着云扫雾开，一轮旭日携流火之势，于东方冉冉升起。晨光不烈，微风和煦，公鸡唤醒主人喂食，不再鸣声，踏实啄米；狗儿摇着尾巴，扑倒蝴蝶。
若说西市乃汴凉“第一醒”，那么七弯巷无愧于西市“第一闹”。
贩夫铺好竹编席子，井致有序地摆放上草蟋蟀、响铁铛、九龙环、花纸鸢……
走卒背上挎一篓子甜玉米棒，手里还捧着盘青团粑粑。
老鸠夜里赚得盆满钵满还不够，白日照样摆高台。
那厢临春院的小倌人才吹完笛，这边挽香阁的芍药姑娘就开戏腔，个个儿嗓子爽快、身段尤妙。
一些生意人家底殷实，则选择缴纳更多地税，换大块儿地皮，寻来各色家禽猛兽，石栏一圈，吆喝两句，敲锣三声，赌场就此摆开。
本着填饱口腹之欲，满足色念玩心，充实兜里银两等向往，备考书生、逃课顽童、采买小厮、赶车马夫共聚一地，其乐融融。
“阿嚏—”
小鱼：“别是今早才睡两个时辰，你抵抗能力就下降了。”
许朝秋猫着腰于人群中穿梭，避开他人推搡的同时还得注意脚下，怕踩着哪位摊主不小心放出来的各色动物。
大夏天，难不成她还能感冒？
许朝秋不以为然，“少乌鸦嘴，本小姐身体好着呢。你视线范围更广，帮忙找下范晚在不在此处。”
小鱼“喔”了一声，遵她指令。
“矮了点，暂时没瞧见他。”
许朝秋还没来得及反驳，脚上传来千斤重，登时痛得面涨耳红。
待下面一轻，她颇为恼火地低头，“你没——”
“姐姐，不好意思，阿笙不是故意的。”
蓦地对上一双真诚可爱的葡萄眼，许朝秋及时将“你没长眼啊！”变成“你没摔伤吧？”
许朝秋有些费力地把他捞起来，尽量贴着自己，以免被人流误伤。
这男童身高才堪堪到她肚子，手脚白胖圆净，和年画娃娃里边儿的招财童子一般，长相讨喜。
脸颊被日头晒出苹果红，一对眸子黑不溜秋，对比脑瓜上一小撮卷发，两撇眉毛似被人用墨水勾出来的，如此浓密，有喧宾夺主之势。
他身上倒没有穿莲花抱鲤红肚兜儿，反而裹以锦绣绫罗。
许朝秋回味方才捞人时触及衣袖那份柔软细腻，再看男童脖颈上挂把金锁，腰间系块美玉。
哪家金枝玉叶跑丢了？
“你家人呢？”
许朝秋带男童到旁边休整，却是没听到他回话。
小公子痴迷地盯着那只公鸡摆件。
“看上了，想玩儿？”
赵笙咬字清晰道：“常胜将军，小的慕名而来！”
常胜将军，总不能是指她吧……
许朝秋哭笑不得，合着自己是被“碰瓷”了。
赵笙拿到常胜将军后，又变戏法般从怀里掏出各式各样的木鸡，一人分饰两角，导演出一场斗鸡赛。
许朝秋很有眼色的杵在一旁，时不时跟着拍掌叫好。
在赵笙乐此不疲准备开第三局时，她适时出声。
“阿笙，我要走了。”
赵笙浓睫扑闪，满脸无辜，“别丢下我。”
“若我立刻离你而去，行于暗处那些侍卫可会坐视不理？”
人多眼杂，许朝秋仍难以忽略周围频频投来的目光。
心思被戳穿，赵笙不情愿跟在她身后，声音闷闷的，“那你可以陪我去忘言楼找表哥么？”
直走十步左转就能见到忘言楼，于她而言不算麻烦。
许朝秋应下，拿回常胜将军，将剩下那堆物什放进他衣兜，大手牵小手。
手也肉嘟嘟，小团子一样，她不经意捏了捏。
“秋，我能和你换常胜将军么？”
“不太方便哦。”
许朝秋突然有点后悔和他交换名字，之前只有她爸这么叫过。
“我还未说拿何物来换，你待看过也不急。”赵笙信誓旦旦道，“喏，二楼那群人里，宝贝最多的就是我表哥，他绝不拿废铜烂铁糊弄你。”
忘言楼乃西市一家茶舍，从外表看，其较之韶光醉，实在称不上楼。不过所卖茶饮，售价堪比一壶西域运来的葡萄酒。至今还未倒闭，这些富家子弟功不可没。
许朝秋抬眼望去，楼上不止一人，或高或矮，有胖有瘦，只听到笑声清脆，模样都看不大清。
瞧着小公子富贵相，许朝秋幻想他表哥乃放大版散财童子，腰大膀圆，脖带金链，遇事爆金币解决。
嗯，她虽没有故意卖好的意思，万一碰上人家心情好，随手打赏几块金、银元宝，她也十分乐得笑纳。
女子迈出大步，毅然决然上楼。
赵笙以为其被自己提出的交换条件吸引，常胜将军就要得手。他心情雀跃，抓紧大手，忙换成小碎步跟着。
入目皆锦衣华服，入耳则琳琅相撞。
屋子不大，许朝秋却手心冒汗。
“你表哥哪位？”
赵笙胖手一指，许朝秋看向置于中央的两位男子，肤色一深一浅，衣裳也如此。
左边那位着一件月白锦袍，腰系一条金镂雕松鹿纹带钩鞶带，马尾高扎，干净利落，冷白手腕随意搭在乌木椅上，模样懒散却不失仪，周身贵气浑然天成。
男子戴银色假面，许朝秋觉得熟悉，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另一位，头戴玉冠，脖悬金珠，模样略过，总之家底不富裕养不出这身腱子肉。
她当机立断走向背手而立的黑衣男子。
“打扰，人给你带来了。”
众人噤声，屋子一瞬间安静下来。
许朝秋甚至听清了高台之上那一腔侬情蜜调。
“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许朝秋能感受到，周围人眼神仅在她身上停留片刻，更为关注的是身旁那位小公子。
“舍弟顽劣，有劳姑娘跑一趟。”
一声轻笑，让她才放松的脖颈又变得僵硬。
许朝秋惊讶地抬眉。
宋寻砚起身已示友好，朝女子微微颔首，旋即看向赵笙，语气淡漠，不容置喙。
“笙儿，过来。”
比起宋寻砚身边，赵笙更愿意和新交的朋友呆在一起，起码许朝秋对他态度和气，也不会摆出年长者惯有的傲慢。
表哥看他那眼神比傲慢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嫌弃他年纪小吃得多，不识字干架输。
不过今日得听话，否则表哥下次准不带他出来玩。
赵笙依依不舍再看一眼常胜将军，松开手，小短腿慢慢地挪过去。
这些官家子弟知晓赵笙乃赵太傅次子，不敢无视，但从未见过宋寻砚摘下面具，也不知其具体身份，见赵笙唤人表哥，便默认他乃赵家远亲。
大家既能聚在一起，互相关系不错，知无事发生，便继续谈天说地。
场面再度恢复嘈杂，许朝秋握紧的拳头张开，自然垂于腿侧。
“行了，在外好歹给你表哥争口气，别盯着人家东西不放。”宋寻砚掂了掂赵笙一截胖藕，淡淡道，“回去给你雕一个。”
赵笙坚称常胜将军只有一个，只想要许朝秋手里的木雕。
赵笙将粉嫩的嘴唇咬出一条痕，使出杀手锏，“你若能买下，我七日不食宵夜，如何？”
宋寻砚：“......一言为定。”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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