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濒死落日［无限］》千枝鹭下

30、针锋相对

　　“就是肉灵芝，传说中的万物之祖，它们都有眼睛，太岁是肉芝里边最普通的一种，只有一目，二目为「青忽」，五官俱全则为「乌头」，剩下的我不记得啦师傅也没教啊！”

　　一只手臂从扭动的血肉中伸来想抓住秦苑夕的脚踝，她惊慌地跳开：“我也没想到这种只在古书上出现的玩意还真存在！”

　　“肉灵芝？它是很珍贵的药材，《本草纲目》中将它列为是「本经上品」，有很丰富的药用价值，听说吃了可以延年益寿！”

　　澹素心一边跑一边回头看，顿时有些难以置信：“但是它怎么长得这么大，还会动？”

　　“吃了可以延年益寿？你吃它还是它吃你啊？”秦苑夕抓狂地拉着澹素心的胳膊，对着后面的人大吼。

　　“避开那些手臂！它们都是被太岁卷进去但无法被彻底消化的尸体，让这些东西抓到了你的下场就和他们一样啦！”

　　太岁不断追随着她们的脚步向前蔓延，几个人脚下的路也从坚硬的地板变成了滑滑的血肉，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软绵绵的弹簧上，根本跑不快。

　　“不对，不对嗷，我们身上肯定是有什么吸引了它，不然它不会这么拼命追我们！”

　　秦苑夕大口喘着气，脑海中飞速思考着。

　　就在这时，花枳体力不支地减慢了速度，一只苍白干枯的手臂瞬间找到机会，将她的小腿抓住往后一拽，花枳一个趔趄倒在地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知汝，能不能用复苏变一把手枪给我？”林霏回头，她的精力尚可，呼吸还算平稳。

　　“我试试，我试试……”

　　应知汝勉强摸到自己的大衣口袋，集中精力在里面一掏，还真就拿出来了一把手枪形状的物体。

　　林霏面上一喜，接过之后迅速转身向着那些伸出来的丝状肉条扣动扳机，但预料之中的枪声没有响起，她疑惑地查看了一下手枪，然后垮着脸说：“我靠！玩具手枪啊？”

　　“啊…！霏霏姐，救救我！”

　　仅仅几秒钟，花枳已经被一种巨大的不可抗力拖到那个尸洞的边缘，她绝望地看向四周，林霏爆了句粗口，想也没想就要扑过去救她，却被秦苑夕一把扯了回来。

　　“你他妈别拦我！”林霏瞪着赤红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我要救人。”

　　“林霏你疯了是不是？你也想找死吗？”秦苑夕不松手，此时脸上早已没有平时天真的笑容，眼里闪过一丝冰冷的狠戾。

　　“秦苑夕，你是冷血动物吗？”林霏颤抖着声音，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花枳是我们的队友！我们凭什么抛弃她？”

　　“我不管你是有多热心，你之前在现实里经历了什么，我现在的话在这里就是绝对权威，你知道你面对的是什么吗？如果要去救她，你们俩都他妈会没命！”

　　秦苑夕不容置疑地说，然后浑身爆发出巨大的力量，一米六的身高直接把林霏硬生生扛了起来，任凭她怎么挣扎，秦苑夕向前的步伐都是沉稳而决绝的。

　　“霏霏姐……”

　　身后花枳的求救声逐渐被淹没，林霏的脸色也如同死了一般的灰白，她当然知道秦苑夕说的是对的，她无法说服自己放弃花枳，理智却告诉她现在应该马上撤离。

　　那一句句看似冷漠无情的话语，像是乌云般重重地砸在林霏的心上，引来一场轰轰烈烈的雷暴和狂风。

　　她再一次见证了队友的生命在自己眼前流逝。

　　花枳彻底消失在她们的视线里，她们都希望她能活下来，但在如此巨大的能量吞噬下，她真的能活下来吗？

　　应知汝的眼泪控制不住地夺眶而出，但她依旧往前跑；澹素心痛心地回头望了一眼，但她依旧往前跑。

　　黎山晚眉头紧皱，欲言又止，但她依旧往前跑；秦苑夕已经把林霏放下来，两个人之间的气氛降到冰点，但她们依旧往前跑。

　　死去的人已经死了，可活着的人还活着。

　　不要为打翻的牛奶而哭泣。

　　“我想到了，我想到了！”秦苑夕带着她们拐进一个易守难攻的角落，急匆匆地大喊一声：“你们有没有拿了什么不该拿的，原本属于这里的东西？”

　　几人都不约而同地用手摸着自己的口袋，黎山晚动作一僵，缓缓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黏糊糊的湿润球状物体……

　　那是一颗人的眼球，漆黑的，滑腻的。

　　林霏一眼就看出来是刚从活人身上取下来不久的新鲜眼球，几道目光瞬间聚焦在黎山晚身上，黎山晚这时面对着如此惊悚的一幕反而冷静下来，直直地看向澹素心。

　　“你准不准备解释一下它的出现？”

　　澹素心抬了抬眼皮说：“跟我有什么关系？山晚妹妹不要污蔑好人，我刚刚可还救了你。”

　　“真是一出好戏，你确实是救了我。”黎山晚不怒反笑：“也确实趁机把它放进了我裙子的口袋里，我还在想我伤得不重，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血。”

　　真是火上浇油，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林霏看着这一幕怒从心起，但还是尽量保持着冷静对澹素心说：“你有什么目的？”

　　澹素心原本纯净的蓝色眼睛，此刻却让人看起来有些不寒而栗，她慢慢地取下一开始挂在自己右眼上的纱布，眼眶中空洞洞的，眼球不知所踪，或者说它此刻就在黎山晚的手掌上。

　　“我的目的？我没有目的，这是我的使命。”澹素心轻轻叹了口气，痴痴地笑了：“让你们全部死在这里，就是我的使命。”

　　“刚刚已经完成了五分之一，对吧？”

　　林霏听见这句话顿时火冒三丈，这时太岁也追到了面前，她泄愤般地抓起那颗血淋淋的眼球往外一扔，太岁将眼球吞噬后明显一顿，然后更加疯狂地朝她们袭来。

　　“没用的。太岁的目标是我，我会一直跟你们在一起哦。”

　　“太岁的目标是你？”秦苑夕一愣，脑海中一个想法一闪而过。

　　“说出来也无妨，她一个警察，舍得吗？”澹素心指着林霏，嘴角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

　　“你对人性的了解真是肤浅得让人想笑。”

　　眼看太岁即将把众人都吞没，林霏握紧了拳头揪住澹素心的衣领，手臂肌肉暴起，干脆利落地将她甩进太岁的“嘴”里，然后无动于衷地看着太岁将其吞吃殆尽，澹素心最后那一瞬不可思议的表情还停留在她的眼前。

　　“你赌错了。”林霏站在原地抱着手臂，眼神冰冷，说出的话也毫无感情：“我是一个杀过人的警察。”

　　空气中一片诡异的死寂，一切声音都消失不见，秦苑夕沉默着看向林霏，这个女人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可怕。

　　秦苑夕本以为这座监狱的本质就是太岁的尸壳，但没想到场景再次变化，面前是一扇监舍的铁门，也就是最开始她们的出生点。

　　上面的管理者到底是有多大的本事，才能创造出来一个能量如此恐怖的万年老肉芝？

　　幻境之下，又是幻境？黎山晚在心里默默琢磨着。

　　“我们所在的入口，同时也是出口？”黎山晚试探着问。

　　“也许是这样的。但不经历这一切，出口永远不会显现。”应知汝不太明白这其中的关键点在哪，但还是斟酌着说出了自己的推论。

　　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几个女生去打开这扇铁门。

　　“肉芝的眼睛也分明眼与暗眼。明眼就是在浮现在表面上，显而易见的，只有这种才可以食用和入药。而暗眼则是眼睛藏在里面，作闭合状，这是凶恶之兆，触之不祥。”

　　“我们遇见肉芝的大概不是太岁，起码是个「青忽」，甚至有可能是「乌头」。它吸入了由我们带进来的新鲜空气，所以才看似‘活’了过来。”

　　“肉芝可以在特殊的风水地理位置被化解，恰巧因为它的成因与风水格局的变动息息相关。但不知道为什么，它突然消失了，也许它本来就是假的？”

　　秦苑夕心有余悸地说：“这些生活在监狱里的罪犯，全部都是用来‘喂养’这个万年老肉芝的，不管他们到底是不是无脸人，或者是跟我们一样的万物者……”

　　众人都是第一次见这种东西，内心不免会落下几天阴影。

　　她们重新审视这支队伍，从原来的六人到现在只剩下四人，澹素心就不必提了，从一开始就是个“卧底”，但花枳是真的很可惜。

　　应知汝记得她的音容笑貌，这个胆子稍微有些小的女孩，最终却死在了如此恐怖的场景里。不知其九泉之下会不会觉得命运多舛？

　　大家或多或少还受了些伤。尤其是黎山晚，刚刚的剧烈运动让她腿上的伤口再次开裂，鲜血汩汩流出。

　　“我们得把门打开吧。”黎山晚疲惫地说，脸色因为失血而变得苍白。

　　应知汝用「取物」从口袋里拿出一卷纱布，她已经连续使用了两次复苏，头一阵阵地晕眩。条件如此简陋，她也只能简单地就地给黎山晚包扎伤口。

　　现在的四个人里也就剩林霏的精神状态还算稳定了，她摸了摸铁门的钥匙孔，又透过上方的缝隙往里看，但什么也看不清，里面是一片漆黑。

　　“我来，我来。”秦苑夕勉强从地上站起来，她的右胳膊肌肉好像被拉伤了，此刻又痛又酸，使不上力气。

　　“那个……”秦苑夕有点局促地对应知汝说：“能给我一根铁丝吗？”

　　“求人都不知道喊名字？你当应知汝是什么？百宝箱还是便利店？”

　　矛盾终于爆发，林霏挡在应知汝面前，她心里还是对秦苑夕有气，此刻正好揪着这一点宣泄心里的怒火。

　　“你不是会用道术吗？上啊。”

　　“你在无理取闹什么？”秦苑夕瞪着林霏。

　　秦苑夕翻了翻眼睛，没好气地对林霏说：“我的法力也不是无穷无尽的。林霏，你是不是眼睛有毛病啊？现在什么情况你看不明白是吗？”

　　“所以你就可以向她随意提要求了？如果自己做不到，就不要逞英雄。”林霏紧紧盯着她，向前一步：“路不止一条，办法不止一个。秦苑夕，在你眼里队友到底意味着什么？”

　　“我只是在为我们所有人考虑。”秦苑夕毫不畏惧地也直视林霏：“你问过应知汝了吗？用「取物」拿出一根铁丝会不会要了她的命？还是说你有其他更好的方法把门打开？”

　　“难道用你的一身蛮力吗？”

　　“难道学你去利用同伴吗？”

　　“你们两个到底在争什么？”

　　应知汝终于看不下去了，撑着身子站起来，看着这两个针锋相对的女生，她一改往日的温柔可亲，表情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