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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圣诞 ...

  •   “为什么我要穿这个?”

      余谓抱着一坨棕色的不明物体,任有道刚好换完衣服出来。

      红棕色的高定西装和圣诞节的气氛融合,本来就张扬的精神气让任有道看起来更神采奕奕,惹人生恨。

      “因为我们已经有圣诞国王,漂亮公主,还缺一头驯鹿。”
      任有道太理直气壮,余谓甚至以为是自己有问题。

      “啊,别忘了这个。”任有道的视线绕到余谓身后的柜子上,大步走过来侧身去拿什么东西。

      余谓定睛,发现那是一个圆圆的红鼻子。

      “Rudolph~”任有道抓住余谓一只手摊开,把红鼻子塞在他手心牢牢握住,“我最特别的一只驯鹿,记得你的小鼻子。”

      温热的气息灌溉耳朵,余谓的心却凉了半截。

      你可真不是个东西...

      “我不穿…”

      话没说完,任有道手伸过来环住他腰的另一侧,掐一下,爽快地走了,

      “你也想公主开心吧~”

      后面的化妆师小妹妹脸红红看着他俩,跟着任有道走开了。

      余谓顺着他们的背影,看到被任有道刻意布置过的客厅,那棵很难忽略的圣诞树下面堆满了玩具和礼盒。

      忽然他觉得,任有道在这个圣诞节上花的心思超乎预料。

      一声不吭做完这些事情,也没找他们要半分回报。

      余谓心一横,拉开帘子。

      他很久没有做过什么事情逗人开心,可今天是圣诞节。

      而任有道假装潇洒地走到沙发前坐下,听见余谓拉帘子的声音还是没忍住笑出声。

      “任先生,要化妆了。”

      跟着他的女生小声提醒,他却用手示意她挪开,死死瞧着化妆团队临时隔出来的换衣间。

      那套鹿衣服,配上余谓那张脸...

      还有红鼻子,哈哈哈哈哈哈!

      任有道心痒地不行,恨不得冲过去看着他换,可又怕错过掀帘子那一刻的新鲜感,两只脚尖闲不住在地板上点来点去。

      化妆师没办法,只能在旁边安静等着,等着等着发出一声惊呼“哎呀!”

      任有道扭头,另外一个化妆师就牵着小公主过来,头发刻意烫卷分成两股,随着步伐一下一下敲着脸颊。

      其实任有道从来没喜欢过小孩,也不觉得小孩可爱。

      可他看着茵茵,血脉中就迸发亲切感。

      “亲爱的公主殿下,”他装模作样站起身,脸红红的小女孩就像公主一样伸出手,收下他的恭敬,

      “马上就有一出好戏,敬请期待。”

      所以余谓拉开帘子的时候,那边两个“皇室”早就在观众席上坐好了,还是视野最佳的一等座。

      生命的缩写是SM,可此刻只有他是小丑。

      ————
      一大一小的笑声把别墅的客厅全部填满,所有化妆师服装师,甚至在摆盘的厨师都停下手里的活看过来。

      这瞬间,余谓什么都想起来了。

      那棵扔在他身上还带土的柠檬树,那天把他踹进泳池的脚,那些有意无意的捉弄....

      任有道可真他妈不是个东西啊。

      “舅舅,你的红鼻子呢!”

      「红鼻子」这三个字不离谱。

      离谱的是:这句话是任有道夹着嗓子模仿茵茵说的。

      余谓鸡皮疙瘩起来了,身上好像穿的榴莲皮。

      还是反着穿的,刺全扎肉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嗝嗝嗝嗝...”

      茵茵倒在任有道身上,笑得发出鹅叫。

      落地窗外的正午暖阳撒在她漂亮的公主裙上,那些红色顿时饱和到填满心脏。

      余谓知道自己不可能有孩子。

      但是茵茵的血脉向来和他共振,她的情绪都牵动血肉。

      这个圣诞节也终于变成所有人喜欢的漂亮红色了。

      鬼使神差戴上他的红鼻子,每一步都走得如坐针毡,茵茵的笑声却越来越响亮。

      余谓也没忍住笑了,在这响彻经脉迷惑神经的笑声中坐下,没注意到那边有个摄影师悄悄按了快门。

      沙发上的国王公主和驯鹿都没化妆,公主坐在中间笑得几乎往后翻过去。

      国王扶着她的后背,眼神却脱离欢乐的五官,有些贪婪地粘在驯鹿脸上。

      驯鹿的脸几乎被巨大的红色鼻子挡住,那鼻子下面的笑容也躲着。

      正片还没开始,剧本早就悄然进行。

      “来,去换套衣服。”任有道笑完,不知道从哪掏出一套红色的西装。

      “什么意思。”余谓也笑完了,看着任有道的脸就不再想笑了。

      “总不能真让你那张帅脸穿这个拍啊,多浪费。”任有道把衣服扔他身上,就转过脸眼睛一闭,终于肯让化妆师好好化妆。

      算了,在任有道这个癫公旁边走,哪能不湿鞋。

      余谓黑着脸走开半小时后,终于各方就位准备开始拍照片了。

      本来耐心就快到极限,好死不死三个人刚在圣诞树前面摆好姿势,任有道就贴着余谓耳朵说,

      “今天姓方的没来,太高兴了,高兴啊。”

      余谓手心一紧,紧紧盯着摄影师,在摄影师按下快门那一刻抓住任有道的领带。

      任有道无知小狗一样被他拖过来,照片进入相机的那一刻,刚被余谓从圣诞树旁边薅的白色棉花就牢牢贴在任有道上唇。

      “当圣诞老人吧你,爽不爽。”

      当然余谓凶狠的眼神也被拍了进去,满脸的架势都是干死这个世界。

      “噗...噗哈,噗哈哈哈...”

      任有道明明忙着吹棉花,却还有心思笑,抓着余谓手腕就是不松,好像不帮他把棉花摘干净就没完。

      明明一个小时就能拍完的照片,硬是被这两个冤家拖成一个半小时。

      厨师偷摸把饭炒了两遍,香味儿早窜茵茵鼻子里了。

      “我不拍了,我要吃饭。”

      这边两个舅舅还在掐架,还是她先宣布罢工。

      ————

      方潜鸣如约飞回来了。

      余谓如约去接机,后座的女孩两只手抓着手机伸直,亮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妈妈!”

      “怎么在车上,你舅舅带你去哪儿呢?”

      手机里传出一个女声,在和女孩视频。

      “去机场!”

      “他带你出去玩怎么不和我说一声?你这几天不上课了吗?”

      女人的声音稍稍凶一点,茵茵的声音就弱了下来。

      “不是出去玩,舅舅去机场送行李,给朋友。”

      平时牙尖嘴利的小女孩,一见她妈话都说不清楚了。

      余谓想着,往右打方向盘,车一拐就进了停车场。

      “马上下车了,晚上回家再聊好不好。”

      余谓故意把声音说得温柔一些,和他这个姐姐赌气似的。

      “好,妈妈再见。”

      茵茵听话关了手机,任由余谓把她抱出车。

      方潜鸣早就在到达口等着了,熟悉的身形戴着熟悉的黑色鸭舌帽,说他和大学那时一模一样也不为过。

      余谓其实也没变多少,拖着行李箱的动作和以前一样干练,不过现在手里多了个孩子。

      笑容没过去灿烂,可总归笑了就是对他的偏爱。

      方潜鸣想着,腿就自己行动起来,一只手带点心虚地扣了扣鸭舌帽。

      “这里!”他很快掩盖那些心虚,第一千次因为那点偏爱撞起胆子,连同孩子一起把余谓拥进怀里。

      余谓任由他抱着,把孩子放下,自顾自给方潜鸣的行程找借口,

      “你就会给我找麻烦...这也没多少,之前一起带走多好。”

      “你就不想再见我一面?”

      方潜鸣调皮眨巴眼睛。

      “你多大啊要再我见一面。”余谓意手替他扯平外套的褶皱,方潜鸣于是低头看着他的手。

      “行了,下一程什么时候,我们送你到出发口。”余谓没注意到他的眼睛和他话里的深意,还以为这次和之前那么多次分别一样,总能迎来下一个见面。

      方潜鸣笑眯眯接下他的好意,弯腰去问女孩,

      “茵茵,叔叔请你喝奶茶好不好。”

      “我知道那里有一间很好喝的奶茶店。”

      女孩正在试图爬到巨大的行李箱上面,被余谓干脆地抱了上去,两大一小就这么推着行李箱到了出发口。

      可时间总是倒着走,任凭方潜鸣怎么推脱,机票上的时间也不退让。

      “走吧。”

      一晃而过,他已经站在安检口。

      余谓朝他挥手,催他走。

      他却看到余谓身后深深的缝隙,巨大的时间裂缝,浑浊的未来过往。

      准备好的台词没迎来理想中的声泪俱下,他只是轻轻走到余谓旁边,重重地拥抱他。

      余谓差点喘不过气,大力呼吸一下。

      却没想到下一句的分量足以给他致命一击。

      “我喜欢你,余谓。”

      熟悉的声音,不应该出现的台词,机场若隐若现的分别哭声,配上这本该平常的分别场景,把所有人都变成罪人。

      余谓没有推开他,试图打破这句话带来的嘶哑,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也喜欢你的。”

      方潜鸣似乎早料到他会这样说。

      都说了,方潜鸣是最懂他的人。

      “不是这种喜欢,是喜欢。”

      “余谓,我知道你可能不会原谅我,可我忍了太多年了。”

      “无论你做什么决定,走还是留,我都要说。”

      方潜鸣说完,果断松开他,和从前一样走几步再回头给他一个灿烂的笑容。

      之后消失在安检口,连再见都没说。

      生命中无可替代的一个人,就此无声无息走出自己的生活。

      余谓站在原地,眼泪忽然就罪恶地砸在地上。

      陈逸陪他四年之后离开了,他可以假装没关系继续生活。

      可方潜鸣陪了他九年,怎么能就这样走了。

      最可怕的是,他原以为方潜鸣能陪他一辈子的。

      爱情他不能压筹码,难道友情也不能吗。

      为什么非要给友情套一个爱情的名分,往深渊拉。

      「无论你做什么决定。」

      「是走是留。」

      「我都要说。」

      太残忍了。

      方潜鸣。

      余谓有些无措地抱怨着,在这时刻只能抱怨着。

      他没想到对于这个最懂他的人,忍着不说和说了其实都一样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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