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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也剥夺了他身上的光 ...

  •     期中考过后A市就完全冷起来了,单单穿一件卫衣是怎么都御不了寒,走廊和操场上闲逛的同学少了,课外时间大家都躲在教室里,除了聊天好像也只有写作业,以至于老师们都欣慰了不少。

      上午的时候□□宣布了周五开家长会的事情,一众学生哀怨连连。

      晏炀自从上次从家里离开,除了晚上回去拿了书包,就没回过家,听到家长会的消息,也只是例行给晏崇发了条消息。

      晏崇下午才回复他,说让俞梅过来。

      晏炀也不意外,这种事晏崇都是甩给俞梅的。

      只是没想到晏炀开家长会那天晏杉杉会突然生病,所以俞梅很晚才来。

      □□丹第三次从教室出来,趁科任教师讲话的时候,把晏炀叫到教室门口。

      “你家长怎么还没来,这学期可能就开这一次家长会,他们是抽不出时间吗?”

      晏炀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说:“我妹生病了,我妈要先过去照顾她。”

      “那你爸爸呢?”

      晏炀正准备开口,就看到罗震朝这边走来,应该是例行巡视。

      询问了情况,罗震神情严肃起来:“你爸在搞什么,这么重要的家长会都不来,我给他打个电话。”

      罗震到阳台上去打电话,□□看了一眼罗震,回头问:“原来罗主任认识你爸爸啊?”

      晏炀本来不想让别人知道,但还是不想瞒着□□:“嗯,他们是老同学。”

      “那就好了,你爸再忙总要给老同学一点面子——”

      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见罗震气急败坏地走回来:“个不负责任的东西,他说让你妈赶过来了,已经在路上了。”

      □□见晏炀脸色挺平静的,好像早就猜到会这样,她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拍了拍晏炀的肩:“待会儿你妈妈来了让她直接进来吧。”

      晏炀回到操场,今天是个阴天,还刮着风,在室外本就冷得慌,体委组织大家打篮球暖和一下身体,见晏炀回来,立马喊了一声:“炀哥,来打球,就差你了。”

      江宴走过去:“你妈妈来了吗?”

      “还没。”

      江宴还想说什么,晏炀直接把外套脱了,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走吧,先上场。”

      打球的时候江宴比晏炀还心不在焉,失去了往日的准头,不过也够虐3班这帮菜鸟了,在教室里憋了快一周了,大家都打的很尽兴。

      晏炀拿着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口,冬天还出了汗,虽然跑得很累,但还算过瘾。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家长没来。”

      江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好了,我都没什么,你干嘛——”

      “真的没什么吗?”

      晏炀盯着手里的矿泉水瓶,沉默下来。

      他突然有一种冲动,向身旁这个人倾吐些什么的冲动。

      “晏炀,那边那个美女阿姨是不是你妈妈啊,我看她跟你长得有几分像。”有同学过来叫晏炀。

      晏炀看过去,俞梅穿着黑色大衣,里面一条深色碎花裙,踩着细高跟,头发盘了起来,看起来温柔又漂亮。

      “嗯,我先过去。”晏炀把矿泉水交给江宴,“你……帮我拿一下,我回来有事跟你说。”

      俞梅看到帅气的儿子朝自己跑来,心中还是有些许愧疚:“小炀,我……”

      听到这称呼,晏炀就停下了脚步,猜到俞梅想说什么,先一步道:“没事,老师让我带你去教室,走吧。”

      天空阴霾,冷风刮在脸侧,他们走在去教学楼的路上,一时都没有开口说话。

      俞梅想说点什么,但她实在不知道怎么跟这个儿子沟通,她本就性格内向,从接到晏炀开始才知道自己有个这么大的儿子,她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适应过来。

      在这期间,或许晏炀有想要主动靠近,或者期待她给与母亲的关爱,但她都没能给他,甚至可能对他很是冷漠,等她想起这么做不好的时候,晏炀好像已经不需要了。

      “小炀,你是不是一直在怪我和你爸爸?”

      晏炀顿了顿,插在兜里的手忍不住握紧了:“没有。”

      俞梅转过头,执着道:“我知道的,你有,你肯定怪你爸爸没时间陪你,怪我对你不够关心,也怪我们当年把你抛弃……”

      抛弃两个字从始作俑者口中说出来,就像一根针一样狠狠扎进晏炀心底,他一直逃避这个实事,但俞梅还是说出来了,他觉得胸口有些窒息,好像出不出来气。

      哪怕晏炀表现得很镇定,但俞梅还是感觉到他轻微的情绪变化,“对不起,小炀……”

      “你不用道歉,道歉也没什么用不是吗?”晏炀转头看她。

      俞梅微微蹙起眉头:“那你能不能……”

      “不能。”

      可能是因为和晏崇撕破脸了,俞梅这么敏感的人肯定也早就发现了,他在这个家看似是家人,实则始终是外人,大家都憋到一个点,终于爆发了而已。

      晏炀转头望着前方的路:“对爸我懒得说,但你想知道我也可以告诉你,刚回来的时候我确实报过不切实际的幻想,但我现在明白了,爸只是需要一个继承人,你又做不到强逼自己接受我,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好愧疚的,你们给了我生命,我恰好也命大,没死,你们又接我回来,养了我,我不是不知道感恩的。”

      俞梅心里难受至极,却不知道是因为同情还是因为内疚,“那你真的要听你爸的?”

      晏炀嗤笑一声:“这个我就无法保证了,毕竟我现在是个连大学都不一定考得上的学渣不是吗,爸也早就放弃了吧。”

      晏崇看不起他,俞梅和晏杉杉也好不到哪去,这种偏见和歧视,早在自己刚被接回来的第一天就体会的透透的,只是那时候他跟现在不一样,还很天真,所以没有计较。

      但他现在挺爱计较的,也记仇,所以要他按照晏崇的路走,不可能。

      很快就到教室门口了,俞梅似乎还想劝说什么,晏炀懒得听:“你进去吧,我走了。”

      俞梅看着晏炀转身离去的背影,心中更加难受,却也无力。

      她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令他没想到的是,晏炀并没有他说的那么难堪,班主任当着全班的面夸奖了他,试卷上的成绩也反映出晏炀正在进步,且进步很快。

      俞梅不禁有些动容。

      “你好,你是晏炀的妈妈吗?”旁边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

      乔桑一早就到了教室,才得知自家儿子竟然调了班,不过成绩倒是一如既往,更令她惊讶的是,他身旁坐着的是晏炀。

      因为来得早闲来无事,乔桑还看到一些有趣的东西,儿子成绩好她知道,也知道他的一些习惯,比如,像这种草稿本上详细的解题思路,不像是江宴会写的,更何况还是这么基础的题。

      无意间看到晏炀的试卷,乔桑好像隐隐明白过来。

      所以她见俞梅姗姗来迟,才会想要主动搭话。

      “你好,我是,”俞梅有些紧张,她看到对方桌上的试卷名字写着江宴两个字,微微惊讶,刚才王老师还特意介绍过这位年级第一,自家儿子竟然和年级第一做了同桌,“你是江宴的妈妈?”

      “嗯,”乔桑一笑,“之前和我儿子去雨行山正巧碰到晏炀,这孩子挺乖巧的,也很有礼貌。”

      “是吗?”俞梅心底微惊,竟然会有人觉得晏炀乖巧,俞梅确实不太了解晏炀,但在她的印象里,晏炀性格冷,乖戾,在学校打架有好几次都是晏崇气急败坏去处理,这也是她为什么更加不知道怎么和他相处的原因。

      乔桑似乎听出俞梅语气里的怀疑,心中有些疑惑,但也没多想。

      两人聊了两句就自己看老师发下来的学生成绩资料了。

      晏炀回来后江宴并没有把矿泉水给他,而是说:“你的我喝了,再陪你去买一瓶吧。”

      他是怎么理直气壮地说出我喝了这种话的?

      上次两人也是打完球一起来小卖部买饮料,这次还是江宴付的钱,按他的话说:“我把你的喝掉了,理应补给你。”

      故意的吧这家伙。

      晏炀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懒得跟他计较,眼角余光无意间扫到江宴的屏保,因为老板扫码有些慢,这次晏炀看清了,被狠狠地呛了一下。

      “咳咳咳……”

      听到咳嗽声,江宴回过头。

      晏炀立刻把眼神挪开,但江宴还是看到了,他一笑:“这么不惊吓?”

      晏炀猛咳了几声,抹了一下嘴角,瞪回去:“你用这张图当屏保就是为了吓我?”

      “当然不是,”江宴付了钱,大方地将手机拿到他面前,“你不觉得这张拍得很好吗?”

      好个屁。

      “我还不知道校草有磕自己cp的爱好。”

      江宴就喜欢晏炀这幅故意岔开话题,生硬嘲讽自己的样子。

      “嗯,磕我自己,挺有趣的。”

      “……”

      插科打诨了一阵,晏炀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好像只要和江宴在一起,他总会心情很好。

      两人没有回操场,而是来到之前去往校医室要经过的花树林,现在花树只还剩枯黄的叶子,有的都掉光了,熙熙攘攘的林间错落几张长椅,他们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

      晏炀两腿岔开,手拿着饮料垂在两腿间,微微靠着椅背,垂头盯着自己的手。

      江宴没问什么就跟着他一路来到这里,坐下后晏炀没有开口说话,他也不问。

      风将树上的枯叶吹得抖落在地,覆盖在旧的枯叶上。

      “你上次不是问我家里的事吗?”晏炀突然开口。

      “嗯,现在可以说了吗?”

      “没什么可不可以的,”晏炀看了他一眼,脸上表情挺随意的,“除了你也没谁想来了解。”

      “丁邵呢?”

      晏炀一笑:“他啊,大不咧咧的,不关心这些。”

      “嗯。”江宴心里想说,不是没人想了解,而是他们都不知道,原来平日里冷酷嚣张的校霸,也会有难以言说的心事。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晏炀仰起头,盯着阴沉沉的天空,“我以前不是A市的,在一个很偏僻的小乡村长大,直到初中才被爸妈接回来。”

      他嗤笑一声:“可能年纪大了发现没法再生一个儿子了,就觉得我这个现成的也挺好吧,只是他们没想到,把我接回来也没啥用,我根本融入不进去那个家,也没法成长为他期待的那种样子。”

      “你看今天我妈这么晚才来,其实是因为我那个妹妹生病了,而我爸根本不可能来,所以她只好先去陪我妹,然后再来给我开家长会。”

      晏炀说完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发现江宴也一直没说话,他转头:“你会不会也觉得这种小事我还要拿出来说很矫情。”

      江宴皱眉:“就算没有那些前提,我也不会那么觉得。”

      江宴一直觉得,他比别人更了解晏炀,是因为他见过晏炀小时候的样子,虽然高一刚见到晏炀的时候,江宴也疑惑晏炀怎么性格变了那么多,但如今听晏炀轻描淡写的说出自己不曾参与的这几年,他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明明那个时候的晏炀,还会笑得很开心,还会安慰他。

      【你别哭了,至少你有亲生爸爸妈妈啊,我的爸爸妈妈都不是我自己的,但我还是过得很开心啊】

      【那你的亲生爸爸妈妈呢】

      【我不知道啊,他们说他们不要我了,不过没关系,现在的爸爸妈妈对我也很好】

      【如果他们对你好怎么会下这么大雨都不来接你】

      【我不知道,你别哭了,哭起来好难看】

      那时候的晏炀,像颗小太阳,温暖又明亮,没想到离开那里,也剥夺了他身上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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