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三十五章、乖孩子吃枣要小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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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浓密的芦苇沙沙摇风，秋日，叶已枯黄。
莫棠雪站在苇塘外，回首看那芦苇掩映中的草舍，愣怔半日。
那日在牢里见到他的那一眼，便，心痛不已。
本想安慰，却一句话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口。只因这般风骨嶙峋才气纵横的人，本该翱翔天际，却只能忍辱含垢跌落于污泥。任何安慰的话，都只能是轻飘飘苍白无力。
为他心疼，为他不甘，但为他能做的，却那么有限……
莫棠雪叹息一声，缓步离去。
街道繁华，秋日的艳阳金风，只余下满目阑珊。
莫棠雪又想起幼年时候的事情了，仅仅是一个多月而已，她便受不了那样的罪，差点死去。若顾惜朝真的是青楼女子的儿子，又该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白眼……
莫棠雪一路走着，心思落落不定，进家门时连下人打招呼也不曾听见。
刚迈进棠梨院的院门，忽然一人影从背后倏地窜出来，一把抱住她举了起来大叫：“棠儿——！！”
“呀啊啊！！”莫棠雪惊叫。
刘宝林哈哈大笑：“想死我家棠雪了，好棠儿，有没有想哥哥？”
莫棠雪惊魂甫定，“你吓死我了！”拍拍胸口，又喜又气。
“谁让你刚才魂不守舍？”刘宝林点着她脑袋，嘻嘻偷笑道：“是不是又在想你家成大哥了？”
“才不是！”莫棠雪瞪一眼，一把揪着他衣领，仰头质问：“说！这段时间跑哪儿去了？几个月不着家，我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呢！”
“哎呦哎呦，”刘宝林假装被她勒得喘不过气来，“棠雪你轻着点，你就我一个哥哥，勒死我了将来出嫁谁给你送亲去啊？”
莫棠雪踹他。刘宝林忙举手讨饶，道：“我这不是去帮朋友忙了么，赫连春水那小子家里遇到了点麻烦，让我过去搭把手。”
赫连将军府遇到的麻烦，那绝不可能是‘点’麻烦，绝对是大麻烦才是，谁知道里面卷入了多少势力纷争呢，莫棠雪横他一眼，“舅舅可知道？”
“你说爹啊。”刘宝林摊手，“老爹他哪里管这事？”
这么说来，舅舅也算是默许了的，就算不支持，也没有反对。
两人边走边说，到屋子里坐下，一人抱一盆子新下来的秋枣边吃边聊。
“端午节的时候，我去神侯府，无意中听到诸葛世叔在说赫连神侯府的事呢。”莫棠雪道：“赫连乐吾不是要跟诸葛世叔联手么，有什么麻烦，应该很快就能解决了吧？怎么拖到现在都没结果？”
“你连这事都知道啊？”刘宝林惊讶，叹道：“唉，棠儿，你不要总是把诸葛小花想的那么神，诸葛先生虽然很有手段，但蔡京和傅宗书也不是吃干饭的呀。这次西军编制的新军将领的人选，还不是蔡京捣鬼才让童贯当上了？如果不是因为童贯，哪里有这么多麻烦？呸，童贯那个死太监！早晚断子绝孙！”
太监还不就是断子绝孙的么。莫棠雪笑得差点被枣子呛到，连忙放下不敢再吃。
刘宝林一边吐枣核，骂骂咧咧说个不休，莫棠雪笑了半日才忍住，道：“表哥，那个童贯打仗如何？”
“马马虎虎，还将就吧。”
莫棠雪白一眼，什么叫还将就，“我听说现在燕北战事情况还算不错，若是他这次打胜回来，又立了军功，蔡京他们岂不是更难对付了？”
“赫连将军府的根基还在，赫连乐吾手上，能够调遣的兵力也不少。”刘宝林咬一颗枣子道：“更何况，这次的军功，童贯怕是争不了多少的。”
“为什么？”
“棠雪可有听说过燕北的白愁飞和苏殷？”
“当然。”莫棠雪点头，“州北八仙楼的说书先生传得可神了，我差点以为这两人都是天神转世的了。还有翠微楼的张大万先生，说的像妖魔降临。那苏殷……苏殷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啊？怎么一个说是美若天仙，一个说是青面獠牙八尺大汉，也有说是兰陵王一样男生女相。”
刘宝林捂着肚子拍案大笑，“那棠雪觉得是哪一个？”
莫棠雪摇头叹气，忧郁道：“谣言皆不可信。”挽云楼的西瓜，让她有切肤之痛啊。
“还是我家棠儿聪明。”刘宝林笑道：“那白愁飞和苏殷虽然不是天神转世也不是妖魔降临，却也是传奇人物了。你可有听说边关流传的杀人歌？白苏所过之处，皆有京观无数。”
“京观？！”莫棠雪只觉头皮发麻。
所谓京观，便是将敌兵的尸体聚集起来，堆成一座小山，外面夯上土，用来彰显军功。如此说来，边关之地，定然是杀人如麻，流血成河，直如修罗地狱一般了。
刘宝林却已吞下一颗枣子，扬首吟道：“男儿莫战栗，有歌与君听：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
莫棠雪一凛，寒意从心底直窜而起，却又是豪情万丈！
只听刘宝林接着念道：“雄中雄，道不同：看破千年仁义名，但使今生逞雄风。美名不爱爱恶名，杀人百万心不惩……”又有，“……男儿行，当暴戾。事与仁，两不立！三步杀一人，心停手不停。血流万里浪，尸枕千寻山……古来仁德专害人，道义从来无一真……”
莫棠雪只觉热血激昂心潮澎湃，半日才从中回过神，平定下来。
刘宝林接着低头吃枣，“棠雪觉得这歌怎样？”
“太可怕了，”莫棠雪抚了抚心口，吐气道：“舅舅曾说我性格偏柔，心肠太软，便是我听了这歌，都忍不住想去杀人了。”
刘宝林挑眉笑道：“这首歌，就是从白愁飞的军中传出来的。”
莫棠雪缓缓点头，“这么说来，童贯确实不可能有多大军功了，军功差不多都要白愁飞抢光了吧。”
刘宝林道：“做此歌者，若非一方雄霸，定为一代戾主。”
莫棠雪点头，深以为然。更觉得表哥说这话的时候如果不吃枣子，就更让人信服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莫棠雪忽然道：“表哥，你真的打算投身赫连将军府门下？”
“差不多吧。”刘宝林痞笑道：“不过是整天斗鸡走马也无聊，随便玩玩儿。”
莫棠雪白一眼，她就知道。
刘宝林道：“你知道我胸无大志，反正有老爹在，我当个二世祖多自在，做什么要整天给别人累死累活？”
莫棠雪撇撇嘴，完全没打算劝他，反正劝了也没用，而且表哥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只不过……心里忽然想起另一个人来，若是顾惜朝能够生在他这样的家里，定然能有施展抱负的空间，有大做为吧。
“表哥，”莫棠雪腻到刘宝林跟前道：“我有一个朋友想介绍给你认识。”
“行啊。”刘宝林摆手道：“等到你哥哥我忙完这一阵子，你多少朋友我都见。”
“也不多，就一个。我要你明天就见。”
“我的好棠儿！”刘宝林讨饶道：“赫连春水的事还没完，我既然答应他了，总不能半路撂挑子。”
莫棠雪知道自家表哥的个性，虽说看起来没谱，答应人的事倒是从来都能兑现。
莫棠雪从小和刘宝林一起长大，很少分开这么久过，听说他要走，心里挺不舍，“你什么时候走？”
刘宝林拈一颗枣子塞嘴里，“我今天回来只能待两三个时辰。”
“你待会儿就得走？！”莫棠雪惊讶。
“是啊，我跑了几百里路赶回来，就是为了见我家棠雪一眼，看表哥对你多好，要不你别嫁你成大哥了，嫁给我算了。”
莫棠雪一脚踹开他，“滚！”
刘宝林狂咳，泪流满面——枣子，呛喉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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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男儿行杀人歌》作者：仇圣，1995-1996年写于山东大学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乖孩子吃枣要小心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