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修杀戮道》三困

27、同台对峙

　　她做到现在的这个份上，下面的一众修士虽然说她此等做法是歪门邪道，却没有人上台“劝解”她。

　　而不归宗剩下的两位长老默不出声，原因有二，一是他们实力和逾白一样，上了也只有当垫脚的份儿；二是，不归宗各长老和掌门之间嫌隙颇多，这出戏他们自是不会参与。

　　这名女徒能有恃无恐地站在这里大放厥词，定然是有后招。以不变应万变，先观望，待不行了再联合救下两人。

　　乐姚再也说不出话，只能不住磕头，一声比一声重，不少人开始指责砚书此举不厚道，再怎么说也是曾经的师门，现在这般赶尽杀绝，怕会因果颇重，业障难消。

　　闻询赶来的君不语看到这一幕，脑中“轰”地一声，满脑子都是“她还活着，她还活着，她没死”。

　　“阿书，阿书，你还活着”君不语奔波数日，一进东洲境内便听得许多人谈论不归宗问剑大会之事，那些谈论者说出现了一名不归宗之前逐出山门的弟子大闹问剑大会，听到此处，便直奔问剑大会而来。

　　连日的奔波加上旧伤未愈，君不语憔悴极了，眼底的血丝和不佳的气色让他看起来像是凄苦之人寻不到解脱之法，似是入世苦人。

　　乐姚看到君不语憔悴的模样，心里一痛，他还是这样，喜欢她到无法自拔，喜欢她到即便死了都不相信她死了，凭什么，凭什么，明明是她先认识君不语的。

　　砚书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转过头看了君不语一眼，只是一眼，冷冷的一眼，那眼神叫君不语害怕，让他无端恐惧。

　　那样的眼神，不带有任何感情仿佛她从未认识他一样，就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一个陌生到极致的人。他征愣在地，脑海呆滞。

　　砚书转过头看着逾白和乐风，又看了乐姚，仿佛是在确定她真的不打算说出事实。乐姚咬唇不语，砚书倒是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坚定，这份心力若是用在修仙之上，现在也不会只是个渡心境。

　　一个男人，当真如此重要，可笑！

　　在砚书即将抽下时，佛子圣寻出手阻止了她。
　　砚书这才正眼瞧了瞧这名和尚，看着有点熟悉，盯着和尚捻动菩提珠的手，她才想起原来是当初在秘境里的那个小和尚，遇事不决只会捻动珠子还一边喊着“放下屠刀的和尚”。

　　看周边之人待他的样子，似乎地位不低，可那又怎样，关她何事!

　　圣寻飞身落到砚书身旁，近看，他越发觉得这位女施主比起秘境之时更加妖艳了，他心道一声罪过，怎可这样想。

　　圣寻双手合十对着砚书作揖“阿弥陀佛，施主，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施主，手中屠刀当放下”。

　　“佛子，不必试图劝说这妖女”，“她所行悖逆之事有违师徒之道，只管斩杀便是”困住的逾白艰难开口。

　　砚书才明白过来原来穿着看着这么有钱的和尚是西天禅宗的佛子啊，怪不得说废话，原来是不食人间烟火，不知人间疾苦。

　　“佛子啊佛子，你未曾经历我经历的，抬手捻了下手里的菩提珠，你轻飘飘一句话就叫我放下。你不食人间烟火，不吃人间疾苦，又怎知我是好是坏，又怎知不归宗这些以正道自居的人是好是坏。佛子，饭是可以乱吃的，但话可不能乱说”。
　　砚书容貌瑰丽，眼神睥睨，态度轻肆散漫。

　　修者甲：这位不畏人言，敢说自己所想，不错不错！
　　修者乙：不错便又如何，她说的话犯了众怒了。
　　修者甲：乙兄，你这不对了，难道因为众人都是这样说的，这样做的，发现不对之处也不能说了么？
　　修者乙：甲兄别误会，别误会，我的意思当个人实力不足以抗衡大众时，缄默是最好的法子。
　　修者甲：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辱也不还手？
　　修者乙无言。

　　“方才他们俩人联手攻向我之际不见你出手，如今却出手阻拦我，你是不是也以为所谓的师徒道义就是徒弟应该受着，师父怎么都是对的，位高权重者说的话不论何种模样都是对的？”。

　　“是吧，君不语？”。
　　话锋转向了君不语，笑话，从前她是傻，可现在她不傻。

　　从前，她是怕，最后的容身之所也没有了，她以为师尊，师兄都是值得信赖之人，梦醒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多么天真。

　　“你当年不也是这样认为的，我被所谓的师尊和掌门盖棺定了罪，你们就都以为是我犯了大错，剩下的人都是对，你们没有错。只有我是错的，你们都是对的”。

　　世人总是喜欢给自己带上清高的帽子，她看向了在场所有的不归宗和道清门的弟子，她是该好好看看，所谓的正道人士。

　　“施主，得饶人处且饶人”，佛子圣寻如是说道。

　　砚书嗤笑一声，“所谓圣，是指具有最高智慧和道德，所谓寻，是寻找。圣寻圣寻，可见佛子你生来便是被佛宗寄予厚望的，冒昧问一句佛子你这辈子可体验过食不果腹、天寒地冻、生不欲死之时”。
　　圣寻轻轻摇了摇头。

　　砚书笑得更加开心了，“你这样的人自然是不会经历我们这些俗世常人的痛苦之事罢了，比如被毁去修为沦为乞儿，连个三岁小儿都可肆意侮辱；再比如差点饿死，只能以树皮为食；再比如当年我下山施救的那些凡人，会将我踩在脚底，一遍又一遍地辱骂我。太多了，多到我自己都记不清”。

　　“你呢？大佛子，你这辈子，迄今为止，最难的事应该就是修炼了吧，从来不会为这些你们所认为的琐碎小事”。
　　她幽叹一口，“世人于自己的事总是过分关注，于他人，不过蝼蚁蜉蝣小事，过水涟漪，存看客之心”。

　　对吗？也是对的，正确吗？也是正确的。

　　“你们呢？你们这些人云亦云的东西别人说什么你们就听信什么，一个个全忘了当年同历秘境之时，是谁救的你们，是谁从头到尾护在身后”。
　　她大声斥责着不归宗那些门徒，那些门徒被她说得一个个面红耳赤无言反驳。

　　“真相，你们不是要真相吗？现在就好好看个清楚，看是我错了还是你们错了。我离经叛道，那你们且瞧瞧，我离的是哪方经，叛的是何方道”。
　　砚书停下手中的鞭笞，将纳戒中的留影石取出。这块留影石自三十三重天秘境结束后，便被她重点保护了起来。

　　“小师妹，你知道吗？当年三十三重天秘境，我就在你们身后，你当年的杰作，我全然用留影石记了下来。还有当年在崖顶，虽然没有目睹你对我所做的一切，但是有魔啊，你漏这只魔”。
　　乐姚呼吸一窒，当年秘境之事，只有她知道。当是万无一失才对，为何此刻她心有戚戚。

　　逾白和乐风不解什么秘境之事，这时乐风想到了什么，面色不佳。

　　“来来来，让我们先看什么呢？是留影石还是那只魔”，砚书假意思索一番，“还是先看留影石吧，若是先看那邪魔，说不定有人又要说同邪魔勾结，再来一回剥皮抽骨我这等小女子自是受不住的”，砚书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

　　众人：你是弱女子？你要是弱女子，这隐世随便一只野鹤都是打手！！！

　　砚书非常贴心地将留影石中的画面放大，以便整个问剑大会的人都看得到。百晓堂的写手作为专业的，已经手拿留影石做好记录的准备。
　　事后将这些画面嵌入小报其中，可以涨涨价。

　　乐姚强迫自己镇定，不可能，她把那名弟子推出去时周围没人注意她，也有没其他人。那名弟子已经死了，知情的人只有她自己，砚书绝对不知道。

　　但当留影石的画面一出，她的脸色变得灰白，适才磕头额上留下的血迹加之苍白的脸色更加骇人。

　　众人面面相觑，看向乐姚的眼神一言难尽。

　　君不语看清那名被推出去的弟子后，怔了一下，短促而痉挛般地吸了一口气，手微微颤抖着。

　　接自家师父指令看好君不语赶到问剑大会的染秋看到这一幕，攥紧了拳头，那名弟子是清玄，从入师门前便一直跟随他修行，他死在秘境之时，染秋也大病一场。

　　没想到，他不是死在秘境之中，而是死在别人手里，还是身边之人。那名师弟临死都在保护着乐姚，而乐姚却将他推了出去。

　　他好恨，好恨呐！亏他还如此敬重乐姚，将乐姚视为自己的师姐，他真可笑。

　　砚书添油加醋“来来来，趁热打铁，我们再看看这只魔哈，提前申明，本人绝对没有同魔勾结”，她对着上天发誓。

　　接着又从纳戒中放出一个邪魔。
　　这只魔衣衫褴褛，神情浑浑噩噩，身上的魔气掩盖住他本来的样子，他口中似乎念着什么，仔细听能辨别出师弟，师父两个词，再听，其他就听不清了。

　　几乎是他出来的那刻，圣寻眼神就变了
　　圣寻上前抓住了这邪魔的手，嘴中念着佛经，圣寻将菩提佛珠挂在邪魔的身上，灵力微动，以圣寻为中心，整个擂台上方出现了一朵巨大的佛禅青莲。

　　这是西天禅宗的秘籍之一，三世十方诸佛的供养不必等到涅槃成佛，只要念诵其明便可。

　　三世十方诸佛是真佛释迦坐下弟子，纵向时间来看有竖三世佛，横向空间来看有横三世佛，是中古大能。

　　《神道谱传》中记载，三十十方诸佛是在佛禅青莲上听诵释迦佛讲法念经，是以佛禅青莲修得道法，具有佛性，可度化世间灾厄，祛除邪祟。
　　法身、报身、应神是佛的三身，身即由觉悟和聚积功德而成就佛体。
　　圣寻是法身，已到达可使用佛禅青莲的境界，巨大的青莲花瓣展开，淡黄色的花蕊微微颤动，仿佛那仙台瑶池中整含苞待放的仙莲。

　　肉眼可见青色的灵气萦绕在圣寻和那名邪魔周身，整个佛禅青莲散发着微微的佛光。

　　邪魔身上的魔气渐渐散去，神台清明，高大挺拔的身躯，幽深狭长的双眸，典型凡间域外之人的样貌。
　　额间佛纹一闪而过，他习的是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