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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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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颂还没开口说什么,门直接被推开了,一串脚步声响起,不一会儿一个人从书架后走了出来。
是杨氏,现任国公夫人,杨氏看见秦祐满脸惊讶,非常歉疚地说:“我不知道屋里还有外人,这才进来来,没打扰你们谈话吧!”
杨氏憔悴了很多,身上还隐隐散发出一股药味。
秦祐低声唤了声大嫂,随后垂着头不说话了。
杨氏点点头,不再理会,捧着托盘走到桌子边上,将安神汤放在桌上嘱咐道:“老爷您这几天都没睡好,这安神汤可别忘记了,不然头又要痛了。”
秦颂点头道:“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杨氏的动作一顿,随后看向秦祐道:“还是二弟你过得好,你瞧瞧你哥哥,在外风光无限的国公爷,人人高看他一眼,实际上呢,整天操心一大家子的事情,片刻不得停歇,比起你啊像是足足老了二十岁呢。”
秦祐不知所措,表情讪讪的。
杨氏也不理会接着说:“都怪我这身子,整日里离不得汤药,整个国公府都被这汤药腌出味了,害得府里的气运都变差了。”
秦祐问道:“大嫂这是得了什么病……”
话才出口,秦祐就后悔了,恨不得将舌头割了去,果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杨氏冷哼一声,“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二十年前叫人给下了落胎药,伤了身子,后来一直和药调理着,只是怎么调理也无济于事,不仅整日里腰痛头痛,于子嗣方面也十分艰难……”
秦祐在一旁听得冷汗涔涔,心里将蒋氏咒了几百遍,若不是那毒妇下手狠辣,自己那会被扫地出门自立门户,如今二十年过去了,还要受这屈辱。
他早该知道,这西京昭昭日月之下,怎么可能藏得住秘密,或许从他站在国公府的大门前,他来意早已昭然若揭了。
杨氏还要接着说。
秦祐立即道:“大嫂我突然想起来家里还有点事情没处理,我先回去了,改天再过来拜访。”
杨氏一脸诧异:“你不是还有话要跟你大哥说吗?”
秦祐摇头:“不了,都是一些小事,我自己能够处理,就不麻烦大哥了。”
杨氏面带笑容,温和地说:“原是这样,既然如此就不留你了,改天有空再过来喝茶。”
秦祐步履匆匆地离开了,背后好像有鬼在撵他一样。
脚步声慢慢消失,过了一会,秦颂低声说:“你闹够了没有?”
杨氏凉凉地说:“国公爷说什么呢,妾身怎么听不懂。”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明明知道那是一条命。”
杨氏猛然转过身看向秦颂大叫:“什么一条命,他儿子的命是命,我儿子的命就不是命吗?”
秦颂面色惨然,嘴唇翕动,低声道:“都快二十年了,你何必再执着于过去。”
杨氏恨声说:“莫说是二十年,只要我活着,千年万年我都忘不了,那是我第一个孩子,他都已经成型了,是个多么漂亮的男孩,凭什么夺走我的孩子。”
杨氏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整个人几乎要癫狂了。
她看向秦颂冷声说:“若是让我知道你出手帮他们,你就别怪我将这和家搅得天翻地覆。”
杨氏丢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秦颂独一人站在偌大的书房里,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真是造孽啊……
蒋氏还在焦急地等消息,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你看看老爷回来了没有。”
丫鬟听闻立即去探听,已经跑了十几趟了,她累得脸颊通红,没办法主子发话,她只能再跑一趟,还没走出房门,屋外有个丫鬟大叫着跑进来了:“夫人,老爷回来了,老爷回来了。”
蒋氏立即去迎接,远远地看见秦祐满脸灰败,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颤抖着嘴唇问道:“他们不……不愿意帮忙吗?”
秦祐剜了他一眼:“不仅不愿意帮忙,还狠狠地讽刺我一番。”
蒋氏喃喃自语:“怎么会,都二十年了,还在记恨我们吗?”
“二十年算什么,她怕是一辈子都忘不了。”秦祐冷哼一声,“那碗药伤了她的身子,如今还在吃药。”
蒋氏浑身失去了力气,往后一倒,好在何妈妈在背后托住了她。
蒋氏满眼泪水,看着何妈妈道:“都是我害了他,都是我昏了头,害了我的儿子。”
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加上连日以来的操劳,蒋氏整个人气血大亏,晕倒了。
沈冷金得知这个消息时,心里隐隐有一丝快意。
这本该是她的命,就该让蒋氏也知道失去亲人的痛苦。
夜里烛火摇曳,一团暗黄的光团在墙壁上跳跃。
蒋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才醒,醒来之后还以为自己在做噩梦,等见到气若游丝的秦书瑾之后,整个人又崩溃了。
蒋氏什么也吃不下,守在秦书瑾的床前,回想起自己这起起落落的一生,只觉得悲惨无比,连求生的信念几乎都要失去了,她怜爱着看向床上的秦书瑾,似乎准备陪他最后一程。
不知何时秀姨娘走了过来,她眼带哀伤地说:“夫人还是让我来照顾一下三公子吧,您都几天没好好吃东西了。”
蒋氏形容枯槁,头发凌乱,哪里还有半分当家主母的威严,她转过身看向秀姨娘,见她面庞如同湖光山色一般,潋滟红润,美目含哀,更有几分媚态,再看看自己,蒋氏心中的哀伤片刻之间化作滔天的恨意。
这辈子所遭遇的苦难通通都有了源头。
都是这个贱人,当初若不是为了她国公府也不会褫夺封号,要不是因为她,他们一家人也不会被赶出国公府,如今自己的孩子缠绵病榻,药石无医,这贱人居然还打扮得如此光鲜亮丽来看自己笑话。
不公平不公平,蒋氏的心里歇斯底里地喊着。
她眼含精光直直地看向秀姨娘,秀姨娘被蒋氏这股气势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道:“夫人……怎怎么了?”
蒋氏将那股疯狂敛下了,冷淡地说:“不用了,我只想亲自陪着他。”
秀姨娘有些害怕地点头,急忙退了出去。
等秀姨娘走后,蒋氏立即给何妈妈安排任务。
“什么?夫人你要让丫鬟把二姑娘带过来?”何妈妈有些惊讶。
这个时候找个小丫头片子来添什么乱,夫人怕是神志不清了吧。
偏偏蒋氏看起来正常得不得了,她面色平静地安排:“对,把她带来,她三哥哥怕是不行了,想要她陪他玩,两人感情不是最好吗?”
感情好,这不是鬼扯吗?
何妈妈没反应过来,动作有些慢。
蒋氏立刻大叫:“去……我让你快点去,耳朵聋了吗?”
何妈妈这次后脚追前脚地跑去找那个小丫头片子。
在路上她在回过味来,夫人那里是找那个丫头片子陪三公子玩啊,明明是有别的打算。
何妈妈清楚地记得,这几天找的几个大夫虽然没有法子给三公子治病,但是有几个都说,这是一种传染病,只要接触就容易感染,只不过大人身体好不容易感染,孩子可就不行了……
何妈妈面色一沉,快步走向秦书枝的屋子,丫头啊,要怪就怪你命不好,我也是没法子。
秦书枝很快就被带过来了,她躲在丫鬟身后,探出半个脑袋看着床上的秦书瑾。
蒋氏笑道:“过来啊小丫头,你不是最喜欢跟哥哥一起玩吗?”
秦书枝摇头:“母亲我不喜欢跟哥哥玩,而且哥哥脸上长麻子了,会传染我的。”
她时刻牢记这沈冷金所说的话,不能接触三哥哥,不然自己脸上也会长麻子,长了麻子就不好看了。
岂料这句话正好触到了蒋氏的雷区,她的脸瞬间黑了,也不想多说废话。
直接拎着秦书枝的后衣领,将她临到了秦书瑾的病床前。
凑近了秦书枝才看清楚。
秦书瑾何止是脸上长麻子,脸上密密麻麻全是脓疱,看起来极为渗人。
蒋氏抓着她的后脑勺,直接往秦书瑾脸上靠。
如此近距离的骇人画面,秦书枝被吓得大哭,蒋氏眼睛瞪得极大,眼球上甚至能看见红色的血丝,她恶狠狠地道:“闭嘴,不许哭。”
秦书枝根本控制不了,蒋氏干脆捂住她的嘴巴,总算安静了点。
大概是秦书璋哭声太大了,秦书瑾的眼皮动了动,撑开了一条缝,他瘪着嘴看向蒋氏道:“痒……我痒……”
蒋氏立刻将秦书枝摔在一边,抱着秦书瑾哄了起来。
秦书枝得到了自由,下意识往外跑。
何妈妈立刻将她拦下了。
秦书枝抬起头看着何妈妈,觉得那如同一座高山难以逾越。
蒋氏看向秦书枝的眼睛冰冷无比:“今天一天都不许离开,你就在这里陪着你哥哥。”
秦书枝不知所措,只能缩成一团小着声音地哭。
小小的房间里阴沉沉的,是不是传来细小的抽泣声,显得异常诡异。
因为秦书瑾的这场病,整个秦府都笼罩在阴影里,不见半点欢声笑语,人人自危。
秦书枝被拘在秦书瑾的房间里一天一夜,直到她白嫩的皮肤上红色的疹子开始生根发芽,蒋氏这才满意地将秦书枝放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