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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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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住日月权杖的一刹那，权杖发出一阵刺耳的嗡鸣声，日杖滚烫如烙铁，月杖寒冷如冰锥，剧烈地抖动，震得和洛宁从虎口到手臂整个地发麻。
席上的人和鬼为免殃及池鱼，起先都有些闪避的意思，这会儿也忍不住伸着脖子细看，日月权杖没有伤和洛宁，却也不像要认她为主，这是怎么回事？
长焰秉吾观察着日月权杖的变化，指尖一下一下地点着桌面。
有两股力量自掌心钻入和洛宁骨髓内，似带着倒刺的长鞭在全身的骨头里穿梭拉扯，痛到极致，几乎让她站不稳。在与权杖角力时，和洛宁不小心踢到了白无常的尸骨，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可她不能放手。
如果做不成天命帝君，她所失去的就永远失去了，也不会再有什么未来。
日月权杖终于慢慢安静下来，金色和蓝色的光线在和洛宁周身流转缠绕，忽而如夏日暖阳洒落，忽而如山泉溪水流淌，莫名有种抚慰人心的力量。
“这是认主了？”有人试探地出声。
和洛宁颤抖着舒出一口气，浑身的力气泄去大半。
突然，一股强大的力量自日月权杖而出，似山洪一般冲向和洛宁，逼得她连撤数步，堪堪稳住身形。头发和衣衫都被劲风吹起，洗涤过一般变得洁净、清爽。
于此同时，和洛宁原本的样貌也显露出来。
黑发如瀑，闪着丝缎般的光泽，肤若凝脂，赛雪欺霜。斑斓灯火落在面庞上，仿若映着夕照晚霞的雪山。两弯远山眉浓淡相宜，细长舒畅，眉尾几乎淡入鸦鬓。瞳仁极黑，眸光明澈照人。天生的小方下巴以及流畅清晰的下颌线，描刻出三分英气。
日月权杖忌邪忌伪，涤荡一切污秽、虚假。和洛宁的伪装被它们卸了个干净。
众人尚未来得及反应，又被钟鸣般的异声荡得心魂一凛。在和洛宁的身后，金蓝二色光芒凝成一丈多高的半透明人形，一手托月，一手举日，面貌与和洛宁相似，但多了几分凌然不可侵犯的威严。
长焰秉吾盯着和洛宁的脸，倏地起身，古井无波的烟灰色眼眸浮现出一抹难以置信。
区区凡人，竟有祂的三分神韵。
两位童子扑通跪在和洛宁面前，扬声道：“参见帝君！”
洛兰修士们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长焰秉吾为何露出如此惊讶的神情，来之前他们已有九成把握和洛宁就是洛兰帝君，否则也不会冒险来此。
鬼王望着和洛宁，目光中流露出些许贪恋的神色。
“看来她是真的，那这洛兰帝君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千年前的殷离帝君能以凡人之躯击退魔军，而今的洛兰帝君对灵术几乎一窍不通。洛兰国势日衰，陛下超越洛兰帝君成为天下七十二国、六十九邦的大天子实乃天意。”鬼大监满脸恭维。
和洛宁不觉间已出了一身冷汗，赌赢了本该高兴，心底却莫名涌起阵阵心酸。
长焰秉吾侧首对身旁一位衣着华丽的女子道：“去吧！放心，只要听我指令便不会有事。”
女子深情款款地对着长焰秉吾略一点头，起身上前。
“宗圣这是何意？”和洛宁有种不好的预感。
待女子走近，和洛宁注意到她的眉眼与洛兰王的独女殷其雪有几分相似，她与殷其雪幼时虽常在一起厮磨，但毕竟十年不见，和洛宁有些不大敢认：“你是殷其雪？”
女子闻言掩唇轻笑：“公主是我洛兰未来的帝君，岂会冒然来此。还不快将日月权杖交予我！”
和洛宁心头一震，终于猜出为何洛兰王要她了，原来是要用她的鲜血为自己的女儿铺就称帝之路。她低低一笑，转而对长焰秉吾道：“十年不见，宗圣似乎已失了初心，真令人失望！”
“长焰一族只有一颗心，从不改变。”长焰秉吾道。
和洛宁愤然松手，日月权杖往下一坠，悬停在半空中，她身后的人像随即消散，整个大殿也随之黯淡了些许。
几位洛兰修士趋步上前，扯住和洛宁的手取了碗鲜血，将一副手套浸满血后捧给了女子。
和洛宁忍着痛没有反抗。先离开玄冥渊要紧，这个鬼地方邪门得很，什么灵术对鬼魂都不好使。只要能离开，那便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凭着自己已步入化神之境的“一剑霜寒十四洲”，帝君之位谁来坐殷氏一家说了可不算。
女子戴上手套，指尖快要触及权杖时又立刻缩了回去，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长焰秉吾，得到一个坚定的眼神后，双眼一闭握住日月权杖。
日月权杖光芒大绽，半透明的人像在女子身后再次浮现，只是这虚像仍是和洛宁的模样。但对殷氏来说，足够骗过普通百姓的眼睛了。
女子惊喜交加，代表着无上权力的日月权杖沉甸甸地握在手中，众人投来惊叹的目光，内心隐秘的渴望忽然被挑旺。
既然她也可以握住日月权杖，同是殷氏儿女，为什么帝君之位非得让殷其雪来做？
日月权杖似觉察出不对，发出一声嗡鸣，女子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丝毫不知危险将临。
“放下权杖！我让你放下权杖！”长焰秉吾难得地发了怒，随即抛出白拂尘，银丝变作长长的触手欲夺走日月权杖。
“宗圣，扶我做帝君吧！我一定比殷其雪做得更好！”女子躲开白拂尘的银丝，满怀期盼地望着长焰秉吾。
“救——”
女子僵在原地，滚滚寒气在一瞬间将她吞噬，变成一尊坚硬的冰雕。日月权杖从她的手中脱离出去。
几位洛兰修士惊呼：“郡主！”
“宗圣，快救救郡主吧，若是……若是……如何向王爷交代？”
长焰秉吾扬手收回拂尘，目光冷淡地扫过冻成冰雕的郡主，道：“如何交代？照实交代！”
鬼王神色变幻，对长焰秉吾道：“若殷其雪无法完成仪式就任洛兰帝君，寡人便不能娶她为后，孤王出兵助洛兰讨伐商国一事也要再议。”
和洛宁眉心一蹙，洛兰近年来内忧外患，帝国风光早已不再，然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鬼王是想趁火打劫，借迎娶洛兰帝君为后和出兵讨伐敌国来收服洛兰人，如果能成，少不得以洛兰为大本营攻伐四方。
殷氏和长焰秉吾巴巴地来议亲求援，不是引狼入室是什么！更何况鬼族血洗洛兰皇都仅仅过去了十年，这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长焰秉吾道：“大王放心，殷其雪身上有和洛宁一半的灵髓，断不会如此女一般误事！”
“那就先等宗圣的好消息。”
长焰秉吾从袖中取出一只细颈红瓷瓶，拔掉塞子后立刻有令人心醉神迷的冷香飘出，他将瓷瓶递给和洛宁：“这是眠魂散，喝下去便会彻底失去知觉，再不会感觉到任何痛苦。饮下它，我便带你离开。”
和洛宁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这是要将她变成活死人再带走，气得牙根直痒，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见和洛宁似有不甘，长焰秉吾道：“日月权杖能给你帝君的名份，却给不了你帝君的实权。螳臂当车，尸骨无存。”
听这意思，殷氏皇族手握实权，帝君之位她让也得让，不让也得让。
和洛宁接过瓷瓶看了看，反手摔碎在长焰秉吾脚边，咬牙道：“我的生死你决定不了。”
说完，拱手向鬼王一拜：“陛下，九卷灵术我已顿悟其四，只是当年洛兰王抽走我一半灵髓，使我无法运使灵术。殷氏夺我灵髓占我帝位犹嫌不足，非要取我性命，实在欺人太甚，请陛下为我主持公道，我愿将所悟灵术教与陛下。”
此言一出，顿惊四座。
有人出言嘲讽：“既然不能运使灵术，你如何证明自己顿悟了，还大言不惭地说学会了四卷。你可知道，即便是殷离帝君，在你这个年纪，也才突破了第四卷灵术‘一剑霜寒十四洲’的天人之境。”
鬼王闭上眼摆了摆手：“带走！带走！”
两位洛兰修士飞奔上前，按住和洛宁的肩膀，将她双手反剪在背后，一人道：“眠魂散只有一瓶，既然你不识宗圣的好心，只好砍去你的四肢，割去你的舌头，把你装在坛子里带走了。”
“陛下！微臣可以证明和洛宁所言属实。”
殿外飘然走来一位身形高大、宽肩窄腰的鬼使，银色面具遮住全脸，着一袭万字纹织锦黑袍，袖口下露出一双修长的白骨手，脚下生风，令人望而生畏。
和洛宁欣喜转身，祈默你可算回来了！
祈默是鬼族苏醒后第三年进入玄冥渊的，刚来时做的是低级狱卒，没少受欺负，曾经还险些因为给和洛宁递了口吃的被击碎魂魄。不知他生前是何方神圣，修为提升的速度在众鬼中一骑绝尘，现今已是鬼族的四大悍将之一，外号银面修罗。
鬼王沉声问：“你如何证明？”
祈默道：“实不相瞒，微臣通身的法术皆为和洛宁所授。”
“此话当真！”
“当真！”
刚进玄冥渊时，祈默分明没有一点法力，却在短短几年间修为猛进，鬼王不是没有怀疑过其中的蹊跷，也曾有传言说和洛宁在教祈默灵术，可她连一个法力低微的小鬼都打不过，怎么能教出令人闻风丧胆的银面修罗来。
虽然祈默亲口承认，鬼王还是有些存疑。
和洛宁道：“若是陛下不相信，我请陛下一试。”
鬼王好奇心大起：“如何试？”
“敢问陛下，可否以灵力引生死海之水一瓢入殿，再一滴不撒地送它归海？”
鬼王坦诚道：“生死海距此千里，孤王的灵力尚不能触及。”
“请陛下凝神，令神思进入生死海，再于指尖处点一灵力漩涡，口中默唱‘弥尼、弥尼，众水之海，随我意动’。”
鬼王兴意盎然地照做，和洛宁则在暗中凝聚灵力，于千里之外引水而来，不露痕迹地汇至鬼王指尖。
海水的腥咸之气充斥鼻尖，众人见一束海水如银龙般游入殿中，何止一瓢，一缸也不止。只见这水随着鬼王指尖所点之处腾挪转移，在殿柱和宫灯之间来回穿梭，最后又随着他口中的一声“去”转而消失不见。
鬼王哈哈大笑，抚掌道：“好好好！”心中多了几分计较衡量。
一位修士站出来说：“大王休要被和洛宁欺瞒了，鄙不才，刚才也照和洛宁所说的去做，并没有引来海水，一定是和洛宁在玩花招。”
祈默道：“那你不该先自省一番，是不是自己悟性太差？”
满殿的鬼魂哄笑一片，修士臊得脸红，张口莫辩。
长焰秉吾示意他退下，对鬼王道：“大王岂不知，魔道与神道彼此相冲，只可择其一而从，否则必受反噬。大王修练魔卷已有所成，何必再冒险。若和洛宁果真掌握了灵术修练的要诀，更不能留她为自己埋下后患，望大王三思。”
和洛宁丝毫不惧，继续诱导道：“灵术可借天地磅礴之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陛下未尝不能搁置魔卷，试试灵术。”
魔道修练获取灵力必须借由炼化生灵、甚至同类相食，是杀鸡取卵、竭泽而渔。这一点鬼王很清楚，他修练魔卷时炼食的鬼族士卒不下千名，在族中推行魔卷所遇阻力不小，民众已有怨言。
鬼王沉吟半晌，道：“皇后之位，孤更瞩意和洛宁。宗圣不如顺应天意扶持和洛宁为帝君，礼成后，孤王一样派兵助洛兰击退商国，殷氏皇族若能为孤所用，享受的待遇照旧。可好？”
“恕我不能答应！”
长焰秉吾抛出白拂尘，银丝倏地炸开，如三千软针闪着银芒袭向和洛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