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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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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乐,你睡了吗?”
安以乐一夜也不曾合眼,才入睡便恍惚听见有人笃笃敲门。
她又惊醒,混沌沌地把门微开一条缝,“谁啊……”待看清那人后倒有些发愣,“江大哥你怎么这么晚还过来,快进快进莫要着凉。”
她看江清涟右肩露出的绷带便觉脸如火烧,侧身想请他进来,谁知那人只是摆摆手笑道,“你既然已经睡了我便不多打扰,只是玉玺…在他身上吗?”
“什么玉玺…”
俩人大眼瞪小眼。
“该死!走得太匆忙让我给忘了!”
安以乐猛敲脑壳,与其说走得匆忙,不如说是她来得匆忙,居然把书里最重要的主线物品忘了!
江清涟闻言瞳孔微张,皱眉道,“无妨,咳咳…我去找。”
“开什么玩笑,你还伤着呢,大晚上出去不要命了?!”
安以乐此时气得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虽说按原书内容那歹徒不过是用来混淆视听的小兵,但事情接二连三在她这儿出差错实在是有些愧对祖先,她必须亲手做点什么来弥补。
眼看怎么都拗不过江清涟,又怕吵醒客栈其他人,安以乐干脆在他颈后一掌劈下去。“行了,够你在我屋里睡两个时辰了!”
她看着地板上昏睡过去的江清涟有些于心不忍,夜深露重,欲把被子给他盖上,想了想还是摇头作罢。
事毕熄灯,她随手抄起桌子上一把短刀,翻窗隐入夜色中。
一路上亏着有系统导航,不到半个时辰安以乐就抵达了目的地。只是和白日不同,夜里的寺庙雾霭弥漫,更生出一种森森鬼气。
“死系统,不会把我导航到什么冥府了吧…”
安以乐一路留心脚下荒草里的佛像泥胚,还未走到到庙堂石阶,远远便看见两个瘦高人影隐在庙院夜色里,互相低着头交谈。
她嚇了一声,转身藏到一棵合抱粗的枯树后,屏息探出半个脑袋。
月光下,似乎是侍卫的男子把尸体翻了个面,弯腰把手伸进衣服口袋里摸索半刻后起身,低头回复另一男子道,“公子,没有。”
被称作公子的那人没做声,只略微扫一眼便移开视线。他着一身玄色长袍,鎏金滚边,金线绣出十分奇特的图案,使得本该隐入黑夜的衣服在月光下闪着细碎光影。
“既没有,那就回去吧。”
语气是冷飕飕的,却又带点少年英气。
他转身,不朝正门行,反而信步走向安以乐所藏身的偏殿小门,袍子在夜风里猎猎作响。
安以乐屏住呼吸,暗叹这公子怎么不走寻常人路,侧身正要往黑暗处躲,一落脚竟踩到枯树枝,寂静中发出一阵咔擦声。
“谁在哪里?”侍卫挺身拔剑道。
万籁寂静中,几只鹧鸪慌乱飞下树梢,枯树枝互相摩擦发出咔擦的声音。
“罢了,阿遥,几只鸟而已。”
身后的公子摆手示意他把刀收进去,悠悠道,“我本想着那枯树底下有一窝兔子,捉一个带回去煲汤倒是不错。不过看样子,倒是有些太机灵了。”
话毕,两人转身从正殿大门离开,安以乐倾耳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双腿终于再也支撑不住,背靠树干一寸寸瘫到地上。
不知怎的,她总感觉那人的眼神是有意朝她所在的方向看……很恐怖,至少目前,她要偷偷发育,远离这种危险人物。
可是那侍卫说什么没有?安以乐深呼吸几口冷空气,脑子也逐渐清醒过来。她踉跄走到尸体旁边,俯身在他身上搜找半天。
的确什么都没有。
看那两人穿着讲究不似平头百姓,定不是为了劫财,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们也是为了此物来的。可是他们…怎么会知道这种机密,又怎么知晓他们三人的行踪,难道是皇家派人来试探?
突然想到皇家,安以乐不由攥紧双拳。
不可能。
她回忆起原书内容,齐停云这个时候应该还在中原一带拼死逃命中,过几天才会伤痕累累地被方池捡回来才对,绝无可能出现在京城的废弃寺庙里。
原书中安以乐放走歹徒后哭得肝肠寸断,方池舍身救江清涟,却不小心中了歹徒射出的毒针,为了解毒一连三天去郊外乱葬山上挖药草。也就是第三天,她捡到了被扔在乱葬山中,身受重伤的齐云停。
如今故事因为她有所改变。方池既没有中毒,也就不会去乱葬山捡男人,那么这个重任自然而然就落在了她的担子上。
恍惚中她闭上眼,却无论如何也勾勒不出书中那双一笔带过的深邃眼眸。
一连两日,安以乐过得逍遥快活。
江清涟呆在客栈里倒还能安心养伤,方池性子耐不住静,几次想跟她出去玩,都被安以乐以“你江哥哥还等着你熬药”为由打发了。她看江清涟那般谪仙似的人,竟有时也会跟方池逗嘴,比起书里单薄的一行人设更添了几分烟火气。心下一盘算,干脆让方池这几天哪儿也不去,安心留在客栈照顾江清涟。
一个人闲来无事,安以乐白天扎进集市里东买买西看看,逛累了,晚上就去雕花楼听那些伶人唱一两曲吴侬软语。正听在兴头上,偶然耳闻隔壁桌的老夫子大谈阔论“玉玺立储”之事——
“你们莫要不信…如今众皇子夺嫡并不看才德,谁能拿到玉玺谁就是那未来天子。一国之本…岂不儿戏!”
周围人看他满身酒气,只当是在说胡话。安以乐却凝神听得真切,一个剑步迈向那人道,“小女听夫子这话颇有几分道理,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那夫子只瞥一眼她,右手在虚空中挥了挥,“今日不得空…你且等后日,雕花楼卖黄龙酒那天来找我,那时老夫再跟你讲也不迟!”说罢起身绕过她,踉跄走出雕花楼。
安以乐皱眉,盘算着后日正好是出门捡人那天,若要在戌时前回到雕花楼,还得先把齐停云带回客栈,只怕时间紧迫,千万不要出什么差错。
第三天中午,安以乐背上自己在集市里买的桃木剑和柳枝,口袋里还揣了一个亲手削的十字架。“好了,这下齐全了。管你是冤死鬼还是吸血鬼,都别想近我身!”
日头正盛,照得人身上暖烘烘的。她侧身看铜镜里映出的身影,一袭桃粉色长裙,巧笑倩兮,唯唇上一点脂粉显得格外娇嫩。如果忽略身后那把不合时宜的木剑,倒像是准备要去踏青的闺阁小姐。
安以乐颇为傲娇地轻哼一声:齐云停,识相的看我长这么好看就乖乖拜堂;不识相的,就别怪我趁人之危打晕你拜堂!
天有不测风云。
深冬二月里盼不来一场雪,却下起倾盆大雨,陡峭山路上,雨水滔滔直往山下冲。
安以乐提前找好的车夫到了山脚死活不肯再上去,她无奈只得下车赶路。苦等三个时辰,谁知这荒郊野岭中,别说齐停云,连个野鸟野兔的影子也没看见。白白受了一场冻雨,浑身上下和水里捞起的一般。
回去的路上,安以乐披着车夫看她可怜给的粗布外衣,实在想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难道最终还是要靠方池吗?
她长叹一口气,听得窗外那车夫一声勒马道,“吁——姑娘,雕花楼到了。雨这么大,只怕弹琴唱曲儿的今日都不会来了。”
掀开帘子看去,雕花楼只余四五盏灯还昏昏点着,街上其余店铺大门紧闭,果然是一副门可罗雀的冷清景象。“无妨,人少倒更好。”
下车付了银钱,安以乐只觉得手脚发软,不出意外是染上风寒了。她甩甩头快步前往雕花楼,刚要进门,忽听见旁边漆黑小巷中有声音传来,
“救…救我…”
她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站住脚,一个念头瞬间闪过心头。
故事的偏差,难道出现在这里?
事发突然来不及多想。安以乐右手抚上身侧的短刀,屏息一步步走进小巷,终于在巷子尽头处发现了瘫坐着呼救的那人。
受伤很重,腹部一道刀伤还在往外流血,顺着雨水在他身下汇成一滩黑水。她上前探他鼻息,已是气若游丝,再晚来一会儿只怕就要一命呜呼了。
“喂,还有意识吗?”
安以乐看这人着一身玄衣,剑眉紧皱,与书中描写大差不差,心里便已经有了几分定夺。
“救…救我回去…”
齐停云伸手抓住她的衣袖,一双狭长的眼眸微张,半晌后聚焦在她脸上。
“好好好,你看你还能站起来吗,我现在也是头晕眼花的,总不能让我背你回客栈吧…”
安以乐说着把他的右臂搭在自己肩上,颇有些吃力地挺起身子。齐停云借她的力站起来,挣扎了一会儿便把整个人压在她背上。
“……大哥,我欠你的吗。”
她认命似的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拖拉着他往回走。齐停云比她高出一个头,脑袋这会儿垂在她颈窝处,头发像羽毛挠得她脸颊发痒。
“喂,这种时候可千万不能睡,万一你死在我背上多晦气啊!”
“嗯……”齐停云迷迷糊糊应她,似是什么都没听进去。
“我为了等你在坟堆里淋了一下午雨,你,咳咳咳,你以后给我等着吧。”
“嗯…”
“我还跟雕花楼的夫子约好了,都怪你我才爽约的…你小子是不是命里克我啊?你…”
“别说了…头疼。”
安以乐一个白眼,看那人眉头紧皱不似故意找茬,只得把话咽回肚子里。
好在雕花楼跟客栈离得不远,等安以乐到客栈时,方池已经蹲在门口等了不知道多久,看到她时猛站起来朝她挥手,
“安安姐你可算回来了!我还担心这么大的雨你没带伞会不会……安安姐!”
安以乐看到熟悉的面孔,心头涌上一阵委屈。只是还没来得及哭出来,浑身的力顿时像被抽走了似的,双腿一软,彻底晕了过去。
方池惊呼一声,扔下伞朝雨幕中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