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的远房亲戚怪朋友》Bezzi

15、六眼

　　带着六眼婴孩的遗体回了平安京后，唐桥发现菅原家上上下下并没有特别悲伤。这很反常，珍贵的六眼被敌人杀死了啊……她装作闲聊，和队长提起：“菅原家真心为六眼死去而悲伤的，只有六眼的生母吧，说不定其他妾室在为六眼死了背后鼓掌呢，真无情。”

　　队长没有介意唐桥正美言辞之中的冒犯，不过他作为菅原家族的一把好手，他解释：“很快会有下一个六眼诞生。”

　　“很快？六眼不是数百年一见吗？”所以六眼到底是什么？唐桥正美虽然出身于菅原氏，但她并不清楚其中秘密……啊！她突然觉得自己的父母，或者是父亲，应该知道其中秘密吧，否则为什么母亲要那么费力宁愿牺牲母体的咒力呢……即使是咒术师家族也没有听过谁家像母亲那样在头胎时就用束缚拼上一切咒力。

　　“不说这个。你什么时候能完成领域？你结界术这么好，经验也算丰富，怎么就完成不了领域呢……”队长打了个圆场换了话题。

　　唐桥正美使用的结界术，加用无限结构构造的咒力淹没结界，可以模拟领域的效果，但她自己很清楚，这并不是真正的领域：“缺灵感。”

　　大多咒术师的领域都与生得术式联系紧密，但即使唐桥正美完成了构筑术式的术式顺转、术式反转，也缺乏如何把构筑术式深入开发成领域的想象力。

　　就在她和队长聊着聊着时，她突然像被双目刺中一样剧痛，头也像被暴打一样，痛得整个人倒下蜷缩起来。这着实把队长吓了一跳，以为她中了什么诅咒，可这是涅漆镇抚队本部的道场，周围在训练的术师都凑了过来。

　　大约过了一分钟，唐桥正美疼得缓过了气，整个人像转了太多圈似的眩晕着，好不容易才跌跌撞撞站起来。

　　她只听得周围人以不可置信的语气，小声惊呼着：“六眼……”

　　“啊？”她感觉自己的头像要炸开似的，平时她早已习惯了的细微咒力感受，习惯了在细腻的咒力湍流构成的水中行走，现在突然这种感受被加强至一种让她想要呕吐的清晰，这个流淌着咒力的世界带上了深深浅浅的咒力颜色、多出了各种不可名状的咒力气味、出现了冷热不均的咒力温度……红隼能看到紫外光的反射，所以能看见地面上猎物的尿迹；鸽子的视网膜中有特殊的磁受体蛋白，能将这种磁觉整合到视觉中。

　　这万物带着咒力痕迹的世界，便是六眼所感受的世界。

　　她看向周围的人，他们身体上的咒力流向前所未有的清晰，弱点也一清二楚。

　　队长将她带到了菅原家。

　　见她觉醒了货真价实的六眼，菅原家的当主将她带到了密谈的茶室。

　　“你说你的生得术式是构筑术式，但不可侵术式是单纯的咒力操作所得？”当主眉头皱起，似乎听到了一种荒谬的说法，“为什么你不认为你生来有两种生得术式呢？”

　　没有人能同时有多种生得术式吧，唐桥正美回答：“构筑术式是我五六岁时觉醒的，但不可侵术式是我成年后给自己下了束缚，才能做到的精密咒力操作。”

　　菅原家的当主却直截了当地否认：“既然你有了六眼，这些事没有必要瞒着你了。不可侵术式并不如六眼罕见，快则隔三十余年，长则隔大约六七十余年，流淌着菅原之血的子孙中总会觉醒不可侵术式的孩子。但因为他们没有六眼，无法做到精密的咒力操作，大都是非常不完备的不可侵术式，一些的术式效果是制造出一面不大的不可侵护盾，一些是与结界术结合开发出有限制的无法接近，都是些劣化的不可侵术式。只有辅以六眼，才能具备精密的咒力操作能力，将不可侵术式延展到神之领域——绝对的不可侵。”

　　他继续按照正美的说法推理：“按你的说法，你在没有对自己下束缚之前，其实无法做到神之领域的精咒力操作，这在不可侵术式持有者身上是正常的现象。你其实有菅原家的血脉吧。”

　　他等着正美的回答，正美倒也没有什么遮掩：“有，但是我不能说关于父母亲族的事。”

　　“无妨，”菅原家的当主建议她，“既然你有构筑术式，做一个遮挡目光的眼罩隔绝视线会更轻松吧。六眼其实来源于束缚。它是天元大人与菅原家定下的束缚。天元大人的术式是不死，但并非不老，每隔五百年左右，天元大人需要一具新的身体，拥有这种容器体质的人被称为星浆体。”

　　“受肉？可这是咒灵才使用的方法。”唐桥正美试图套话，想问天元到底是什么。

　　菅原家的当主把桧扇展开，遮蔽在自己嘴上轻笑，却丝毫没有责怪唐桥正美的意思：“请慎言。天元大人更换□□时相对脆弱，菅原氏答应在此时保护天元大人与星浆体，六眼便是天元大人给予菅原氏的酬劳。当然，这也仅仅是我被告知的情况，更多的情况，我建议你亲自去问天元大人。”

　　谈话结束后，唐桥正美给自己构筑了一副五条悟同款的不透光墨镜，但戴了会儿觉得从镜片外侧漏了很多光，暗骂五条悟光顾着耍帅选款，她重新换上了自己手搓的低配版钢铁侠马克战衣，把全包头盔的视窗做成不透光的实心。

　　屏蔽了视觉后，她好受多了，她总算切身体会到了五条悟要么头缠着绑带、要么戴着眼罩、要么戴着墨镜的脑子信息爆炸。

　　有了六眼之后，她重新开始使用无限术式，发现维持无限术式变得相对轻松很多，这不再是需要刻意去维持的事，就像人不需要刻意去想怎么走路，而是婴儿时期学会了便自然而然可以走起来。

　　她回涅黑镇抚队的队舍里收拾了行礼，全部装到了忧太送给他的手表腕带里，心想下次要在里面放一个露营用的手摇式或者太阳能式小发电机才行，现在她所有的电器都不能用，电动牙刷、夜班常用的户外手电筒、录音笔……

　　在平安京最后一站是回到天元所在的寺庙。因为去过，她记下了位置，在六眼的加持下非常轻松，如同打个响指一般，瞬移到了天元所在的寺庙。

　　……

　　进门后，天元已经在正殿中等待着了：“菅原家给我传了信，说六眼在你身上出现。你应该知道六眼、星浆体的由来了吧。”

　　唐桥正美问：“如果你不和星浆体同化，会发生什么？”

　　“我不知道，我没有尝试过。我的术式是不死，并非不老，只是不会老死。”

　　唐桥正美想了想普通人太老之后的样子：“会失去思考能力，变成只是呼吸着的人偶？那样的话，还能维持天元结界吗？”

　　“虽然你说话挺不尊重长辈，但想法挺温柔。说不定，我会失去理智的约束后暴走，天元结界会失控。”

　　天元说话还真不客气，唐桥正美心中一把无名火起来，她最讨厌这种老头老太，她知不知道未来的天元结界把日本变成了个什么鬼地方：“我想知道，你最初为了什么张开了巨大的结界？”

　　“我的结界极大降低了结界内术师使用结界术的难度，即使是非常弱小的术师，他们也可以使用结界术暂时困住咒灵，等待更强的术师去救援。”天元说得理所当然。

　　的确，普通辅助监督降下的帐甚至连特级咒灵都能困住，弱小的人也可以展开超强的结界。

　　“但如果这个巨大的结界中有亿级别的人口，每天整个本州岛都有二三十余例新出现的恶性咒灵案件呢？”

　　“这不可能，这片土地结出的稻米无法供——”

　　唐桥正美打断了天元的话：“——会的，这会发生的。你根本无法想象未来的……我是说非术师，你根本无法想象他们的技术会进化到什么地步，无法想象这个岛会有多少人生活。你的结界中咒力浓度会比海外异常高，会出现更多更强的咒灵，当然术师也会更强，但死去的术师也会比海外更多，到时候这个本州岛更像咒灵的乐园。而且，如果到时候六眼也没能战胜你的敌人，你没能保持理智，如果有能够控制你思维的术师出现了呢？或许会有术师能控制人意念，如果你的身体被窃取，你的巨型结界也被窃取呢？”

　　“如果那样的未来到来，”天元似乎明白了她是从未来而来的，“会有人先杀掉我以此关闭天元结界吧。我再强也仅仅是个术师，不死是术式，而术式是可以被解开的。听你的说法，我似乎还会活很久。但至少现在的这片土地需要我的结界。”

　　“啊……现在可能需要吧。”唐桥正美嗤笑，“我觉得你不是愿意去死的那种人，能觉醒不死这种生得术式，是对生的欲望太强了吧。对了，你知道穿着里梅纹样的诅咒师，和本体是一团脑子的诅咒师吗？他们在我所在的世界中也活到了你那么久，当然并不是靠不死这种术式，是靠特殊的受肉。”

　　“那孩子啊，名字并不重要，他和我的理念不同，想用结界术去完成他自身的目标。”

　　“他杀死了六眼的婴孩。”所以天元知道那个脑花的目标吧，不早说，唐桥正美更讨厌天元了，这属于把目的藏藏掖掖保持神秘感让你猜心思的最讨厌的所谓大人物。

　　“所以六眼才会到你的身上。只会有一个六眼存在，不会有多个六眼并存。”

　　唐桥正美问：“为什么六眼婴孩死去后，六眼会这么快转移到我身上？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所以就能解释的吧。为什么只有一个六眼？”

　　“关于当初我和菅原氏的束缚，我不能告诉你具体内容，但你可以理解为因为你是现在流淌着菅原之血的人中最强的，所以六眼选择了你。六眼只有一个，没有为什么，只会有一个就是一个。”

　　“所以，我回到我在的世界中，我会没有六眼？”唐桥因为要回去了，也不管无所谓未来信息暴露了，她这话明示了她本来生活的时间里，已经有了一个六眼了。

　　“如果你不是菅原血脉中的最强，大概你会没有六眼吧。”

　　“这六眼是限定款最好……头好痛，保护你这种重要任务，本来不该我这种辅助角色做啊，我消失了下一个六眼会很快出生吧，”唐桥正美讨厌这个世界，“我走了，你会再活一千年——至少在我出生的时候你还活着。”

　　唐桥正美走出了天元所在的寺庙，走到了奈良以东的森林中，先构造了一个普通结界，再走到结界里用自己的咒力去用无限构造的结界去撑开外层的普通结界，类似使用以自身为中心的全方位无下限术式——术式顺转·苍进行空间的压缩，在撑爆结界的同时，借助一瞬间两层结界对撞造成的空间扭曲，瞬间达成在这个世界空间上无意义的“定义域”里进行空间变换，变换的目标点是五条悟的咒协办公大楼门禁卡。

　　她给五条悟换门禁卡时，在卡上附过苍的定点传送目的地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