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过年 ...
-
年关将至，大街小巷都是一片喜气洋洋的过节气氛，更遑论今年打了胜仗，老百姓们脸上的笑容满得快要溢出来了。
向来肃穆华丽的宫内也因为节日的到来有了一丝躁动。
从宫殿旁的小门缓缓驶出了一辆马车，车内白柒兴奋的好像要蹦起来一样，燕归一边收回侍卫递回来的腰牌一边顺手摸了摸他的头。
“我们等下先去醉仙居吃个饭，然后逛逛年市，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燕归问。
白柒想了想，“我想去书肆看看。”
醉仙居不愧是名满京城的大酒楼，一道道招牌菜虽不如宫里繁复，味道却一点不差，燕归借着让白柒尝尝燕国美食的借口，将醉仙楼所有招牌菜点了个遍，两人吃罢便去了市集。
白柒到底是孩子，心底虽有些小心思，在看到一片热闹后抑制不住地有些兴奋，燕归本来就很好奇古代的年市，看他那么高兴，整个人也开始兴奋起来。
两人一路从街头逛到街尾，红彤彤的对联，款式各异的剪纸窗花，各种各样的干果零食，身后的侍卫手里都拿满了东西。
白柒吃完一份驴打滚，看着手里的油纸包，兴奋突然冷却下来，自己竟拉着一国太子当街吃零食，还买了那么多零碎的小玩意。
正犹豫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嘴边突然被递上一个果干，燕归还是往常一样的表情，神色却柔和了许多。
“尝尝这个，这家店在这里开了有几十年了。”
燕归自己碍着人设吃不了，看小孩吃的开心，突然get到了投喂的乐趣，一路看到的好吃的有的没的全都买了。
白柒愣愣的张嘴咬住果干，“好吃。”
随后又补充了一句：“特别好吃。”
两人将一条街逛完，燕归带着白柒来到了京城里最大的书肆，这里的书是全京城最全的，不仅有许多科考书籍，书画作品，还有许多戏文小说。
他们一行人气质非凡，一进门管事就迎了上去，“几位爷里面走，想看点什么？”
燕归看向白柒，白柒呐呐不言。
燕归便道：“看些游记小说罢。”
白柒进了书肆才发觉，自己没办法跟燕归说自己想去看看小说，只得装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小可怜样子。
燕归也没有怀疑什么，只是以为孩子好学，对书店有种天然的好奇心，想着平时课业很辛苦了，还是买几本课外书回去吧。
两人的目的不同，最后竟殊途同归。
管事引着他们一路到了摆放游记小说的地方，无不自豪地说：“客人请看，我们店的书可是现在市面上最全的，您想找什么样的都有，您想看点什么类型的？”
燕归随手抽出来一本翻了翻，是一本戏文，讲的是一个书生赶考途中遇到狐狸精的故事，燕归心情复杂，没想到狐狸和书生的故事这么早就有了。
他把书放回去，这种书现在还不适合小孩看。
白柒一路看过去书架上的书，非常满意，看来内些小说的传播速度很快呀。燕归最后让管事推荐了几本游记。
两人从书店出来后竟不知该去到哪里，燕归为了保持人设不好意思主动说去玩，白柒为了保持人设不敢暴露自己之前成天走街串巷的事实。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决定打道回宫。
—
距新年还有几天的时候国子监便已放了课，燕皇也封了笔，停了朝会。
燕归这几天的日子过得规律无比，上午练字，中午去陪太后吃个午饭，下午教小孩写字画画，顺便一起吃个晚饭，晚上看看书。
不同于燕归的惬意，这些天宫里变得异常的忙碌，皇宫的新年历来有着繁复的流程，无数双眼睛盯着，一点点小小的错漏都有可能被拿来大做文章。
终于，时间走到了大年三十，按照惯例，这一天的晚上宫内会召开宫宴，允许大臣们带着家眷前来。这次宫宴，可能也是许多品级较低的大臣一年到头唯一一次面见燕皇的机会。
燕归一大早就来到了安逸居，这次宴会是算是燕国的国宴了，哪怕燕皇表现得再宠白柒，他也没有资格参与。
燕归担心小孩一个人待着胡思乱想，故而早早就来陪他。
安逸居内两人相对无言，燕归怕小孩想家，有心安慰几句却怕说错话。
白柒虽然想家，却也没到伤春悲秋的地步，现在看着燕归一脸为难的表情，有点好笑却也不敢说话。
直到福寿看到快到时间了，小心翼翼地进来催燕归回东宫换衣服。
燕归站起身来，有心想要嘱咐两句，却不知道说什么，只得摸摸小孩的头，回了东宫。
燕归通过这次赈灾在那些大臣心里正式留下了姓名，这次宫宴上来敬酒的大臣络绎不绝。
官位大的燕归不敢拒绝，官位小的燕归看着他们眼中的战战兢兢，也不好意思拒绝，一杯接一杯全都喝了。
好不容易寻了个借口出来，行至御花园，燕归寻了个凉亭坐下，吩咐福寿去煮茶。
因着是过年，御花园的灯盏比往常多了不少，燕归望着一团团的光晕，酒气渐渐上涌，眼前模糊了些许。
福寿端着茶盏上来了，燕归品着茶，吹着冷风，发着呆。
白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
少年身着青色华服，身后的大氅卷着风烈烈摆动，眼角脸颊都泛着潮红，低头怔怔的看着茶盏。
福寿看到白柒过来，连忙打了声招呼，一边引了他往亭子走一边絮叨。“正好您来了，您帮着劝劝殿下吧，这么冷的天哪能在外面吹风呢，到时候得风寒了又要难受不说......”
燕归如梦初醒，不过实在酒意上头，只冲着白柒笑了一下便继续低头看着茶盏。
这时一只手进入到他的视线中，覆上他拿着茶盏的手指。
白柒感受着手上的凉意，开始劝人：“太子哥哥，夜间风寒，还是回宫饮茶吧。”
燕归放下茶盏，反手抓起白柒的手。“你摸，我一点都不冷。”
白柒感受着手上暖呼呼的温度，没了劝人的理由。
看了一眼福寿，福寿正冲着他拼命眨眼睛。
白柒再接再厉，“太子哥哥，我新作了幅画，想请您帮我看看。”
燕归知道小孩是在关心他，但自从来了这他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畅快的发过呆了，体内的酒气和冷风中和，混着清新的茶香，燕归觉得自己现在陷入了一种名为咸鱼的神奇状态中。
想一直躺到天荒地老。
为了捍卫自己的吹风自由，他两只手一起拉住了白柒的手，开始哄小孩。
“我刚喝了很多酒，现在有些晕，小白先回去别着凉了好不好，明天我去给你看画。”
白柒板着脸，一言不发。他们都知道看画只是一个借口。
燕归再次哄道：“大人喝了酒之后不怕冷，等你以后就知道了，我过会就回了。”
白柒很少看见他这么坚持一件事，妥协了，“那您回去喝点预防风寒的汤药。”
燕归满口答应，趁着小孩要走，抬手报复性地揉乱了他的头发。
白柒顶着一头乱发回到了安逸居，宫殿上下一片安静，宫人们都出去过新年了。
他一个人走回寝宫，从床头摸出了一幅画。
上面画的是他在白国住的地方。
还好燕太子没有真的过来看画，不然肯定又要担心他想家。
白柒看着画，想到了娘亲，也想到了娘亲口中那个冷漠无情的燕国太子。
他决定在信里告诉娘亲，她的情报出错啦。
——
得益于福寿端来的醒酒汤和姜茶，燕归第二天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
看着已经快到午饭的点了，燕归收拾妥当后便往安逸居前去。
白柒从殿内迎出来，拉着他往里走。饭毕，燕归提出帮他看看画。
白柒将画卷交给他，忐忑不安地在旁边等着。他昨天晚上纠结了半天要不要再画一幅画，但不知为何，还是鬼使神差决定将这幅画给他看。
不知道他会怎么安慰我，虽然他看起来着实不像是会安慰人的样子，但是他纠结着怎么安慰我的时候好好玩。
燕归丝毫不知小孩的小心思，他才刚来几个月，又忙着读书练字，连燕国的皇宫还没有转全，又哪知道白国皇宫长什么样。
建筑本来就是素描画的必经之路，更是燕归的老本行。
现下拿着白柒的画，只觉得哪哪都是问题。
构图、透视、调子，燕归纠结着从哪开始说。
“......”
燕归组织好语言正准备开口，转头就对上小孩亮晶晶的眼睛，话直接噎在嘴里。
……
但还是得说。
燕归转头看着画，顺手抽出了炭笔和橡皮，橡皮是他闲来无事让人制出来的，配方非常简单。
更是因着太子殿下的喜好，宫外掀起了一阵硬笔热潮。好在大家都以为是他突发奇想，没有追究。
不看着小孩的眼睛，话就比较好说出口了。
燕归改画改的很认真，一边改一边授课。渐入佳境。
一旁的白柒却没这么好的心情了，看着自己花了好长时间琢磨的画被一笔擦过，心仿佛都在滴血。
这样的进展是他没想到的，太子哥哥没有安慰他，还在挑他的毛病。
燕归改好画，突然反应过来，应该给小孩一点鼓励。
“你画的已经很好了，只是画建筑需要很好的基础，你才学了几个月，画成现在这样很不错了。”
白柒看着大变样的画，原来那些怎么看都不对劲的地方突然就和谐起来，整幅画看着舒服了许多。
他原来别扭的情绪一下子消失了，内心油然而生的，是一股迫不及待想要向上的欲望。
俗称，被卷到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