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银河里》九东耳

16、雪地，猫咪

　　寒假就快过去了，天气太冷，大家也都懒得出门。南方的冬天很冷，不只是室外，就连室内也冷的不行，不像北方，室内有暖气。

　　语文课代表钟敏的老家在哈尔滨，她总说在北方，他们可以穿着短袖吃着冰淇凌，欣赏窗外的雪景，这样的场景，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很美好，真的很让人羡慕。

　　年二十九的时候，梁嘉靖像往常一样，八点半就醒了，当她睁开眼睛看到窗外一片白茫茫的时候，开心极了。

　　南方鲜少下雪，就算是下，也大多是持续不了多久，地面上根本结不起来，却在今年的倒数第二天，下起了好久好久没有看到过的棉花雪。

　　小区楼下的花园里，几个小朋友正在开开心心的打雪仗。

　　她拿出手机，立即拍了张照片给秋和。

　　吃过午饭后，她坐在窗前写寒假作业，手机响了，是许以舟。

　　她有些开心的拿起手机：“喂，怎么了？”

　　“靖靖，你还记得上次你还欠我一个请求吗？”

　　梁嘉靖很快就想起来了，就是上次游戏厅她答应的：“记得啊，怎么了？你想好了？”

　　“嗯。”

　　“是什么？”

　　“你下午陪我去个地方~”

　　梁嘉靖觉得奇怪，他每一次的请求都这么简单随意。

　　“就这个请求？”

　　“对，就这个请求，一点半我在你家楼下等你。”

　　“好。”

　　挂完电话，她看了看时间，十二点四十，还有五十分钟。

　　她换了前几天和妈妈、姑姑逛街的时候买的新衣服和雪地靴，因为怕冷，又带上了帽子和围巾。

　　她提前了五分钟下楼，没想到他也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咦~，你到了？那怎么不喊我？”

　　他看到她的时候是有些意外的，在学校都是穿的校服，平时周末，她也总是穿的很简单，粉色还是第一次见她穿。

　　很好看，有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配上白色的世界，温柔又和谐。

　　“怎么了？我身上有脏东西？”

　　见他一直没回答，梁嘉靖又问。

　　他眼神闪躲，从她身上转移回来：“没，这个给你，戴着吧，冷~”

　　他把手套从手上取下来，递给她。

　　她接过一只手套：“一人一只吧~”

　　戴上的时候，还有他的余温，很暖和。

　　她缩着身子问他：“我们要去哪？”

　　“去见我奶奶。”

　　“啊？那你怎么不早说？”

　　梁嘉靖有些错愕，毕竟是长辈，总觉得这样冒昧的去是不太好，而且这也快过年了。

　　他笑了笑：“现在说也不晚啊~，走吧，到门口打个车。”

　　下了车，走了一段路，大概五分钟吧，停在了一个医院门口，看起来是个私立的高档医院。

　　建筑风格有些欧式，配上这雪景，还有点国外的意思。

　　“奶奶在这？”

　　“嗯，阿尔茨海默症。”他说的云淡风轻。

　　“严重吗？”

　　“刚发现，还不算很严重。”

　　“哦~”

　　“走吧，我们进去吧。”

　　奶奶的房间就在一楼，窗户外面是医院的活动场，一片很宽阔的空地。

　　梁嘉靖紧张的跟在许以舟身后，想象着等一下见到了奶奶，应该以什么方式开场，他的奶奶会是什么样子的，严厉的？慈祥的？温柔的？冷淡的？可爱的？

　　最终见到的时候，奶奶是既温柔又慈祥的。

　　进门的时候，她正坐在窗边看书，戴着老花镜，头发花白花白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接近。

　　许以舟轻轻敲敲门：“奶奶~”

　　老人转过头，放下手中的《浮生六记》，笑呵呵的：“宝贝孙子来啦~，快进来，让奶奶看看~”

　　梁嘉靖也跟着进去。

　　“在学校肯定没有好好吃饭吧，都瘦了~”

　　“奶奶放心，我肯定不会饿着自己的。倒是你，非要到医院来。”

　　“奶奶老了，也许哪一天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在医院还有医生照顾，挺好的。”

　　这句话听上去真让人觉得难过，但，阿尔茨海默症，也许真的有一天，奶奶是会忘记的。

　　那就，希望这一天来得晚一些吧。

　　其实奶奶知道许以舟的爸妈很忙，没空照顾她，许以舟又要上学，干脆就说自己想来医院，当然，也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这里的环境很好，护士和医生也照顾的很周到。

　　就是孤单了些，不过经常来陪陪她就好了。

　　寒暄了两句，老人家才注意到一旁的靖靖，又笑呵呵的问：“不给奶奶介绍一下？”

　　“奶奶好~，我叫梁嘉靖，跟许以舟是同桌，也是朋友。”

　　奶奶亲切的拉起她的手：“哦哦~，是个好姑娘，从小到大，除了秋和，还是第一次见我这宝贝孙子其他的朋友。”

　　梁嘉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就“呵呵~”的笑着。

　　“奶奶，爸妈今天还在公司，我来接您回去。”

　　“哦，好。”

　　陪着奶奶整理房间，收拾衣服，前前后后也有十来分钟吧。

　　奶奶一边叠着衣服，一边说：“整理的差不多了，衣服我自己来吧，奶奶还没那么老，你们到外面去看看吧，南京难得下这么大的雪。”

　　她指了指窗外那片空旷旷的空地。

　　梁嘉靖把衣服递给奶奶：“奶奶没关系的，我们帮您吧~”

　　“不用不用，你们去玩吧，一会儿我收好了叫你们。”

　　奶奶挥挥手，示意他们离开。

　　靖靖本来还想再帮奶奶一下的，但许以舟拉着她出去了。

　　雪下了整整一夜，地上已经很厚了，脚踩在上面能发出‘吱吱’的声音，然后陷出一个深深的脚印。

　　“唉我们堆个雪人吧？”

　　梁嘉靖捧起一堆雪，开心的问许以舟。

　　“好啊，堆个大的。”

　　他们在雪地里忙活了半天，才终于堆出来一个雪人。

　　看着自己的杰作，梁嘉靖忍不住大笑：“噗~，这也太丑了吧！这真的是我见过的最丑的雪人了！”

　　许以舟认真的看着雪人：“也没那么丑吧，还看得过去~”

　　“唉这怎么有一只小猫咪啊！好可爱啊！”

　　梁嘉靖对猫猫狗狗喜欢的不得了，她们家就养了一只大金毛和一只肥肥的橘猫。

　　她轻轻抱起雪地里的这只不太胖的小猫咪，开心的撸了撸它的头：“它长得跟我家里那只一样一样的~，真可爱！”

　　她只顾着跟小猫咪玩，完全没理会一旁的许以舟。

　　“小猫咪，你怎么在这啊？冷不冷啊？”“好可爱呀~”

　　温柔且恰到好处的阳光下，不太热烈的冬季的寒风从身边偶然掠过，在周围一片的雪白中，她笑意盈盈的抱起那只橘色的小猫咪，眼睛里满是对生命的敬意和爱意，当她仰起脸轻轻用鼻头蹭了蹭小猫咪时，小猫咪发出的微弱的叫声和她的细腻温柔的声音，混合着不知道是第几次数不清楚的心跳频率，一起呼啸而来，就像是一副新鲜画好的画卷，通过视觉，映入眼帘，悄悄的钻进他原本平静的心里，泛起点点涟漪。

　　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样的一面，这样的场景太美好了，许以舟又忍不住拿出手机，拍了照片。

　　快门声‘咔嚓’，梁嘉靖听到了，回过头正好看到了。

　　许以舟惊慌的放下手机，以为她会生气。

　　但她不但没有生气，还说：“你帮我拍张照片好吗？”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好啊，那你摆好姿势。”

　　她抱着小猫咪，笑眼弯弯的看着镜头，画面好看极了。

　　许以舟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她时想到的那句话：你是落日弥漫的橘。一直都是，现在这一刻，尤其是。

　　“拍好了。”

　　“那你再帮我和雪人拍一张吧，这是我们辛辛苦苦堆好的~”

　　她轻轻放下手里的小猫咪，又要求他再拍一张。

　　他心里简直开心到了极致，不用偷偷拍，就这样正大光明的，拍到了两张照片。

　　她举起剪刀手，歪着头，依旧笑得灿烂。

　　她拍拍身上的雪，走到他身边：“你要不要拍？”

　　他摇了摇头：“我就不拍了吧。”

　　“拍一张吧，刚才堆雪人很辛苦的~”

　　他原本是一个不太喜欢拍照的人，尽管他长得好看。

　　他无奈的笑了笑：“好吧，就拍一张吧。”

　　照片里，他的鼻子冻得红红的，可依旧那么好看。

　　准备回奶奶房间的时候，许以舟的童心突然被唤醒，他也想看看，这个总是淡定的人，要是被丢的满身都是雪，会是什么反应。

　　于是他放慢了脚步，蹲下，偷偷抓起一大把雪：“梁嘉靖。”

　　她回头：“啊？”

　　然后被他弄得满头满脸都是雪，脖子里也进了些。

　　她蹲下，故作不开心的姿态，弄得许以舟不知所措，还以为她生气了，赶紧凑过去道歉：“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不喜欢。”

　　她还是没说话。

　　他又继续道歉：“真的对不起，你别生气了。”

　　突然她抓起一把雪，一把丢在他身上，起身，笑着跑开了。

　　“噗~，我还没那么小气~”

　　许以舟意识到自己被骗了，赶紧捧起一堆雪，站起来，丢向她：“你怎么这么腹黑啊！”

　　梁嘉靖一边躲，一边往他身上丢：“我一直都很腹黑的好不好~”

　　在寒冬季节，在鲜少有的大雪里，他们开开心心的在雪地里相互追赶着，时而蹲在地上捧雪，时而躲避对方的‘攻击’，像两个几岁的孩子。

　　奶奶在房间望着窗外的场景，忍不住笑了笑。

　　她大概是在想：年轻真好啊，在正值青春的年华，和喜欢的人堆一次雪人，打一场雪仗，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刚好赶上晚饭。

　　梁嘉靖迫不及待的发消息给许以舟：把照片发给我吧~。

　　他立即就发了过来。

　　她又说：把你那张也发给我吧，挺好看的~

　　许以舟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的跟他要自己的照片，犹豫了一下，还是发了过去。

　　他看着自己手机里梁嘉靖的照片，一共四张，一张是上次教室偷拍的侧脸，一张是今天偷拍的她和小猫咪互动，还有两张是她要求拍的。

　　每一张都很好看。每一张都值得被珍藏。

　　他想，哪天一定要把照片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