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3、阻拦 ...
-
长绝十分委屈且为难,那可是宋影山!
魔君都不能保证稳赢的人。第一次是他没脑子,没能完成任务他认了。可第二次分明是宋影山太狠,以防出差错他连毒都是挑的毒性最强最迅猛的,他哪里想得到仙神原来那么猛!
怀中一团的大眼睛滴溜溜转,长绝和黑子对视半晌,欲哭无泪。
“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啊!你说说,我哪次不是为了魔君着想?我是那种敢顶撞他的人吗?我那不都是为了掩护魔君!”长绝嘀嘀咕咕走远,“办不成事儿也不是我不想啊,魔君怎么这么记仇呢……”
长绝虽然抱怨,但办事从不拖泥带水,半天就给尤朗和肖岑栖带到了骨吟殿。
“左护法稍等,魔君现下应当在休息,魔君还有别的吩咐,需要小的去盯着,小的先行告退。”
肖岑栖看着长绝走远,嗤了一声:“这小白脸柔柔弱弱上不得台面的样子,也不知道魔君究竟是看中他哪一点。”
他身边的青年一身黑袍,面容和尤启有着六分相似,相较尤启的大方爽利,他看上去更加深沉稳重。
尤朗闻言瞥了一眼肖岑栖:“老实点。”
肖岑栖开始忧心起来:“魔君向来没有私下见过您,这次还叫上我,是发现了什么吗?”
尤朗面色沉沉:“你没出什么错就不会有问题。”
“护法还不知道我?正事儿我可从不含糊,绝不会叫人留了把柄。”
“最好是。”
“尤朗。”
大殿后传来的声音低沉,尤朗和肖岑栖一掀袍摆就跪了下去:“跪拜君上。”
大殿空旷,长靴踏在冰冷地面上的声音格外清晰,声声靠近,直至暗红的袖摆扫到肖岑栖眼前。
“头抬起来。”
肖岑栖跪直了身,仰头垂下眼帘不敢直视,饶是如此,他也能感受到面具后那道视线紧紧锁着他。肖岑栖在无声又步步紧逼的压迫中不明所以,抖着声开口:“君上。”
祝峥戴着再普通不过的黑色面具,黑绸里衣外随意搭着宽大的袍子,姿态随意,眼皮半垂着懒散地看了半晌才收回视线,转身走向宝座:“听说你好男风,收集了不少美男,不限人魔仙。”
肖岑栖额上渗出些冷汗,低下头:“是。”
“尤朗呢?”
尤朗恭敬道:“属下并无此好。”
一声轻笑在那面具后迸出,尤朗眉心一紧,俯身磕地:“可是属下最近让君上失望了?”
肖岑栖紧跟着趴下:“属下知罪。”
“失望?知罪?”前方宝座上的人语气浑不在意,“我该为手下有你们如此心细胆大的人高兴才对,这日子无聊的久了,也能看个新鲜。”
尤朗和肖岑栖一时摸不透这句话的意思,不敢回话。骨吟殿顶上根根白骨泛着寒光,星星点点映出墙上的火光,犹如一个个杀红了眼的瞳孔,冷漠又迫不及待地盯着殿中跪趴着的两人。
有人到他们身前,递上两根帛带。
黑暗覆盖上眼,再次见光时尤朗和肖岑栖适应了一阵,待看清眼前场景时不由得一愣。
屋子不大,但装饰布置一眼看去就知道是风月场所,他们在屏风外,透过缝隙隐约能看到屏风后的床榻上有不少身影。
尤朗还没反应过来,身边的肖岑栖就被魔兵反剪了双手一脚踹在膝上,“咚”一声跪倒在地。
不等肖岑栖挣扎,披着宽大袍子的人在他们几步外靠窗坐下,缓缓取下脸上的面具。
尤朗心里一个咯噔,还未看清魔君真容,条件反射一般垂首跪下了,与此同时,他眼角有寒光飞快闪过。
面具被放下时和桌子磕出轻微响声,淹没在突然爆发的惨叫声中,有温热的液体溅在手背,尤朗听见那痛苦哀嚎的惨叫只有“呃呃呜呜”模糊不清的声调。
肖岑栖终于被放开,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瞳孔,双手怎么也挡不住汩汩涌出的满口鲜红,滴落在膝前的一滩污血中赫然躺着一截断舌。
痛苦和愤怒涌上脑海,肖岑栖猛然抬头怒视前方,却在视线聚焦的刹那僵住了身子。
祝峥靠在太师椅中,面无表情地打量他,看到肖岑栖颓然跌倒在地后屈指敲了敲桌面。
始终垂着头的魔兵径直将肖岑栖丢进屏风内后转身离开,从外面带上了门。
屏风外顿时只剩下祝峥和低头跪在原地的尤朗。里面传来衣衫撕裂的声音和“呜呜嗬嗬”抗拒的惨叫,很快又被其他声音淹没。
肖岑栖瞪着眼无声嘶吼着,他看出来这一个个蒙着眼的都是他后院的人,太多了……多到他从未如此惊恐,他们似乎都被下了药,早已经迫不及待了。
有人按住了他的四肢不让他动作,没人知道他是谁,他也发不出任何声音,血自上下染红了床褥,他挣脱不得。
屏风外只能看到影影绰绰的影子,勉强能瞧得出来里面的花样很多。
尤朗跪着,不敢抬头不敢去看,冷汗浸湿了后背。有节奏的敲击声透过淫|靡,不紧不慢地自前方传进耳中。
祝峥兴致索然,指尖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点着,偏头看向窗外的主道。
魔界秋季时常刮起狂风,今日尤其狂暴,窗棂依着术法被固定住,风沙迷人眼,却挡不住街市上群魔欢腾的景象,看得久了,便有一种海市蜃楼的诡谲感。
祝峥“啧”了一声,顿时有“咚咚咚”的撞击声传来,一声高过一声盖过他指尖下的动静。
“君上恕罪,属下知错,属下再也不敢了……君上恕罪……”
祝峥没有回头,玩味道:“何罪之有?魔界人人皆有此心,只不过仅有你敢有行动。”
尤朗如遭雷击,又一下磕在地板上后就没了动静。
祝峥提了面具起身,停在尤朗身边,右手按在他脖子后,摸到了一层虚汗。
手下的身体不住地颤抖,祝峥俯身道:“下次,记得做的隐蔽点。”
一声闷响过后,祝峥在尤朗的宽袍上蹭了蹭手,扣上面具离开。
***
门打开又在身后合上,宋影山勾着两根枯枝,转到了废弃屋舍的窗户边。
不清楚是不是上次暴露气息引得魔界防备加重,各处的魔兵数量明显多了许多,关卡重重,让他废了好一番功夫才绕进魔宫所在的城池——无名城。
魔君的地盘一般无人敢造次,宋影山本以为这里应当是守卫最弱的地方,谁知进来后发现无名城中几乎处处都有魔兵巡逻,吓得普通众魔不敢出门,街道上空空荡荡。
本来可以光明正大走去尤朗府邸的宋影山被迫入乡随俗,以免打草惊蛇。
只是进无名城都用了大半日,想慢慢摸过去再在尤朗那里得到些信息只怕需要更久,宋影山忧心祝峥会耐不住性子寻过来,临时换个计划。
有巡逻卫队经过,宋影山的目光锁定在最后的魔兵身上,狂风会遮挡视线,能助他顺利混进去,枯枝在角落处焕发光彩,即将脱手飞出的瞬间骤然调转了方向射向屋内。
宋影山回身看向对面不能视物的阴暗角落,那里传来了呜咽声,宋影山眉心微蹙,不为所动。
屋舍外的巷子中响起断断续续偷偷摸摸的呼唤:“黑子……黑子你在哪……”
“黑子啊……”长绝一边擦着脑门的汗,一边祈祷着魔君那边一切顺利,可不能让他在宋影山面前漏了陷,这可关乎他的生死大事……
“吱呀——”
面前歪斜的破门被拉开,长绝愣愣抬头,透过浑浊如帷幕的风沙看见了一双透亮冷静的眸子。
……
长绝抱着黑子缩在宋影山对面,一脸悲戚沉痛:“上次黑子是在林中被那群魔兵下了幻毒才会对你身边那位动手的,它绝对不是故意的!”
“它肯定很后悔,从那天起它就一直闷闷不乐,水也不喝了,给肉也不吃了,可把我给急坏了。今天我本想带它出门放放风,结果它突然就跳下去跑了!一路闻一路跑,我一直追到这儿来……”长绝偷偷瞄了一眼宋影山,“现在看来,它可能是找你来了。”
宋影山身形微动,长绝立刻抱着黑子后退两步:“哎哎哎你……你别生气啊!黑子一定是因为愧疚想补偿你们才来找你的,不信你看它都没对你干啥,真的!黑子很好的,从来不伤魔的……”
话到这里,长绝吞了下口水,又退了两步,声音也弱了几分:“虽然……你不是魔。”
“但是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出卖你的,黑子欠你的,我不会说出去的!就当是我替黑子补偿你们,你别靠近了啊啊啊,我真打不过你,黑子没中毒肯定不会对你出手,真的真的,我们没有恶意!如果不是黑子突然跑了,特殊时候我哪里敢来无名城啊,你你你也别瞪我呜呜呜,你信我啊我不说假话的……”
灵物对气息最是敏感,宋影山虽然从里到外换了装扮,但不影响黑子能认出来他。但长绝的反应实在是大,宋影山本意是想换个位置好能同时看清屋内和窗外。
确认这个位置不会被魔兵发现后宋影山站定:“特殊时候?”
“欸?”长绝已经靠上了墙壁,忽见宋影山不再前进,在这句话中怔愣了一下,“对了,你又不是魔族,不知道也正常。”
长绝伸长了脖子前后左右看了看,确认外面没有魔兵后朝宋影山招了招手。
宋影山犹豫一息,长绝又很快反应过来,伸手拦住了他:“不用那个过来,方才是习惯了,你不用靠近,就这么说就好。”
宋影山本也不想靠近,闻言不再动作。
“城中出大事了!”看到宋影山一动不动,长绝放下心来,将黑子往怀中一拢,眉毛一挑,“你知道左护法尤朗不?死啦!”
宋影山勾着枯枝的手滞涩一瞬。
“听说他是觊觎魔君之位呢,本来是藏得挺好的,但你猜怎么着?”长绝一脸兴奋,“被他亲兄弟给捅穿了!手足相残,啧啧啧,魔君怎么会容忍他这种人存在?据说死的挺痛快的,还好魔君心慈手软,不然有他受的!”
宋影山在“心慈手软”一词中敛下眉眼,静静听长绝绘声绘色描述。
“哦对了,他好像还有个下属叫什么来着……肖什么还是什么岑,哎呀不是什么大人物,也死了。有意思的是,他是死于拈花惹草,你说,这不是自找的嘛哈哈哈哈,他仗着身后是前左护法就随意篡改人间的时间,只为博美人一笑,这么猖狂,死了也不可惜。”
宋影山握紧了枯枝:“魔君现在在魔宫?”
长绝还在嘻嘻哈哈:“是吧,估计正在查前左护法的人,不能放过一个!”
宋影山微微颔首:“多谢,有缘再会,告辞。”
“哎!欸?就这么走了?你还没和我说你们是谁呢?黑子还想补偿你们……”
宋影山在风声中翻墙掠瓦,很快避开魔兵的巡逻到了城墙边。他正在掩体后想着从哪里能不发生冲突轻易出城时,城外十几里外忽然暴起凌冽飓风直上云霄,气势直逼城内。
那飓风卷出冰雪几乎要冻穿魔界火山岩浆,在城墙下抬首就能看见高空中不同于魔界浑黄风沙的冰寒。
大多数巡逻魔兵被紧急集结急匆匆赶往城外,出城易如反掌,宋影山却猛地沉下心。
——神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