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锦路》青云悦悦

39、宫中冷暖

　　时间就这样慢慢过着，眼瞅着就马上要到春天了。可是这春天步步将近，刘美人却一病不起。
　　刘美人低估了宫中冷暖。
　　在宰相府上，尽管自己只是个庶女，而宰相大人的子嗣众多，所以自己也没得到多少待见。可是毕竟是在宰相府上，毕竟是宰相的女儿，保不准以后宰相作为投资把这个庶女嫁给哪个潜力股的秀才之类，过上那么几年，就是身份尊贵的夫人了。所以宰相府上的人尽管也是那拜高踩低，却也是大体上过得去。
　　可是这宫内，却大不一样。
　　进到这宫内，就是北齐最高的权力中心。里面的都是各种高官的女儿，嫡女都数不过来，更何况是庶女呢。更何况在宫内规矩森严，就算是一年死上那么几个，也不过是寻常事。若是寻常百姓家，还能由着娘家闹上一闹，找夫家寻个说法，可是在这宫内谁敢找皇上寻个说法呢？
　　刘美人后面渐渐地连炭都见不上了，热水更别提。春日来临之前的冬日最是寒冷，可是刘美人却成日连热的东西见不上。就连那送来的餐食，也是冷着的。偏偏刘美人在宰相府习惯了逆来顺受，那些仆婢看着刘美人好性子，更加怠惰。
　　于是，刘美人在连着几日的寒冷之后终于病倒了。
　　这病像是发热，又不像是。刘美人卧倒在床榻上，面色潮红，嗓子干涩，浑身无力。如此这般，嗓子内干的难受，就连那桌上的冷水想要喝上一口，也得挣扎着过去。
　　“回禀皇后娘娘，那刘美人病倒了。”仆婢带着喜悦回禀皇后娘娘。
　　“知道了。”
　　“娘娘，我们可是要去看望看望？”
　　“如今病了几日了？”皇后娘娘一面翻看着宫中记录着皇帝宠幸的册子一面懒洋洋地问。
　　“没几日。前日刚病下，仆婢听得刘美人殿内的仆婢向着其他仆婢们吐槽呢，于是便赶快来向娘娘回禀。”
　　皇后娘娘却不再提起刘美人，反而对着自己的仆婢说：“如今快到春上了，也是该到春猎的时候了。你可还记得，去年的时候太子得了一只鹰。”
　　“仆婢记得，那鹰好生威风。只是桀骜不驯，十分不服人。可是最后却还是乖乖听命于太子殿下了。我们太子殿下自是与众不同。”
　　“你知道什么？”皇后笑了：“那鹰在太子宫中，太子不给吃不给喝，硬是熬了半个月，那鹰奄奄一息之时，太子才出现在面前，给它些水，那鹰便已经恭顺了。”
　　仆婢乖觉地点头：“娘娘，仆婢知道了。刘美人自然是也要等到那山穷水尽，才肯对娘娘马首是瞻。”
　　“知道就好。盯着她，寻寻太医，这病不许她一下子好了。只是别让她死了。瞧着的确是个美人胚子，若是死在宫内，十分可惜。”
　　仆婢称是后慢慢退下了。
　　刘美人对这背后的一切浑然不知。只是最初的时候刘美人对自己的这一病还没有那么大的重视。在宰相府上不受重视的孩子自然也进化出了身体强健的基础。在过去，刘美人甚少病。若是病了，也是在床榻上养上几日也就好了。所以这次的一病，刘美人本不当回事。只当自己无力软上几日，也就好了。可是却不如刘美人所料。
　　饭食只是偏冷，却还是维持着美人阶位的标准，是故美人日日吃着也为身体补上些气力。本是眼看着要有些好转，却偏偏突然之间身子又软了下来。
　　刘美人觉出了此番病的与往日不同，看来在殿内静养着是不得行了，于是便差仆婢去请太医。
　　仆婢百般不情愿，刘美人发了怒：“平时你怠惰倒也罢了。只是这段日子，你没少找那高枝去攀。我如今倒是可大方告诉你，无论如何，你也是我的贴身仆婢，此番若是我不幸去了，你当你能有什么好果子吃？宫内少不得要将你交给宰相平息怒火。就算宫内不会为我这一个不受宠的美人如何，你伺候的主子没了，你也是晦气。你以为还能有什么好差事等着你？”
　　病中的刘美人强撑着精神说了这许多话，不由得咳嗽起来。一边的仆婢呆站着：刘美人平日里总是沉默寡言，如今发威起来倒是唬住了仆婢。
　　“还不倒水来？”
　　仆婢赶忙倒水服侍刘美人喝下，待得刘美人顺过气来，便说着：“美人稍等，我这就去往太医院请太医来。”
　　到了太医院，却只见了守门的小太监，那太医院一个能出诊的太医都没。仆婢拉住守门小太监，小太监才告诉她：“今日皇后娘娘突发不适，所有的太医都叫去皇后宫中会诊。这宫内除了皇上，自然是皇后娘娘最为金贵。如今尚不知什么时候结束。”
　　仆婢回到刘美人处，将原委对着刘美人说了。
　　刘美人心上焦急却安慰着仆婢：“无妨，明日再去。”
　　可偏偏一连三日，都是如此。刘美人病得也是愈发重，如今就连喝口水也许仆婢扶着了。
　　这一日，看着仆婢一人孤身进来，刘美人起皮的嘴唇颤颤，最终还是对仆婢说：“去华妃宫中。请华妃娘娘。”
　　仆婢听了话，这几日仆婢听进去了刘美人的话，十分担心刘美人一命呜呼，自己粘上个不详以后寻不到好差事，倒是十分上心地想让刘美人活下去。
　　可是到了华妃宫内，却是华妃娘娘正在体裁新衣，正为着春日做新衣裳。刘美人的仆婢想要去通报，却被门口一个仆婢拉住：“你做什么？华妃娘娘正在体裁新衣，这可是娘娘的大事。你来做什么？”
　　“回禀姐姐，我是刘美人宫里的。刘美人病了，我们请不到太医，想来请华妃娘娘······”
　　话未说完，已被这个仆婢打断：“既是病了，你还来晃悠，若是不小心过了病气给我家华妃娘娘如何？既是病了，还是去请太医。”
　　就这样，未及见面，就已被赶走。
　　只是自从初雪梅宴以后，华妃娘娘的心情总是阴晴不定，宫内的人十分畏惧。而裁做新衣终于使得华妃娘娘开心，华妃的仆婢们没人想触这个霉头。
　　宫中做仆婢的，主子心情好日子就好过，主子心情不好日子就难过。
　　刘美人的仆婢哭丧着脸回到殿内，刘美人心上寒凉：“如何？华妃不肯？”
　　“回禀美人，华妃娘娘正在裁量做春衣。不曾见到。”
　　刘美人闭上眼：刘罗衣在宰相府便因为是嫡女身份十分高傲。从不曾当自己是姐妹。庶女们也不会不自量力去和尊贵的嫡女攀扯。只是如今在宫内，自己与她都姓刘，自己想着，她总能伸出援手救自己一命，庶妹也是妹。只是，到底是多想了。
　　仆婢带着些哭腔说：“美人怎么办？要不仆婢再去寻寻那莲蕊公主去。”
　　“不，不要去。”刘美人身体极为不舒服，脑子却是非常清楚：赵莲蕊自然是与华妃是一体的。
　　“去找皇后。”仆婢有些发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美人，皇后岂是······”
　　“去找皇后。”
　　仆婢应下后去了。刘西珍睁眼看着屋顶：这宫内是非终于还是身不由己！
　　“回禀娘娘，那刘美人的仆婢来了。”
　　看着仆婢喜笑颜开，皇后却说：“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倒是说说，这几日，那刘美人做了什么？”
　　“回禀娘娘，那刘美人的仆婢日日都去太医院，只是太医院的太医们都已安排好。今日这仆婢去了华妃宫。被门口的我们的人拦下来了。只是碰巧，华妃今日在量体做春衣，自然华妃宫内的人不想坏了华妃娘娘好心情，这不，刘美人来寻看皇后娘娘。”
　　皇后满意地笑了：“这鹰终于低头了。”
　　“那是自然，皇后娘娘手段，那刘美人现在眼巴巴等着您作为救世主去救她呢！”
　　“我自然不去。你去就是了。吩咐将饭食中的药物撤了，带上个太医同去。”
　　仆婢应了，这才转身出了皇后宫内和刘美人的仆婢一起而出。
　　到了刘美人宫内，看到刘美人如此憔悴被吓了一跳：“刘美人怎么弄到如此？皇后娘娘日日记挂着美人，这才几日，皇后娘娘自己身体不适，顾不上关怀，怎就如此？”一边说着一边传唤太医：“太医，快来给刘美人好生看看。皇后娘娘口谕，好药材紧着上，账单全算在皇后即可。”
　　太医把脉说着：“美人身体无恙，下官这就开药，细细煎上几服，再配上些燕窝一同吃上，去了体内那邪火，自然保美人好好的。”
　　皇后的仆婢说着：“那便如此，药你好好开好，这燕窝马上待我回禀了皇后送来。”
　　说罢又关心了几句刘美人，听着刘美人谢过了皇后恩德之后才离开。
　　心上的石头落了地，刘美人就着仆婢的手喝些热茶，仆婢便出门跟着太医去取药煎药。刘美人一个人在房内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