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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决裂 ...

  •   仿似害羞般扭过头去不看顾沧恒,魏浅禾狼狈。
      她为尽知二人结局,却还为他这一刻的简单而心动的自己不堪。
      冷下心肠,魏浅禾道:“王爷说笑了,浅禾罪臣之女,如何能与王爷相伴终生,莫要因为我,污了王爷的名。”

      顾沧恒覆住她的手加了几分力道,严肃道:“浅浅,勿要自轻,你受牵连获罪,最是无辜,魏家的名声,你阿父的清誉,我定会一一替你找回。”
      魏浅禾微微使劲,挣脱开他的禁锢,缩回手道:“可王爷日后会有自己门当户对的王妃,从前魏家尚存时,浅禾尚且知自己与王爷云泥之别,如今彻底没了魏家依仗,浅禾又如何敢肖想与王爷相伴。”

      顾沧恒没有再去强握她的手,他只是郑重允诺道:“浅浅,你不必担心害怕诸多身外之事,我要的,只有你的真心实意,其他诸般事宜,尽皆浮云。只要你愿意,我身边的人,只可能是你,也只会是你。”
      魏浅禾重新凝望他的双眼,炽热、真诚,起码此刻,他是发自内心的,真心允诺。
      可是……

      “王爷的意思是,即便我从此没了自己的名姓,王爷还是会给我名分,让我从此光明正大的走在你身侧吗?”
      “当然。”
      没有任何的犹豫,果断而坚定。

      魏浅禾面上没有任何情绪外泄,可她的心笑了。
      果然,他做出了足够自己答应留下的承诺。
      否则自己怎会莫名成了他见不得人的外室,还生下了孩子。

      天秤的两端,筹码足够丰厚了,彼时无依无靠,满心彷徨无助的自己又怎会放弃眼前这样百利而无一害的脱身之路。
      可惜她没想到,还没等到魏家沉冤昭雪,她魏浅禾有名有姓的站在阳光之下,便先一步有了色衰爱弛……

      背信弃义的人太多了,只是谁都以为自己不会碰到罢了。

      “浅浅,留下来,留在我身边。”顾沧恒满眼深沉爱意,倾泻而出,浓烈、迷醉,看多了,看深了,便要相信这世上真得有矢志不渝的情爱,以致昏聩,再也走不出囚笼。

      眼前人身形挺拔,英姿矫健,锦衣玉服之上,是无与伦比的五官眉眼,盯着自己的目光无不透露着期待。
      魏浅禾曾无数次为顾沧恒的俊逸风姿迷倒,她知道他即便没有皇家的身份,于一众普通人中间,也是光彩夺目的存在。

      但今日,她确实没真正打眼注意过他非凡的穿戴与品貌。
      想到外室这样屈辱的名头安在自己身上。
      从今往后,她恐怕再也不会正眼瞧他了。

      她恨他欺骗自己。
      她却还心甘情愿替他生孩子。
      幸亏,情意尚浅,想要割舍,为时未晚。

      魏浅禾未语泪先行,两行清泪扑簌簌地往下流,仿佛她竭尽全力伪装的坚强,终于在他面前漏了空隙。
      “王爷,浅浅不能连累你,让我走吧,这辈子自生自灭,你我,只当有缘无分。”

      顾沧恒自然心疼心软。
      她惯会在他面前做出这番弱柳扶风的娇态,因为这样,他才会更加怜惜可怜她,所求,也才能更快得到回应。
      但凡尝到了甜头,魏浅禾自然不会放弃此等不费气力的手段。
      唯有百试不爽。

      若无这场大梦,她只会想到,使这番下九流的招数留住他的心。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想的,是如何才能让他放自己走。

      还未等顾沧恒反驳她的自我放逐,为她同样处处为自己着想而自满,魏浅禾话锋一转,陡然转换了语气。
      “又或者,王爷想要的,就是这副身子而已,浅浅就在这里,不必哄骗,此时就可以拿走。”

      盈盈福身凑向顾沧恒,魏浅禾柔弱无骨的身体主动贴上去,一时之间,二人离得那样近,肌肤相触的一刹那,顾沧恒几乎是瞬间,就浑身起了战栗。
      “只要王爷您心满意足后,同意放我走。”魏浅禾渐渐凑近的樱桃小嘴中,吐露出的却是如此冷冰冰的交易。

      顾沧恒一把将她推开,面容含怒:“浅浅,你在说什么?”
      魏浅禾没有停止动作,反而伸手将自己的衣领往下扯:“难道王爷不想要浅浅?你救我,图的不就是这点东西,给你又何妨。”
      前一刻温柔善解人意的浅浅,与这一刻冷漠尖酸的魏浅禾完全判若两人,顾沧恒觉得荒唐:“浅浅,你偏要如此践踏我的心意,是吗?”

      滑落的衣领被拉上,魏浅禾几乎可以说是被顾沧恒粗鲁的推回身后靠枕。
      她不屑笑道:“王爷何必如此惺惺作态,还是说留下浅浅后,王爷一定会明媒正娶?”
      “我自然……”

      顾沧恒还未来得及做下承诺,便被魏浅禾冷硬打断:“我与王爷这样的身份差距,恐怕只会拖到死,也不得扶正。”
      相信了顾沧恒鬼话的自己才是着实可笑。
      一人苟活,无尽后悔。

      面前的顾沧恒脸色从未有过的难看,他无法否定魏浅禾一针见血的通透,她说的没错,以他们日后的差距,明媒正娶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可他会从别的方向想办法,只要她亦对他有心,总归这一生,他是舍不下她的。

      浅禾自嘲一笑:“是我忘了,你们这种贵人,要得不仅是身,你们还要姑娘的心,天下哪里有比玩弄人心更快乐的事。”
      “魏浅禾!”顾沧恒怒不可遏。
      他看不得她自轻自贱,更受不了她以最大的恶意揣测自己。
      原来他在她心里竟是这般不堪的人吗?
      他以为,起码二人是互相了解,心意相通的。

      浅禾别过脸,不去看顾沧恒的表情:“总之今日,我只有一句话,要身子,你尽管拿去,要心,没有。”
      虽然知晓了二人未来的结局,可是她心里知道,眼前的顾沧恒,是还没有做出任何背信弃义之举的顾沧恒。
      此刻的他不知自己为何如此,无辜受着责备与刁难。
      她的阴晴不定与故作轻蔑,令他受伤、无助。

      可已知结局后跳出来的魏浅禾明白,二人的未来早有预兆。

      朝廷颁布的旨意,乃太医院院使魏长海诊错圣上脉案,致使圣上错吃补药,龙体受损,实则魏浅禾深知父亲不会。
      因为当今圣上的脉案,从来都是宗穆小王爷顾沧恒亲自看诊的,父亲只是个背锅的,落笔签字而已。
      父亲从小看顾小王爷长大,他们一家深信顾沧恒,所以,她才会在此生死关头,躲在他的京郊别院里。

      世人皆知,宗穆小王爷顾沧恒是先皇最小的儿子,当今圣上最疼爱的弟弟,他的母妃是淑妃姑母,舅父乃当朝宰辅谢温。
      掌管着户部与工部的宗穆小王爷,甚至早在先皇在世之时,就有了自己的封地。
      当朝李谢两氏权势滔天,可哪个姓氏都跟他有脱不开的血亲关系,若说如今皇权和宗亲世家之间的平衡,唯顾宗恒一人尔。

      当初魏长海是深受其母妃信任的医官,一路提拔,尔后照顾顾宗恒,得以投靠淑妃门下效命。
      父亲为淑妃所迫死,顾沧恒与淑妃和李谢世族之间千丝万缕的错综关系,无不令人生疑生虑。
      他没能保下父亲,又或者父亲到底是否间接死于他手,如今都成了魏浅禾心中的疑窦。

      话本中言,宋青乔回京后不过月余,宗穆小王爷便病故了,另有传闻是被秘密处死了。
      难说不是跟淑妃这一派系一起灭亡了。
      他是敌人,是仇人。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了,魏浅禾索性撕破脸:“王爷敢说你有尽全力营救我父亲?敢说我父亲的死跟你毫无关系,敢说留我在此没有一丝一毫的觊觎之心?”

      顾玖翎颠沛流离,一生的起点是作为农家女崛起的。
      他顾沧恒若真心爱她,怎会让两人的女儿流落民间,长大再因外室女身世坎坷受挫。
      他或许是有舍不得自己的渺渺心意,但利益当前,他终究还是选择了舍弃她。

      顾沧恒张口欲辩,上下唇瓣轻轻碰了两下,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没有狡辩,对于她的质疑,照单全收的默认了。
      若说有愧,他对她确实存了心思,也确实瞒了她诸多事,谈何申辩。
      魏浅禾没有得到否认,难掩失望。

      “所以说,你对我从无真心,全是算计?”
      顾沧恒的声音颓然,疑惑。
      他可以理解她突逢巨变的惊慌错乱,但他不可置信她此刻的坦白。
      因为这些话,听起来那么像是她藏在心底许久的实话。
      一直以来,只是苦于身份地位的鸿沟,她无法发泄出来。
      如今没了顾忌,才要一吐为快。

      “若你没有王爷的身份,何来真心?我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尖酸刻薄的语调之下,魏浅禾自己都没想到,有一日,她自己会刻意无视贬低青梅竹马的情意。

      他们之间微末的情愫,确实始于她有意算计。
      二人青梅竹马长大,在她有意无意的默许下,她主动引诱了他的春心。
      不为别的,只为魏家求庇护。

      处心积虑的积攒好感,到如今血海深仇,她后悔了,不可能再跟他岁月静好了。
      魏家没了,她不需要他了。

      即便最初选择顾沧恒时,她的确认定他可堪良配。

      自方才魏浅禾改变态度始,始终被压制着步步后退的顾沧恒,终于彻底变了脸色。
      他勃然大怒,一个俯身逼近魏浅禾,直将她迫到墙角。
      扬起的手,从掌到拳,似是表达了他此刻内心所有的愤怒、不甘。

      魏浅禾昂着脖颈,硬是鼓足勇气睁眼看着。
      她要亲眼看着他这一巴掌,打碎二人之间的体面与情意。

      死寂的沉默过后,顾沧恒终究还是没能将满腔怒火不解发泄在魏浅禾身上。
      猝然远离的温热身体,带走了魏浅禾周边最后一丝暖意。

      被粗暴掀翻在地上的瓷器发出尖锐的破裂声,碎片飞洒四溅,魏浅禾的睫毛因为惧怕,眨了又眨。
      她没见过这样暴怒的他,起码,这是顾沧恒第一次控制不住在她面前发脾气。

      转瞬变得冷硬起来了的顾沧恒问:“你可知充军的意思?”
      “我明白。”魏浅禾扭过头去,心中酸涩,却答得满不在乎:“不就是军妓嘛。”

      “你知道?你宁为军妓也不愿留在我身边?”顾沧恒对她的选择简直不可置信。
      魏浅禾干脆利落:“不愿意!”
      顾沧恒点点头,几乎咬牙切齿:“好好好。”
      甩袖背过身去便要离开,顾沧恒仍是驻足,留下最后一句忠告:“流放之路艰苦,还望你好自为之。”

      厢房再次空落落了下来,心内卸下一股劲力的魏浅禾颓然倒向床榻,连她自己也分不清,究竟是几日未进食,失了气力,还是其他莫可名状的失望。
      她的心似乎缺了一角,可以无伤大雅的继续活下去,却总归丢了点什么。

      桃李忧心忡忡从外门冲进来。
      方才的动静,小姐与王爷说得插心窝子的话,她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
      小姐怕不是睡糊涂了,这真是不想好了。

      桃李心急如焚:“小姐,你何苦非要自寻苦吃,流放充军是什么人过的,小姐你去了还能活吗?”
      失神的魏浅禾听到人语,突然俯身一把抱住桃李,她单薄的身子瑟瑟发抖,眼泪如泉眼般潸然而下,情难自抑。

      桃李见魏浅禾哭,没出息地也跟着一起哭了起来:“小姐,你别哭了,你一哭,桃李心里更慌了,王爷真得不管咱了吗?”
      魏浅禾紧紧抓着桃李的衣服,似要抠出个洞来。

      她好恨,她既恨他薄情,又怕他是真得薄情。
      她恼恨自己临到此时,还在害怕丢失他的庇护。
      为何他偏要自己为外室,为何他们非要是那样不堪的结局。

      可是想想不太远的三年之期,魏浅禾又在庆幸自己坚持住了不一样的选择。
      这一次,没有勇气,鼓起勇气也要走。
      魏浅禾告诉自己,别怕,光明的未来,宋青乔在等着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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