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燕何时归》寻清梦然

5、流言蜚语

　　谢筠一早便入了太学，走至学堂窗旁边，便发现学生众人交头接耳，脸上皆挂有惊讶、好奇、娱乐之情。谢筠见此状心中有些不悦，默默地靠近，却听见几段杂乱的谈话……
　　“真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淮宁王竟然是断袖啊！”
　　“也不知道那男妓长什么样？”
　　“那还用想吗？绝对是位倾国倾城的美人！不然怎会当众将其抱回……”
　　“没想到淮宁王也是如此贪图美色之人……”
　　“他此番入中都不是要立淮宁王妃的吗？”
　　“第一位男王妃？哈哈哈……”
　　……
　　听到这，谢筠便真的听不下去了，推开门向众人呵斥道：“怎可私下妄论他人，岂是君子可为？！又怎可人云亦云，是非不辨？！”说完，便又羞又恼地离开了。
　　见郁离君离开，方才被吓得跪地的众人才松了一口气，站了起来。今日的郁离君怎么这么凶？
　　对于前几日季莫辛那三人逃学一事，谢筠本来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奈何他们如此屡教不改，目无尊长，肆意妄为，导致流言四起。必须要好好惩戒一番了。
　　谢筠走至书阁，用钥匙解了一个木柜，里面有着一条精致雕有程门立雪图的梨木戒尺。谢筠拿上它便向练武场走去——季莫辛一班人便在那上骑射课。
　　见谢筠走来，学生们皆行了礼。谢筠回礼后便举着戒尺指向季莫辛，问：“学院内有关于淮宁王的传言是你们三人传出去的吗？”
　　“……是……是我，但与他们两人无关。”季莫辛怯怯地回答，不自觉地把头低了下去。
　　“季莫辛你一直事情原委真相吗？你知道向外乱传影响对他人有多大吗？太学内都是贵族子弟，不出一周，不，不出三日，此事便会在中都内传的沸沸扬扬。你知道这对淮宁王的名声影响有多大吗？会影响他以后的婚事。三人成虎……是……会吃人的……”说到这儿，谢筠便怅惘得再也说不下去了。
　　只见谢筠冷冷地举起戒尺想向季莫辛打去，戒尺到半空中，终还是未落下。
　　“你学后，夜里举着这戒尺在此跪俩个时辰。”谢筠说完便留下戒尺走了。
　　这戒尺乃是郁离君中得状元受封太子少师时皇帝御赐之物：下能惩百官之子，上能惩皇亲国戚。太子此时都还未立，那尺子今日是第一次被使用，看来郁离君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月影披竹，晚风戏梨，夜中人苦酌。
　　王莫殇寻了许久才发现谢筠坐在离练武场不远的一处竹林旁边的亭中，一边酌酒一边远远地望着跪着的季莫辛。夜色昏暗，季莫辛未曾发现他。
　　“冷酒伤身，我帮你温一下吧。”王莫殇想夺去酒杯。
　　“无妨，就这一次。”
　　“其实……于我而言，这些流言无关紧要。”主要还是在意你的看法，毕竟我本来就是……王莫殇未敢把后半句言明，因为他不明白谢筠的心意，也怕……怕十几年的期盼在一瞬间因一句话灰飞烟灭。
　　“不仅仅是为你……淮安，我给你讲故事吧。”
　　“从前有一位样貌不凡，才华横溢的郡主，大家都觉得她可以寻到一个好人家，有一个美满的人生。可众人不知此女胸怀大志，不愿束缚在这小小的闺房之内。她向往千军万马，烽火戏敌，可衡国不允许女子读书、做官、上战场，于是她女扮男装上阵，成为了家喻户晓的大将军。可终有一天，当世人得知她是女子时，在众人的口中她便从战无不胜的大将军变成了不守女德的贱人。在一个月夜里，在众人的口诛笔伐下，她割腕了……”
　　“你是一位好老师……”在王莫殇看来，谢筠一直都是那样：是一位君子、是一位明师……
　　“也许吧，但在季莫辛眼中我并不是什么好老师。”说完，谢筠便向练武场的方向看了过去。
　　见谢筠渐渐消沉的样子，王莫殇立即用着打趣的口吻劝慰道：“你别那么想，严师出高徒。再说了，我们家潇湘君不温柔吗？”
　　“不是说好不再提这个名字了吗？”谢筠没忍住笑出来。
　　“好好好，潇湘君。”王莫殇故意挑逗道。
　　“好了，天色不早了，两个时辰也要过去了，我们先走吧。”有人与之相谈果然比独自酒醉更能让人释怀啊！淮安，谢谢你。
　　“等一下，那个女将军是不是季嫣？”王莫殇小心翼翼地询问。
　　“是。”谢筠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王莫殇紧紧攥住了酒杯，痛饮了好几杯，望着寒气凌人的月光，季嫣和谢筠定有婚约……我们终是……

　　第二日季莫辛便如同提丝木偶般，一瘸一拐地拐到了位子上。他艰难地坐下后却发现自己桌上出现了一瓶药膏，下面垫有一张纸条：课后来寻我——郁离君。
　　这算是打个巴掌给个甜枣吗？谢阎王，我真服你了。你但凡让我少跪半个时辰也比这药管用啊！迟早有一天给你扔淮水里……
　　课后季莫辛便轻车熟路地拐到了思诫堂——往日谢筠常在此处训诫他们三人，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只有季莫辛一人。
　　兄弟们如今都不在这，看来只能靠我自己了。季莫辛心中万分煎熬。
　　“昨日之事，你可吸取了教训？”
　　“学生铭记在心，下次肯定不敢再犯了。若再犯的话，出门就下雨遭雷劈，晚上做梦遭鬼魂索命……”季莫辛熟练地认着错。说实话，这套说辞他早已烂熟于心，连梦中都能一字不落地背下。
　　谢筠自然也听出来了这套说辞究竟有多熟悉，只是有些懒得打断他了，最后等他一字不落地背完后，无奈道：“唉，我今日找你也不只为此事。你与小荷姑娘的事情，我已有耳闻，好在我与沉胭楼楼主相识，小荷的卖身契我已买回。”谢筠说完又看了季莫辛一眼，怕季莫辛有所怀疑，或因此有所察觉。
　　“真的？！郁离君你简直就是活菩萨转世啊！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季莫辛感激涕零地伸出手便想去抱谢筠。
　　果然想多了，以季莫辛的脑子恐怕想不到这些。谢筠后退了几步避开了季莫辛，轻咳了几声笑言：“大可不必如此，永兴王要是知道了，定然饶不了我。”
　　“不过想要此契，你需要在‘觅桂会’的骑射组中夺魁如何？”
　　“自然是没问题的，您知道的在武艺方面我就没输过！”季莫辛胸有成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