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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回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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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呜咽一声,“白驹,你个大混蛋!”
这段日子,过得太煎熬了。
白驹拍拍她的背,取笑道:“哎哟喂,学姐长大了,怎么还爱哭了。”
“还不是都怪你!”
向朝曦在白驹的肩膀上轻轻咬一口,隔着衣服,连痛感都不觉。
“怪我,怪我。”
白驹哄着她,等她平静下来,抚着她的背,替她顺气。
她趁机把眼泪鼻涕都抹在白驹的衣服上,白驹任由她动作,只宠溺地笑。
手机收到一条消息。
袁柒:【你们多甜蜜一会,我们先走了哈!】
白驹说,“她们走了。”
向朝曦脱离她的怀抱。
“那我也走。”
“你要去哪?”
“就,酒店。”
回自己住的地方,怎么这时候说起来变得怪怪的了。
“哦~”
白驹故意拉长尾音。
向朝曦的脸本来就哭得红扑扑的,此刻变得更加红润,转身就要走。
“有人来了。”白驹悄声道。
向朝曦立马把头埋在白驹怀里,没一会儿,她感受到一股胸腔震荡,耳边是对方低沉的笑声。
“你骗我。”
她要抬头,白驹扣住她的后脑勺,“ 真的有人。”
等了好一会儿,后面什么动静都没有。
“明明就没人。”
向朝曦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语气软糯,还带点埋怨,像根羽毛,挠得人心痒。
她脱离白驹的怀抱,被拉回来,对方拿出湿纸巾,为她擦拭脸部。
一下,一下,软绵绵的。
“我自己来吧。”
“怎么,上次你哭,不也是我帮你擦的吗?”
向朝曦不理会她的调侃,夺过湿巾,到洗手间去打理自己。
白驹站在门口等,有人路过都会多瞧她几眼,她的衣服从肩膀往下到胸部那块,皱巴巴的,有各种痕迹混杂,在浅色风衣上尤其显眼。
车子往酒店的方向行驶,向朝曦坐在副驾驶,嘟着嘴,小声嘟囔:“我不想回酒店。”
白驹听到了,还故意问。
“你说什么?”
“我说,我现在不想回酒店。”
“那你看看我现在这样......”
她指了指自己的衣服,向朝曦尴尬地收回视线,看向窗外。
前些天,清浅公司的行政向她要了个人行程,细到住的酒店房间号都要报备,她当下反应过来不对,心中的猜想呼之欲出,便和向朝曦商量。
对付白驹,需要软硬兼施,不过,要向朝曦本人才有用。
酒店在环球影城附近,她们没多久就到了。
向朝曦跟着白驹来到房间门口,她俩住对门,恰到好处地表现出疑惑的神情。
白驹见她这样,也明知故问道:“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向朝曦指着对面那个房间,“我住对面。”
“这么巧。”白驹也是恰到好处的惊讶。
“嗯,真是巧。”
她盯着白驹的脸,这人演技可真好,都可以去当演员了。
白驹突然凑近她,眨了眨眼,“学姐,你......”
这人的五官不像当年那么稚嫩,优越的下颚线,力挺的鼻子,狐狸一般的双眼,像是一笔一画绘出来的。
向朝曦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她,让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身子稍稍向后靠些,轻咳两声。
“我回房间等你。”
向朝曦转过身准备先回自己房间,白驹拉住了她的手。
“咔哒”,房门打开,再关上。
旁边房间开了个缝,袁柒、江清浅、张元瑾三人躲在门后。
“哎哟,你们别挤我。”
“你让我看一眼。”
“门开大点。”
“不行,再开大点就被发现了。”
“嘘,小点声。”
“......”
向朝曦被抱到玄关的台子上,白驹双手撑在台上,朝她靠近。
越来越近,近到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她闭上眼,心里“砰砰”直跳。
这进度是不是有点快了?
她俩,好像,还没有,确认关系吧?
在快要碰到的时候,白驹往后退一步,嘴角噙笑看着向朝曦。
“学姐,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她问。
向朝曦睁开眼,脸颊滚烫,“没有东西。”
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你刚刚盯着我看了那么久。”
向朝曦说不出话来,怎么才发现白驹蔫坏、蔫坏的。
靠近的是她,退后的也是她。
房间里闷闷的,才几月天,就这么热了。
白驹轻笑,学姐这么禁不起逗。
她故作讶异:“学姐,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伸手去探向朝曦的额头。
向朝曦轻轻拍开她的手,嘟囔道:“没有,可能就,有点热。”
“哦~。”她拉长尾音,没继续逗,带向朝曦到沙发坐下,“你等我一下。”
白驹在房间里,窸窸窣窣,衣服也没换,手上拿了个鼓鼓的毛巾,单膝跪在地上,拿着毛巾敷在向朝曦的眼部,里面放了些冰块。
她柔声问:“冰吗?”
“不会。”
向朝曦的双眼冰敷消肿后,白驹将毛巾放在桌子上,人往沙发一坐。
“你是不是有很多问题想问我?”
向朝曦点头,直视白驹,内心隐隐有些紧张。
那段经历想必对白驹造成很大的伤害,否则也不会和她断了联系。
与其让她无助地身在局中,不如将真相全数告知。
她想要和白驹一起面对。
白驹开始回忆,那是她此生最大的梦魇,常常午夜梦回,辗转反侧。
回国后,遇到向朝曦是她意料之外,她原本想要护向朝曦在身后那一方净土,可却还是因她,被拉入局。
她不能以保护为理由,却伤人最深。
当年,奶奶突发恶疾,全家都处于悲痛之中。
事后,她直觉事有蹊跷,之前在她上大学期间,奶奶诊断出冠心病,但饮食、生活方面都遵循医嘱,身体也还算硬朗,怎么会突发心梗。
她去查了奶奶之前的饮食、出行等等,一切都查了,一无所获。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依照老祖宗的规矩,白家人去世,白家所有直系亲属以及家眷子女,都要一同前往白家祖宅,住上七天七夜。
她便在灵堂守了七天七夜。
最后身子撑不住,倒在灵堂前,昏迷前,在恍惚之间,仿佛还看到奶奶出现。
回上渝那天,难得好晴,雨水冲刷过大地,到处散发着清新的香味,明明是她最喜欢的味道,心情却不见好。
司机开车,叔叔坐在副驾驶,她和婶婶在后座。
白桑和白榆在她们后面那辆车。
在他们的前后,各有一辆车护送。
祖宅距上渝市区有2小时的车程,山路蜿蜒,来往车辆很少。
全程司机都是平稳驾驶,中途在一段上坡路时提速,下坡却未减速,前方拐角突然驶出一辆车,疾驰而来。
司机迅速踩刹车,方向盘打转。
可是,车速丝毫不减,转弯撞向护栏,车子悬在半空,底下是深不见底的峭壁。
还未松口气,后面白桑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车速未减,直冲她们。
“砰!”
天旋地转,眼前蒙上一层黑暗,婶婶将她紧紧护在怀里。
可冲击力太强了,她可以听到玻璃在耳边被撞碎的声音,车子翻转,再翻转。
“砰!”
车子停住,被卡在树干旁。
她的一只眼睛被鲜血模糊视线,只依稀听见自己的喘息声,过了一会儿,她感受到地面一阵震动。
“婶婶,叔叔!”
她忍着痛唤他们,却没有得到回应。
这时,她闻到一股焦味,透过破碎的前挡玻璃,看到车前盖在冒烟。
再过不久,这辆车子便会燃烧、爆炸。
“婶婶!叔叔!”她急切地喊,想要叫醒他们。
车门打不开,她不停地用手肘撞击已有裂痕的车窗。
终于,车窗碎裂,她全然不觉自己的手肘到手臂这一大片,遍布淤青,鲜血淋漓。
与此同时,外面有人用蛮力向外打开车门,是护送他们的保镖。
有救了。
他们所处的位置,上面是遥远的坡道,下面是望不见底的深渊。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白驹被他们解救出来,身后有道力也一同将她往上托,那是婶婶,婶婶醒过来了,心下稍安。
被救出来后她才看到,距离他们的车子不远处,有一辆黑色大奔翻倒。
那是白桑他们所在的车。
幸好,车内没人,看样子是被救了。
她松了口气,被人架着往安全的地方去。
突然,背后“嘭”的一声,一道热流涌向他们。
保镖护着白驹,为她阻挡了爆炸带来的冲击。
她的脑袋沉沉,太阳穴钻心地疼,短暂的理智回笼,往回看了眼,眸中火光一片,闪过五年前中学那场大火的情景。
白驹想要挣脱他们,往回冲,她的叔叔婶婶还在火海里!
却直接被保镖扛起来,没有反抗的力气。
她克制着情绪,忍不住哽咽,喉咙发出一声呜咽,再立马收住,生怕被人发现。
护着她的保镖都听到了。
身后还能听见汽车外壳燃烧的声音,他们几人踩着地上的杂草和碎石,听到这声抑制的哽咽,顿住脚步,再继续向上。
白家的这位小主人,在今天,再一次经历了亲人丧生的痛苦。
到了山上的平地,她被放下。
重归地面的那一刻,晕眩、耳鸣,强忍着的不适迸发,跌坐在一旁呕吐。
受伤的胳膊靠在被撞断的护栏,伤口里夹杂着玻璃碎渣,血肉模糊。
面庞上,汗水、泪水同时流下,连着鲜血。
这样,她才敢肆无忌惮地、无声地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