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花瓶不干了》荒黎

4、第 4 章

　　还没等她回忆出她到底在哪里见过这双眼睛，这双眼睛的主人就已经走到了她的床边。他俯下身，被束住的银发随着他的动作自身体一侧滑下，丝丝缕缕垂在奉璟脸侧，冰冰凉凉，有些痒。

　　奉璟回过神，只见男人的一只手抚上了她的脸侧，动作轻柔地将奉璟的发丝拂向耳后。男人的手掌微凉，意外的柔软，但却和正常人类的皮肤质感不一样，触感十分奇特，如果让奉璟形容，就像是某种猫科动物的爪垫。

　　奉璟身体微不可查地僵了一瞬，这样亲密的动作让她有些不适应。

　　他是谁，和这具身体的主人有什么关系？

　　“阿璟身体情况怎么样？”男人抽回手，转脸看向呆立在一旁的漆松几人。

　　淡漠的视线从漆松和一旁的护士身上扫过，无形中带来一股压迫感。

　　漆松张了张嘴，握紧了拳头，手心微微冒汗，嗓音干涩开口缓慢道：“奉璟小姐她好像……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连我是谁都不记得了……”

　　男人沉默片刻，似乎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但他仍不慌乱，只冷静吩咐：“立刻给奉璟安排检查。”

　　说完，伸手轻轻握住了奉璟的手掌，露出一个安抚性意味较强的笑容，温声说：“别怕。先做检查，什么都不记得了也没关系，回来就好。”

　　“还记得我是谁吗？”男人冰蓝色的眸子望进奉璟的眼里带着好似冰雪消融的暖意以及疑似隐隐的期待。

　　“……”奉璟摇头。

　　男人无言片刻，随即说：“没关系。我会重新带你认识这里的一切，你不用害怕，有我在。”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奉准，是你的哥哥。”他拿起床边柜上放着的水，用小勺子给奉璟润了润唇，随后看向漆松，“他是漆松，是你的助理加搭档。平时我工作忙，有事么需要的告诉他就好。”

　　漆松上前一步，忙不迭点头。

　　奉璟平静地注视着面前的男人，面色并未因为他的话语有所变化。

　　“立刻准备身体检查。”奉准松开奉璟的手掌，用指关节推了推眼镜。

　　漆松见状忙不迭想要跟去，脚刚踏出房间门，下一秒就被奉准叫住。

　　“军区内部怎么说？”奉准看着机械臂将病床托举起来，医生和护士伴随着走出房门，收回视线，整理了下袖口。

　　漆松迈出的脚步缓缓收回，脸色变得难看，嘴唇抿起：“内部暂时没有消息……这次的事情归根结底是他们的疏忽，但是也有很多人想趁这个机会彻底把奉璟小姐拉下去，联邦军方一点风声都没走漏，这件事情怎么处理还不知道。”

　　“走一步看一步。”奉准点头，面上没有出现多余的表情，刚刚在奉璟面前的柔情在此刻尽数消退，仿佛只是漆松的错觉，冰蓝的眼眸中呈现出一种冰冷的无机质光泽，像是某种没有感情的野兽，看着人时让人有种被锁定的危机感。

　　“那这次的事儿难道就这么算了？”漆松拧眉，眉宇间是压抑不住的暴躁，“奉璟差点死了！”

　　如果真要这么算了，那他们这次可是吃了一次大亏，联想到联邦军区高层某些人那得意洋洋的丑恶嘴脸，漆松心中就开始窝火。

　　一群肮脏的臭虫！

　　“不会。”奉准平淡回答，“这次的事，不管军方怎么处理，结果如何，我都会让他们付出相应的代价，一个也跑不掉。这段时间你负责处理奉璟在职位上的所有任务，她需要好好修养。”

　　“是。”漆松一口答应下来，同时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想起一件事，“这件事情要告诉陆风炀上校吗，他还没回来，需要通知他回来吗？”

　　奉准眸色微深：“暂时不用，别让他分心，等他做完任务回来吧。”

　　漆松一想也是，平时陆风炀上校那家伙可没少关心奉璟，几乎是把奉璟当做亲妹妹一样保护，这才出任务刚离开几天，奉璟就出了这样的事，如果被他知道了肯定会担心，要是影响到任务的进度就坏了。

　　“说不定他已经知道了。”奉准嗓音淡淡。

　　漆松嘀咕：“不能吧，陆风炀现在可是在M星，鸟不拉屎的地方，消息怎么都不应该传到他那。那就等他任务回来之后我再告诉他吧。”

　　奉准掀起眼皮轻笑一声，不置可否，抬脚向外走去。

　　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来做，他需要确认奉璟的具体情况。

　　漆松看着他的背影拧起眉头，思考片刻，三步并作两步跟了上去。

　　……

　　医院的装修风格十分有科技感，走廊十分宽阔，墙壁四周均由某种金属材质覆盖，荧蓝的线条交错，在墙壁上反射，给人一种冰冷的感觉。

　　空气很静，只有不知名仪器的滴滴声时不时响起。

　　奉璟躺在机械床上，平静地看着银白的的金属材质天花板在视野之中快速倒退。

　　这一路上人少得可怜，几乎看不到病患，来往的医护人员神色严肃，看上去秩序井然。奉璟猜测这应该是一家私人医院，并且治疗价格不菲。

　　不过按照奉准所说，她在联邦军区任职，那么想必身份地位也不会简单，住上这种规格的私人医院似乎也十分合理。

　　但她现在得到的一切待遇都基于她灵魂所占据的这具躯体，如果那个所谓的哥哥知道她只是个鸠占鹊巢的外来者，而他妹妹的灵魂早已不知所踪……

　　他是会杀死自己亦或者留下他妹妹的这具身体？

　　不，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奉璟漫无目的地想着：只要给她一点时间，等她足够强大，能够脱离那个男人以及背后势力的掌控，那么她的处境会不会不如现在被动？

　　——至少不会比现在糟糕，知之甚少的世界，寥寥无几的身份信息，毫无依靠，举步维艰的处境。

　　机械床载着奉璟来早走廊尽头处拐了个弯后停下，一旁的医生不知操作了什么，一道冰冷的机械女音从奉璟脑后传来：“您好，欢迎来到脑机连接室，请出示开启者电子权限以及身份密钥。”

　　接着金属墙壁的反光，奉璟注意到医生在光脑上操作几下，然后调出自己的电子权限，然而上边没有任何信息，只是一团模糊的蓝光，奉璟什么都看不清，显然是使用特殊手段加密过，所以旁人无法看见。

　　奉璟收回目光。

　　片刻后，只听“滴——”地一声响，身后传来金属大门开启的声音，机械女音的声音再度从耳畔响起：“开启者电子权限以及身份密钥确认成功，脑机设备已就位，是否准备现在连接？”

　　与此同时，奉准赶到，漆松缀在奉准身后几步。

　　医生询问奉准：“奉准先生，现在准备开始吗？”

　　奉准点头确认。

　　护士将奉璟推进脑机连接室，调节机械床角度升高，带着奉璟靠起来，奉璟得以打量四周环境。

　　房间很空旷，最中央有个黑色金属平台，上面是一面巨大的透明光学屏幕，几乎延伸整个房间。奉璟注意到那平台上放着一个类似头盔一样的东西，上边导线交错，一直延伸到黑色金属平台下方的接口处。

　　这想必就是医生口中的脑机接口机器了。

　　脑机接口，顾名思义，是指将大脑与外部设备进行直接连接，建立通信渠道，将来自大脑神经中枢的信号传输到机器上，实现脑部信号的分析。

　　奉璟不敢确认这个世界的科学技术到没到达通过脑机能够读取人类记忆的地步，如果能做到，那事情将会变得棘手，如果有拒绝的权利，她不愿意以身犯险。

　　“这个机器用来做什么？需要读取我的记忆？”奉璟眼睑垂下，遮住眼下的阴霾，哑着嗓子问，“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不是的，读取记忆这种事在联邦法律上是不允许的，我们医院是正规医院，致力于给病患最贴心的体验，隐私性非常好，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医生微微一笑解释道。

　　奉璟心中松了一口气。

　　“这次只是对奉璟小姐的脑部损伤程度做一个初步检查，奉璟小姐不要紧张。如果脑部损伤严重导致记忆缺失，我们会根据具体情况规划治疗方案。”医生按下一个按钮，将机器电源启动，边操作边说， “需要注意的是，脑机接口长时间连接需要消耗大量精神力，由于奉璟小姐才刚刚醒来，所以第一次上机时间不能超过五分钟，以防意外发生。”

　　奉准上前一步，缓声询问：“阿璟你可以吗，如果坚持不住了一定要跟我说，不要勉强。”

　　奉璟抬眸沉静地看向他，无声点了点头。

　　护士将头盔样式的机器仔细给奉璟带上，并提示奉璟将眼睛闭上。

　　连接开始。

　　奉准看着静静靠在机械床上脸上毫无血色的奉璟，目光片刻也没有离开过。

　　五分钟时间过得很快，或许是第一次时间段强度低的原因，在这期间奉璟并没有特殊的感觉。

　　护士将机器拿下开，奉璟睁开了眼，面前的巨大屏幕上记录了一堆复杂数据，医生将一个微型芯片从黑色金属平台中取出，放置到一个小盒子里，匆匆记录几笔，“第一次脑机连接完成，我们将会对这次结果进行分析。”

　　奉准吩咐漆松：“你在这守着，有结果立刻通知我。”

　　漆松应下。